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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出门买些生活必需品,在楼下的小超市里,再次被人认了出来。
“你看,那是不是那个……把儿子水给别人的女人?”
“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认得!网上照片不都爆出来了吗?”
窃窃私语声很快变成了公开的指责。
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妈直接堵在我面前,中气十足地骂道:“你还有脸上街买东西?你儿子已经抑郁了吧,你这个当妈的心是铁打的吗?”
“就是,这种人就该抓起来,取消她的抚养权!”
有人开始拿出手机对着我拍照,闪光灯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没有理会,提着购物袋想从人群中挤出去。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将一盒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牛奶,狠狠砸在了我的头上。
冰冷的液体顺着我的头发和脸颊流下来,黏腻又屈辱。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我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超市。
身后是此起彼伏的咒骂和嘲笑声。
回到旅馆,我脱下被牛奶浸湿的衣服,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个面色惨白、眼神空洞的女人。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陌生。
就在这时,房门被擂得山响。
我以为是新的骚扰者,没有理会。
可门外传来的,却是周铭佑几近崩溃的吼声:“林知夏!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他冲了进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他的身后,跟着一脸惊恐的淇淇。
“跟我回去!”他不由分说地拖着我,“马上收拾东西,跟我回家!你别再闹了好吗?”
我挣扎着:“放开我!”
“我不放!”他吼得更大声,力气也大得惊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了你自己!林知夏,算我求你了,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为什么!只要你说出来,天大的事,我跟你一起扛!”
淇淇被他爸爸的样子吓坏了,哭着拽他的衣角:“爸爸,我怕……我们走吧,我不要看到她……”
儿子的哭声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再次插进我的心脏。
周铭佑似乎也将这当成了最后的筹码,他把我推到淇淇面前,放软了语气,几乎是在哀求:“知夏,你看看儿子,你看看他,他才五岁……他不能没有妈妈,我们不能没有你……你只要解释,只要一句话……”
我看着淇淇那张挂满泪痕,充满恐惧和厌恶的小脸。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周铭佑蹲下来,温柔地对淇淇说:“淇淇乖,妈妈这几天只是生病了,心情不好,你跟妈妈说句话,好不好?”
淇淇抓着周铭佑的裤腿,把头埋得更深了,闷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不要她,我没有妈妈了。”
童言无忌,却最是伤人。
周铭佑的身体僵住了,他抬起头看我,眼里满是痛楚和哀求,希望我能说点什么,哄哄孩子。
可我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淇淇见我没有反应,从周铭佑身后探出头来,通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鼓起所有的勇气,对我大声喊道:
“你不是我妈妈!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喊完,他“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周铭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铭佑紧紧抱着儿子,再也无法维持镇定,他冲我低吼:“林知夏,你满意了?你现在连儿子都不要你了!你到底要把我们这个家毁成什么样才甘心!”
我看着抱头痛哭的父子俩,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抽离了身体,飘在半空中,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良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既然他不要我了,”我一字一顿地说,“那我们就成全他。”
我没有再理会周铭佑的崩溃,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第二天一早,我用仅剩的积蓄,聘请了全城最负盛名的离婚律师,李维。
李维的神情冷静而专业,“林女士,根据目前的舆论情况,这场官司对您非常不利。”
他一针见血,“周先生在公众面前塑造的受害者形象很成功,而您……”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在世人眼中,我是一个抛弃亲子、精神失常的疯女人。
“我明白。”我的声音平静无波,“我今天来,不是来博取同情的,我只想离婚。”
李维点点头:“离婚的诉求很明确。财产分割方面,您和周先生婚后财产……”
“我不要他的钱。”我重复了一遍,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抚养权。”
李维愣住了。
“林女士,您是指……周淇淇的抚养权?在您‘沙漠弃子’事件后,争取他的抚养权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我再次打断他,“我要的,是苏然那个儿子的抚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