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看出他的顾虑,笑道:”安国君尽管争取,尚有犬子王贲相助。”
一旁的王贲立刻领会父亲深意。
赢牧因重甲骑兵之功获封安国君,朝中权贵多有不服。
若能在边关立下军功,方能稳固地位。
赢牧心领神会,拱手道:”多谢上将军提点。”
“将军,上将军,赢牧这就入宫面见父皇,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
章台宫内。
“儿臣拜见父皇。”
赢牧向嬴政躬身行礼。
“免礼。”
“听闻丞相说你搬去了军备营?”
嬴政头也不抬地批阅竹简。
“正是。”
赢牧忐忑应答。
“甚好!与军民同住,体察民情,难为你了。
“嬴政放下竹简抬眼道:”马镫与马蹄铁可都安排妥当了?”
“军备营的工匠们已经开始赶制,儿臣已安排妥当。”
“做得不错。
接下来你要专心跟随丞相学习治国之策。”
出乎赢牧的意料,嬴政并未责备他,反而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见嬴政又拿起一卷竹简,赢牧再次开口:
“父皇,儿臣听说太原郡边境近来有匈奴出没。”
“确有此事。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在他的诸多子嗣中,扶苏虽算出色,却整日与儒生为伍,过于优柔寡断,令他失望。
其余皇子更是终日沉迷享乐,难成大器。
相比之下,看似顽劣的赢牧却心系国事,令他颇感欣慰。
“父皇,儿臣想请您准许,让儿臣率兵巡视边关。”
“哦?”
嬴政略感意外,站起身仔细打量着赢牧。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
“也罢,朕本打算派王贲为主将,既然你有此心,朕便准了。”
“命你为主帅,王贲为副将,好好把握这次历练的机会。”
此次边关之行并非大战,正好可以借此磨砺赢牧。
“牧儿,记住,虽是主将,但凡事需与王贲商议,多学多问。”
“军法无情,若出了差错,朕绝不会因你是我儿子而徇私!”
“请父皇放心!”
赢牧神色一凛,郑重应下。
“好,下去准备吧,三日后大军开拔。”
“诺!”
……
咸阳城门。
身披盔甲的赢牧望着眼前士气高昂的五万大军,胸中热血翻涌。
“主帅,为将士们说几句吧。
”副将王贲在一旁笑着提议。
“好。”
赢牧点头,上前两步,目光扫过肃立的军队,深吸一口气。
“大秦的将士们!”
“风!风!风!”
“风!风!风!”
震天的呐喊响彻云霄,士兵们高举兵刃,声浪如潮。
这番景象让赢牧心潮澎湃,斗志昂扬!
“将士们!自大秦一统天下,已过三载!”
“三年休养生息,我大秦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北方匈奴觊觎我大秦富庶,屡犯边疆,劫掠百姓!”
“将士们!你们能容忍吗!?”
“不能!”
“誓诛匈奴!守卫疆土!”
“诛灭胡虏!保家卫国!”
“诛灭胡虏!保家卫国!”
望着热血沸腾的大秦将士,赢牧胸中豪情激荡,霍然抽出佩剑直指苍穹:”三军将士听令!即刻开拔!”
“即刻开拔!”
传令骑兵高喊着军令,在整齐的队列间来回奔驰。
五万雄师井然有序地启程,向着北方疆域稳步推进。
——
咸阳城头。
嬴政手按剑柄,凝视着城下徐徐行进的大军,脸上浮现欣慰之色。
李斯恭敬地上前:”恭贺陛下。
“
“李斯,寡人知晓你心中所想,然大秦太子需具备的远不止于此。
“
嬴政目光悠远,注视着渐行渐远的五万雄师。
“臣定当鞠躬尽瘁。
“
“罢了。
“
嬴政摆了摆手,神色凝重道:”六国余党近来可有异动?”
“启禀陛下,微臣正在追查,已有所获。
“
“嗯……”
——
上郡北境。
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前推进。
队伍最前方,赢牧策马而立,环视着苍茫的旷野。
“王贲将军。
“
“安国君。
“
王贲催马来到赢牧身旁。
“大军已行进三日,距九原边关尚有多远?”
王贲观察四周地势答道:”我军现驻上郡与九原交界处,再有一日即可抵达九原。
“
“传令全军休整。
“
“诺!”
王贲抱拳领命,转身高呼:”将军有令,全军安营休整!”
传令兵带着军令向队伍后方疾驰而去。
此刻,九原边关,阴山险峰之下。
无数身着窄袖短衣、束脚皮裤、脚蹬革靴的匈奴武士手持短弓,正在静候着什么。
忽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报大都尉!咸阳密信!”
信使未等战马停稳便翻身下拜,向一名头戴毡帽的魁梧男子急切禀报。
“何事?”
这名匈奴首领正是右大都尉达莱刺。
当年大秦横扫六国之时,盘踞阴山的匈奴部落在头曼单于统帅下建立王庭,逐步完善了统治体系。
单于之下设有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及左右大都尉等要职。
匈奴崇尚左位,达莱刺在匈奴王庭中地位显赫。
他麾下掌管着十支万骑精锐,绝非寻常流寇。
若咸阳知晓匈奴大都尉已陈兵阴山,绝不会仅派五万将士前来应对。
“大都尉,咸阳密报,秦军五万三日前自咸阳开拔,直指九原郡,此刻怕是已入九原境内。”
“五万?”达莱刺眉头微蹙,”主将何人?”
“密报未提,但属下听闻咸阳民间传言……此次领兵的,是位皇子。
“斥候迟疑答道。
“皇子?”
“哈!嬴政当真狂妄!”
达莱刺纵声大笑。
“正好!本都尉便生擒这秦国王子,再尽情劫掠一番!”
“儿郎们!随我出征!”
他眼中寒光乍现,短刃一挥,率先冲向阴山另一端。
“嗷——”
“嗷——”
无数匈奴骑兵嘶吼着,追随达莱刺的战马奔腾而出。
……
九原郡,碓石口。
翌日黄昏,赢牧率领的五万大军抵达关隘。
“末将梁永,拜见安国君,拜见通武侯!”
“拜见安国君!拜见通武侯!”
碓石口常年驻守万人,新任左庶长梁永曾随王翦征战六国,军功累累。
“将士甲胄在身,依秦制免礼。”
赢牧抬手示意,边关士卒闻言俱生敬意。
“王贲将军,传令扎营,移步帅帐。”
“诺!”
……
安顿毕,赢牧与王贲步入军帐。
“梁将军,详述边情。”
既为主帅,赢牧自当明晰战局。
“诺!”
梁永执鞭指向舆图:”入秋后草原大旱,匈奴游骑屡次绕袭长城,九原、上郡百余村落遭劫。
“
“上百个村子?”
赢牧与王贲目光相接,彼此眼中都燃起了怒火。
身为秦人,他们与匈奴征战数百年,深知这些蛮族的凶残本性。
那上百个遭劫的村落,恐怕早已片瓦无存。
“安国君,将军,碓石口乃关中门户,末将恐中调虎离山之计,未敢擅自出兵追击,致使百姓遭此劫难,是末将失职。
“梁永面露愧色。
“将军不必自责。
“赢牧摆手道,”此乃匈奴诡计。
若守军追击小股骑兵导致要塞空虚,九原郡危矣。”
“安国君明鉴。
“王贲颔首赞同。
即便换作是他,也绝不会轻易调离关隘守军。
沉吟片刻,赢牧问道:”梁将军可有探明匈奴真正意图?”若只是小股骑兵 * 扰尚不足惧,但若另有图谋,便需谨慎应对。
“回安国君,斥候已在阴山一带探查,不日便有回报。”
“既如此,王贲将军,”赢牧转头征询道,”我以为当以静制动,待确切消息再作决断,如何?”
王贲眼中闪过赞许:”正当如此。
“他未料到年轻的赢牧竟如此沉稳。
若是自己年轻时听闻此讯,恐怕早已提兵杀入草原。
“末将有一策。
“梁永忽然拱手。
“将军但说无妨。”
“如今碓石口有五万大军驻守,原守军可分驻九原各要道,防范匈奴小股劫掠,护佑边民。”
赢牧微笑看向王贲:”此议正合我意,将军以为如何?”
王贲肃然道:”全凭安国君定夺。”
……
阴山南麓,一处隐蔽山谷中。
“报告大都尉,咸阳增派的五万大军已进驻碓石口关隘,原先驻守的一万兵马已分散至九原郡各地,我们的劫掠行动受到严重干扰。
”
营帐内,满脸刀疤的万骑长多米丹向达莱刺汇报道。
“大都尉,此番劫掠所得物资已足够,不如……”
“放肆!”
话音未落,达莱刺厉声喝断,阴冷的目光直刺多米丹。
“再敢提撤军二字,本都尉定斩不饶!”
“秦军统帅不过是个黄口小儿,有何可惧?”
达莱刺逼近多米丹,压低声音道:“若能全歼这支秦军,整个九原郡就是我们囊中之物!”
“到那时……粮草!珍宝!美人!统统归我达莱刺所有!”
“有了这些资源,就能换取更多兵械物资,届时……”
达莱刺眼中燃起熊熊野心之火。
在草原上,实力决定一切。
若能壮大部族势力,他达莱刺甚至能取代谷蠡王,与贤王分庭抗礼!
“属下知罪!”
多米丹慌忙跪地请罪。
“起来吧。
”
达莱刺瞥了眼颤抖的部下,沉声道:“本都尉要你率部出山,故意暴露在秦军斥候视线下……”
……
碓石口关隘帅帐。
赢牧正凝视着军事地图出神。
“参见安国君。
”
左庶长梁永入帐行礼。
“梁将军不必多礼。
”
赢牧转身问道:“有件事想请教将军。
”
“末将定当如实禀告。
”
“将军驻守碓石口多久了?”
“回安国君,已三年有余。
”
“可知九原郡何处有……黑色石块?”
秦时尚无煤炭之称,赢牧只能如此描述。
“黑色石块?”
梁永一时茫然,不解这位公子为何寻找石块。
“对,就是遍布黑色碎石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