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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沉重的脚步声和锁钥碰撞声如同惊雷,在寂静的焕章阁内炸响。

周尧脑中剧痛未消,耳畔嗡鸣不止,那双透过古镜盯来的冰冷非人眼眸仿佛烙印般刻在他的意识深处。他强撑着想要爬起,却四肢酸软,眼前发黑,方才那一下精神冲击几乎震散了他的魂魄。

“砰!”

阁门被粗暴撞开,火把的光芒瞬间驱散了角落的黑暗,映出刘待诏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以及他身后数名如狼似虎的皇城司番子!

“拿下!”刘待诏尖利的嗓音刺破空气,手指直指瘫软在地的周尧。

两名番子立刻扑上前,动作粗暴地将周尧双臂反剪,死死摁在地上。脸颊紧贴着冰冷肮脏的地面,周尧能闻到尘土和墨汁混合的怪异气味。

“刘…刘待诏…这是何意?”周尧艰难开口,试图争取时间调息,压制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混乱。

“何意?”刘待诏快步上前,一脚踢开那面掉落在地的古铜镜,阴冷的目光扫过周尧苍白的脸和衣襟上的血迹,“咱家还想问你呢!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在此作甚?这面前朝废镜,又是怎么回事?你方才做了什么?!”

他显然并未看到镜中异象,只看到周尧吐血和古镜掉落的一幕,但这已足够他发难。

“学生…学生夜半心悸难眠,起身走动,无意碰落此物…惊扰待诏,罪该万死…”周尧编造着借口,心中急转,思考脱身之计。绝不能被他们深究古镜之事!

“无意?”刘待诏蹲下身,捡起那面看似普通的古镜,仔细看了看,又狐疑地盯着周尧,“咱家看你可不像是无意的样子。这焕章阁里里外外都被下了禁制,你一碰这镜子就吐血?说!你到底是何人派来的?有何目的?”

番子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周尧感觉胳膊几乎要被拧断。另外两名画师早已被惊醒,缩在角落,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周尧心知此事难以善了,刘待诏分明已起疑心,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他暗中尝试调动时空画法的力量,却发现方才那精神冲击不仅伤及神魂,更暂时扰乱了他与怀中毛笔的联系,力量运转晦涩不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阁外突然传来一个略显尖锐却带着威严的声音:

“深更半夜,焕章阁何事喧哗?”

众人皆是一怔。只见董公公提着一盏灯笼,缓步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扫过场中情形。

刘待诏见到董公公,气势稍稍一敛,但依旧指着周尧道:“董公公来得正好!此子夜半行迹可疑,触动禁制,还损坏宫中旧物!咱家怀疑他图谋不轨!”

董公公目光落在周尧身上,又看了看那面古镜,淡淡道:“哦?咱家奉梁押班之命,来看看新来的画师可还安分。看来,是出了点岔子?”他话虽如此,语气却平淡得很,听不出是问罪还是解围。

周尧心中一动,立刻抓住机会,强忍不适道:“董公公明鉴!学生绝无他意!实在是夜半被噩梦惊醒,心神不宁,失手打翻旧物,惊动了刘待诏和诸位军爷…学生甘愿受罚!”

他将“噩梦”二字稍稍加重,眼神与董公公有了一瞬间的接触。他赌的是梁师成和董公公对此地诡异心知肚明,或许不愿将事情闹大。

董公公眼皮微抬,沉默了片刻,对刘待诏道:“刘待诏,既是新人初来,不懂规矩,无心之失,略施惩戒也就罢了。梁押班那边还等着他摹画,若是打坏了,耽搁了大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刘待诏脸色变幻,显然对董公公插手颇为不满,但又似乎对梁师成极为忌惮,只得咬牙道:“既是董公公开口…也罢!但规矩不能废!罚他今夜跪于阁中反省!明日摹画数量加倍!若再有不轨,定严惩不贷!”

番子松开了手。周尧踉跄站起,拱手道:“学生领罚,谢刘待诏、董公公宽宥。”

董公公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刘待诏狠狠瞪了周尧一眼,又厉声警告了另外两名噤若寒蝉的画师一番,这才带着番子悻悻离开,重新锁上了阁门。

阁内重归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风声。

周尧缓缓跪在冰冷的地上,并非完全因为惩罚,更是因为脱力。他强忍着脑中的抽痛和恶心感,默默运转“固势”,一点点修复受损的心神,同时重新建立与怀中毛笔的联系。

刚才好险!若非董公公恰好到来,自己恐怕已被押入皇城司大牢,生死难料。董公公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梁师成的意思?梁师成难道是想保自己?为什么?

还有那面古镜…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能窥视福宁宫?又为何会与扭曲者的力量同源?镜中那双眼睛…就是扭曲者吗?

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他悄悄抬眼,目光扫过那个堆满废画的竹筐。古镜已被刘待诏带走,但那个地方…或许还有别的线索。

后半夜,周尧一直跪着调息。另外两名画师蜷缩在角落,再无人能入睡,恐惧地看着周尧,仿佛他是什么灾星。

天色微明时,阁门再次打开。送饭的依旧是那个哑巴内侍,他放下食盒,目光在周尧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低下头,默默退了出去。

周尧注意到,这次食盒底层,多了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条。

他心中一动,趁另外两人不注意,迅速将纸条纳入袖中。

早饭后,刘待诏阴沉着脸进来,丢给周尧一大堆画稿,都是需要临摹的古画,数量远超昨日,显然是报复性的惩罚。他亲自坐在一旁监督,目光如毒蛇般时刻不离周尧。

周尧不动声色,埋头作画,表现得异常顺从和专注。他刻意放慢速度,将更多心神用于疗伤和感知。

袖中的纸条像一团火,灼烧着他的神经。他必须找到机会查看。

机会在午后到来。刘待诏似乎有什么急事,被一个小宦官叫了出去,临走前恶狠狠地警告周尧不得离开座位半步。

刘待诏一走,周尧立刻假借研磨活动手腕,迅速展开袖中纸条。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笔迹略显潦草,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子时三刻,废苑井边。”

没有落款,但周尧瞬间认出,这是李嵩的笔迹!他竟然有办法将消息传递到这深宫禁苑之中!

周尧心中既惊且喜,迅速将纸条吞入口中咽下。李嵩冒险传讯,必有要事!废苑井边…他必须想办法在子时三刻溜出去!

但刘待诏的监视极其严密,门外还有守卫,如何脱身?

整个下午,周尧都在苦苦思索对策。他观察到,刘待诏虽然监视他,但自身似乎也受到某种限制,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服用一种黑色的药丸来压制什么,服药后会短暂的精神萎靡。

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酉时将至,刘待诏显得越发焦躁不安,频繁地看向窗外。当哑巴内侍送来晚饭时,刘待诏迫不及待地接过食盒,似乎在里面寻找什么,却失望地发现今天并没有药丸。

“药呢?今天的份例呢?”刘待诏抓住哑巴内侍的衣领,低声嘶吼,眼中布满血丝。

哑巴内侍惊恐地摇头比划,表示不知。

“废物!”刘待诏一把推开他,烦躁地在阁内踱步,呼吸逐渐粗重,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仿佛毒瘾发作一般。

周尧冷眼旁观,心中了然。这刘待诏恐怕早已被扭曲者的力量侵蚀控制,需要定期服用那种特殊药物来维持“正常”。

时机到了!

周尧暗中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流势”之力,混入墨汁之中。当他提笔蘸墨时,那丝力量便附着于笔尖。他假装全神贯注地临摹面前一幅宋代院体花鸟画,却在落笔的瞬间, subtly 将那股“流势”导向不远处书架上一幅极不稳定的、灵韵几乎被吸干的唐代泼墨山水图。

那幅唐画本就处于崩溃边缘,被这外来的、精妙的“流势”一激,画中残存的狂暴混乱的墨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爆发出来!

“嗡——”

一声低沉的震鸣响起,那幅唐画无风自动,画面上墨浪翻滚,竟隐隐有失控的迹象!一股混乱的气息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刘待诏被惊动,骇然望向那幅异动的唐画。他此刻正值虚弱,对这类能量异常极为敏感和恐惧。

周尧故作惊慌地站起:“学生不知!那画…那画自己动了起来!”

另外两名画师也吓得尖叫起来。

刘待诏又惊又怒,强忍着不适扑过去想要镇压那幅唐画。就在他注意力被彻底吸引的刹那,周尧动了!

他身形如电,并非冲向门口,而是闪到昨日发现古镜的那个废弃竹筐旁!他记得很清楚,昨日刘待诏踢开古镜时,旁边似乎有一块松动的青砖!

他手指迅速摸索,果然!一块青砖应手而松!砖下是一个小小的、似乎通往地下的黑洞,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中涌出!

来不及多想这是通往何处,周尧毫不犹豫,身形一缩,便钻了进去!同时反手将青砖轻轻推回原处!

几乎就在他消失的下一秒,刘待诏勉强用某种邪术暂时压制住了那幅躁动的唐画,气喘吁吁地回头:“刚才那小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阁内只剩下两个吓傻的画师,周尧的身影已然消失!

“人呢?!”刘待诏发出惊怒的尖叫,“快来人!人跑了!”

焕章阁外顿时响起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而此刻的周尧,正置身于一条狭窄、陡峭、伸手不见五指的向下甬道之中。他只能用手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向下摸索前行。

身后传来上方砖石被搬动和刘待诏气急败坏的吼声,但他们似乎一时并未发现这个极其隐蔽的入口。

甬道向下延伸了很长一段距离,空气越来越污浊,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周尧能感觉到,这条秘道并非官方修建,更像是私自挖掘的,年代似乎颇为久远。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水声和光亮。他加快脚步,尽头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出口,外面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庭院。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宫苑。断壁残垣,枯草遍地,月光凄冷地洒落,映出一口被荒草半掩的枯井。井边石栏破损,正是纸条上所说的“废苑井边”!

然而,井边空无一人。

周尧心中一沉。难道李嵩被什么事耽搁了?或是出了意外?

他屏息凝神,感知四周。除了荒芜死寂,并无任何活人气息。

就在他疑惑之际,目光忽然被井口边缘的一样东西吸引。

那似乎是一小块破碎的玉佩,材质普通,却让周尧瞳孔骤然收缩——那是李嵩平日系在短笛上的饰物!

他快步上前捡起玉佩,上面还沾染着些许未干的血迹!旁边荒草有明显拖拽和打斗的痕迹!

李嵩来过!但他出事了!

周尧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猛地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死寂的废苑,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笼罩而来。

这是一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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