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萧胤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简陋却刺眼无比的大红请柬上。
“谨订于腊月十八,民女赵芜与许秀才行婚礼之喜,略备薄酒,恭请太子殿下光临!”
腊月十八……今日?!
一股冰冷的、前所未有的恐慌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她今天要嫁人!嫁给那个许秀才!
那个他曾经轻描淡写地说出“我看村头那位许秀才就不错”的许秀才!
当时他觉得那是施舍,是恩典,是为她找了一个踏实可靠的归宿,彻底了断他们之间云泥之别的牵扯。
可此刻,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锥,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尖锐的痛楚,狠狠扎进他的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
一瞬间,无数被他刻意忽略、压抑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疯狂冲击着他理智的堤坝。
她夜里蜷缩在他身边,身体温暖柔软,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呼吸清浅地拂过他的颈侧;
她笨拙地学着吻他,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抖,脸颊绯红得像晚霞;
她在他身下承欢时,湿润的眼睛里盛满了懵懂的情动和全然的依赖,小声呜咽着他的名字;
她替他挡下恶狼扑杀时,瘦弱的后背瞬间被鲜血染红,剧痛让她蜷缩,却还颤抖着提醒他“打它三寸”;
她被强行灌下鸡汤后浑身泛起恐怖的红疹,痛苦不堪地蜷在炕角,却咬着牙不肯哭出声;
最后那次,她看着他,眼神空洞疏离。
……
这些曾经被他视为“乡野村妇的纠缠”、“理所应当的付出”、甚至“可以轻易用金银补偿的恩情”的片段,此刻全都带上了尖锐的倒钩,一下下刮擦着他的神经,带来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刺痛和恐慌!
她怎么可以嫁给别人?她那双眼睛怎么可以再看别人?她的温暖怎么可以属于另一个男人?
她是我的!
这个念头如同最原始野兽的咆哮,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权衡、东宫太子的仪态!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疯狂占有欲源于何处,只知道必须立刻、马上把她抓回来!禁锢在身边!谁也不能碰!那个许秀才,他算什么东西?!
“备马!!!”
萧胤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眼睛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平日里俊美冷肃的面容此刻因极致的情感冲击而显得有些扭曲。
他一把推开试图上前擦拭茶渍的常德,甚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那身象征储君威仪的绣金暗龙朝服,像一阵失控的旋风般冲向殿外!
“殿下!殿下不可!今日还有早朝!陛下若问起……”常德和侍卫惊慌失措地试图阻拦。
“滚开!谁敢拦孤?!”萧胤一脚踹开挡路的侍卫,夺过廊下侍卫手中的缰绳,翻身跃上那匹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追风,狠狠一鞭子抽下!
追风吃痛,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嘶,四蹄腾空,如一道赤色的闪电般冲出东宫,朝着城门方向疯狂驰去!
“快!跟上殿下!保护殿下!”
东宫侍卫统领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集结所有精锐侍卫,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一时间,东宫门前乱作一团,马蹄声如密集的雷鸣,震撼了整个皇城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