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实验室的荧光灯管嗡嗡低响，冷白的光线均匀地洒在不锈钢解剖台上，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几乎盖过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和…那缕怪异残留的玫瑰甜香。 老秦戴着放大镜，小心翼翼地用精密工具拆卸那枚老旧怀表的黄铜外壳。表盖内侧，一行极其细微、几乎被磨损殆尽的刻字显露出来：“予吾爱，时光永驻”。而机芯深处，一枚细微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点，嵌在齿轮之间。 “这血，”老秦的声音透过口罩，闷闷的，“初步检测，不是死者的。而且…看氧化程度，有些年头了。这表，停摆恐怕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与此同时，证物台上，那朵被密封的玫瑰经过初步检测，得出的结论同样令人意外：花茎上的刺被精心修剪过，没有留下任何可提取的皮屑组织，花瓣上除了雨水，异常“干净”，没有任何指纹或残留物。它完美得如同一个舞台道具。
法医实验室里弥漫着一种过于洁净的冰冷气息。荧光灯管发出的嗡嗡低响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冷白色的光线毫无偏袒地倾泻在不锈钢解剖台、仪器架和每一个角落，将所有细节都暴露无遗。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刺入鼻腔，几乎要盖过那底下隐隐约约、顽固存在的血腥气，以及另一缕极其微弱、却怎么也无法被彻底掩盖的——甜腻的玫瑰香气。
老秦换上了更精细的橡胶手套，鼻梁上架着高倍放大镜。他伏在专门的工作台前，台面上铺着软垫，那枚老旧的黄铜怀表被固定在一个小小的支架上。他手边是一排闪着寒光的精密工具：小螺丝刀、镊子、探针。
陈昊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解剖台上，受害者的尸体已被初步检查后覆盖，形成一个沉默的白色轮廓。而这里的焦点，是这枚可能承载着线索的冰冷时计。
咔哒。表盖被小心打开，那停滞的指针再次无声地指向十二点零一分。
老秦的动作极其轻柔，用小号螺丝刀拧开表壳背面的几近微不可见的螺丝。黄铜后盖被取下，露出内部复杂而古老的机芯。齿轮、发条、擒纵轮，都覆盖着一层极细的灰尘，显示出它长久的静默。
放大镜后的眼睛眯得更紧。老秦用一把细如毫毛的刷子，轻轻拂过表盖的内侧。那里，靠近铰链的地方，原本被一层氧化层和污垢覆盖，细微的刮擦之下，一行极其纤细、几乎被岁月完全磨平的刻字逐渐显露出来。
花体英文，极其优雅，却也极其模糊。
“予吾爱，时光永驻。”老秦低声念出，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沉闷而遥远。
陈昊的心微微一沉。一句赠语，一个信物。这表并非寻常之物。
老秦的注意力回到机芯本身。他用探针极其轻微地拨动几个齿轮，它们纹丝不动，并非只是动力耗尽，更像是内部某个关键部件发生了损坏导致的彻底停摆。他的探针移动到主齿轮夹板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时，忽然停住了。
“陈队，”他头也不抬，“来看这个。”
陈昊凑近放大镜。在冰冷金属齿轮的缝隙深处，嵌着一点极其微小的、已经干涸发黑到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凝结物。
“血。”老秦言简意赅地用细镊子尖端虚点了一下，“非常微量，嵌在这里面很久了，氧化程度很高。初步快速检测显示，血型与外面的死者不符。”
他抬起头，放大镜将他的一只眼睛夸张地放大，里面是冷静的专业判断：“这血，有些年头了。这表，停摆恐怕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它早就不走了。”
不属于死者的陈旧血渍。一句充满爱意却又因时光磨损而显得诡异的赠语。一枚在受害者死亡现场，却早已停止在特定时刻的怀表。
它所指向的，似乎是另一段被尘封的、可能与当下罪行纠缠的过往。
与此同时，在旁边的证物分析台上，另一组技术人员正在处理那朵至关重要的玫瑰。它被从密封袋中取出，放置在另一个无菌托盘里，在强光下接受最细致的检视。
初步报告很快递到了陈昊手里。
结果同样出人意料。
玫瑰花瓣娇艳欲滴，颜色饱和得不自然。除了表面凝结的雨水水珠，经过多种光源和多波段检测，花瓣和叶片上异常“干净”，没有提取到任何有效的指纹、皮肤油脂残留或微小的织物纤维。
更值得注意的是它的刺。花茎上本该尖锐的刺，被人用极其精细的工具——很可能是专业的花艺剪或甚至更精密的仪器——近乎完美地修剪平滑，没有留下任何毛刺，自然也就不可能勾下凶手的半点皮屑或衣物纤维。
它美丽，诡异，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却如同一个被彻底擦拭过的舞台道具，除了它本身，不提供任何多余的线索。
陈昊放下报告，目光再次投向那枚被拆开的老怀表。
一个被抹去痕迹的现在。 一个带着血色旧痕的过去。
这个凶手，不仅仅是在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