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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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临时医疗帐篷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气混在一起的味儿,不好闻,但没人抱怨。林北靠在简易折叠床上,看着医务兵给自己手上和小腿上的伤口涂药包扎。药水刺激得伤口一抽一抽地疼,他咧咧嘴,没吭声。

肋下的伤重新处理过了,绷带缠得紧,勒得呼吸都有点费劲。脑袋里那嗡嗡的杂音轻了不少,但眉心那地方像是烧过头的引擎,虽然没彻底熄火,却烫得吓人,运转起来滞涩无比,每一次试图调动“灵眸”,反馈回来的都不是清晰的景象,而是一片扭曲模糊、掺杂着尖锐刺痛的噪点——那最后一声号角几乎把这“眼睛”震散了架,现在它就像个接触不良、随时会短路的老旧探头,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作,却根本看不清东西。

帐篷帘子一掀,山魈钻了进来,带进一股外面阴冷的空气。他脸上油彩汗渍混在一起,看着更黑了。他扫了一眼帐篷里的伤员,走到林北床边。

“咋样?零件没散架吧?”

“还行,就是这‘眼睛’快晃瞎了,看啥都重影带麻点。”林北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正常,那鬼叫劲头太冲,没把你脑仁震成豆腐渣算你底子好。”山魈拉过个小马扎坐下,声音压低了些,“刚才陈涛送来点消息,关于那黑疙瘩碎片的。”

林北抬眼看他。

“技术组那帮人初步看了,说那玩意儿…年头久得吓人,不是近代的玩意。上面的纹路邪门,不像已知任何体系的符文,倒有点像…非常非常古老的某种祭祀用的‘契’或者‘信物’。”山魈搓了搓手指,好像沾了脏东西,“结合那号角声和能催生出那些绿皮怪的特性,上头怀疑,这次撞上的,可能不是一般野路子的‘异常’,而是某个早就该埋进土里的‘老古董’不知道咋回事,又透出点气儿来了。”

“老古董?”林北想起吴老头偶尔的醉话。

“嗯。可能是某个被遗忘的原始崇拜里代表‘狩猎’、‘献祭’或者‘灾厄’的玩意儿。这种‘概念’通常被时间埋得最深,也最…顽固。一旦冒头,比那些新生的精怪难缠得多。”山魈脸色不太好看,“妈的,怪不得打不死还能长。”

“那这满天红……”林北指了指帐篷外。

“说是那‘老古董’概念太强,干扰现实规则产生的‘异象’,也叫‘概念辐射场’。在这片场里,它的衍生物就特别猛。不把这源头掐灭,这红天就散不了,以后这类玩意儿只会越来越多。”

帐篷里一时没人说话,只剩下医务兵收拾器械的轻微碰撞声。另一个床上躺着的队员发出沉闷的鼾声,他伤得不轻,打了镇静剂。

过了一会儿,林北问:“接下来咋办?”

“等命令。等你这‘眼睛’能重新对焦了,估计还得靠你去找那正主的老窝。”山魈站起身,拍拍屁股,“先养着吧,别瞎琢磨,琢磨也没用。”

山魈走了。林北躺回去,看着帐篷顶。外面天色透过帆布,依旧泛着那层不祥的暗红。他闭上眼,试着去感应眉心,回应他的只有一片灼热和杂乱无章的闪烁,像坏掉的电视屏幕。

接下来两天,小队就在这临时营地里休整、警戒。外围的零星战斗声断断续续传来,支援部队显然还在清理漏网之鱼。天空的颜色一点没变淡,像凝固的血。

林北的伤好得挺快,手上的灼伤结了痂,小腿那道深口子也开始收拢。就是眉心的滞涩感和灼痛去得慢,灵眸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油污,勉强能感觉到外界能量的流动,却无法形成有效图像,强行聚焦只会带来更剧烈的刺痛和眩晕。他有点急,但又没法子,只能尽量放松,等着它自己慢慢恢复。

吴老头教的那点站桩和发劲的法子,他没事就偷偷练练。站在营地角落,微屈膝,塌腰坐胯,意守丹田。一开始不得劲,身上伤口疼,精神也难集中。后来慢慢顺了点,能感觉到一丝丝微弱的热流在身体里窜,尤其是受伤的地方,热流过处,舒服不少。这股热流似乎也能稍微安抚一下眉心那躁动的“眼睛”,让它没那么烫了。

这老头,教的玩意儿土是土,好像真有点门道。

第三天下午,陈涛又来了。直接进的医疗帐篷。

“能走了吗?”他问林北,没什么废话。

林北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能。”

“脑袋呢?‘视线’怎么样?”

“还是花的,看不清细东西,只能模模糊糊感觉个大概动静。”林北实话实说,指了指自己太阳穴,“使劲看就头疼。”

陈涛皱了皱眉,从随身带的金属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像老式收音机一样的仪器,连着几个电极贴片。“坐下,再测一下脑波和灵性共振频率。放松。”

冰凉的贴片再次粘上。仪器嗡嗡作响,数据流淌。

几分钟后,陈涛看着屏幕:“活性不稳定,波段紊乱,有过载损伤,但基础功能还在。需要温和的刺激来重新校准,不能再来硬的了。”他收起仪器,“有个小任务,风险不高,但环境可能有点…特殊,或许能帮你那‘眼睛’慢慢恢复焦距。去不去?”

“啥任务?”

“附近山下有个村子,叫‘洼里屯’。最近半个月,村里好几户人家养的牲口,晚上莫名其妙就死了,血被吸干,尸体上找不到明显伤口。村民恐慌,报了案,当地派出所查不出原因,按流程报上来了。无人机去扫过,能量背景很干净,没发现异常。但牲畜死亡还在发生。”

陈涛看着林北:“这种小案子,本来不该现在让你去。但那种吸血的玩意儿,能量签名通常比较独特尖锐,但又不会太强烈,或许能温和地刺激一下你那受损的灵眸,帮它慢慢重新对焦。就算效果不大,也当换个环境,熟悉一下基层流程。”

林北没多想:“行,我去。”

“好。给你配个搭档,‘火花’,他负责技术和沟通。你主要负责‘感觉’。”陈涛递过来一个新的通讯腕表,“保持联系。发现任何不对劲,立刻报告,不准擅自行动。”

“明白。”

半小时后,林北和火花开着一辆半旧的皮卡,颠簸在通往洼里屯的土路上。

天还是那片诡异的绯红,照得田野和远山都病恹恹的。路上几乎没人。

“这鬼天,看了就心里发毛。”火花嘟囔一句,指了指后座一个银白色的箱子,“家伙都在里头,常规的。希望真是啥黄皮子或者偷牲口的玩意儿,赶紧完事。”

林北没接话,看着窗外。他眉心依旧灼热滞涩,但不知是不是离开了山区核心那强大的压迫力,那感觉似乎缓和了一丝丝,虽然看东西还是蒙着一层雾,但至少没那么刺痛了。

快到村子时,火花放慢了车速。村口一棵老槐树下,蹲着个抽旱烟的老头,穿着旧棉袄,满脸褶子。看到车,他站起身,眯着眼打量。

火花停下车,摇下窗户,露出个笑脸:“大爷,您好!我们是上面派下来,帮忙看看村里牲口毛病的。”

老头嘬了口烟袋,浑浊的眼睛扫过他俩:“哦…来了啊。村长家就在那头,门口有棵大枣树。”

“谢谢您嘞!”

车子开进村子。土路两边是些砖瓦房,偶尔有几间旧土坯屋。村子静悄悄的,没什么人走动,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牲畜粪便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到了村长家,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迎出来,脸色愁苦,手上还沾着点饲料渣。“可把你们盼来了!这几天又死了两只羊!再这么下去,日子没法过了!”

火花拿出证件和记录仪,一边安抚村长,一边开始问情况。林北则站在院子里,看似随意地打量四周,实则艰难地尝试着调动那受损的灵眸。

视野依旧模糊,像高度近视没戴眼镜,只能勉强分辨物体的轮廓和大片能量的底色——村庄的能量场总体是灰黄平静的,但其中掺杂着几丝极其微弱的、不协调的暗红色絮状物,像是清水里滴进了几滴污血,非常淡,分布也散乱,难以定位源头。强行去聚焦,眉心立刻传来抗议的刺痛。

他放弃仔细“看”,转而依靠那模糊的整体感觉和…鼻子。空气中那股子淡淡的腥气似乎更明显了点。不是血味,更像是什么东西身上带的…湿漉漉的腥臊气。

“…都是晚上出事,一点动静听不着,早上起来就发现硬了,瘪了…脖子上有时有两个小眼,有时又没有…”村长絮絮叨叨地说着。

火花认真地记着,偶尔问两句细节。

林北走出院子,在村子边缘慢慢溜达。他的模糊“视线”扫过那些牲口棚圈。大部分空着,显然主人怕了,把值钱的牲口都牵到别处了。只有一两户还圈着几只羊,不安地叫着,在林北的感知里,它们周围环绕着淡淡的惊恐情绪。

他走到一户人家的棚圈旁。棚子很旧,木栏有些地方都烂了。地上有些干草和粪便。那股腥臊气在这里似乎浓了一点。同时,他模糊的灵眸“看”到,这片区域的能量底色里,那些暗红色的絮状物似乎更集中一些,像被什么东西吸引过来。

他蹲下身,手指捻起一点棚圈旁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

除了土腥和粪味,那丝令人不舒服的腥气,确实是从这下面渗出来的。

他抬头看向棚圈角落,那里堆着些杂物和烂草。阴影里,在他的模糊视野中,有一小团极其黯淡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暗红色能量,微微蠕动了一下。

非常微弱,几乎难以察觉。

但林北一直绷着的神经却猛地一跳!

几乎同时,他眉心那灼滞的灵眸像是被这微弱的异种能量刺激了一下,传来一阵熟悉的、却又因受损而变得格外尖锐的刺痛!

有东西!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有点急,眼前黑了一下。他死死盯着那堆阴影,虽然看不清具体形态,但那团暗红色的微弱能量团就在下面,散发着阴冷贪婪的意念!

“火花!”他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火花正从村长家出来,听到喊声,立刻小跑过来:“咋了?”

“这下面,有东西。”林北指着那堆杂物,忍着眉心的不适,“能量很弱,颜色不对,感觉…很腥。”

火花立刻从背包里拿出小型能量扫描仪,对着那角落照了照。屏幕上的数字跳动了几下,最终停留在极低的数值。

“读数还是很低啊,接近背景噪声了。”火花皱眉。

“相信我,绝对有,就在那儿趴着!”林北语气肯定,那尖锐的刺痛和模糊的暗红色不会错。

火花看了他一眼,收起扫描仪,从腰后抽出一把短柄的高频脉冲发生器。“退后点。”

他小心地用脚拨开那些杂物。

杂物下面,是潮湿的泥土和腐烂的草根。肉眼看去,没什么异常。

火花又往前照了照,脉冲光扫过棚圈最里面的角落。

突然,脉冲光照射的地面上,一丝极其淡薄的、几乎看不见的黑烟,倏地一下缩回了泥土里!同时,林北模糊的“视野”中,那团暗红色能量猛地波动了一下!

“我靠!”火花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手里的脉冲器差点掉地上。

林北也“看”到了那能量的剧烈波动!它要跑!

“地下!它要钻下去!”林北低吼。

火花也反应过来,骂了一句,立刻调整脉冲器频率,对着那块地面连续激发!

嗡!嗡!嗡!

高频脉冲打得地面微微震颤,泥土飞溅。

那地下的能量团似乎被打中了,在林北的感知里发出一阵剧烈的能量扭曲,猛地从地下另一处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老鼠?不对!比老鼠大,差不多有狸猫大小,通体漆黑,油光水滑,但身体细长,四肢短小,尾巴秃噜着,没有毛,更像一根肉鞭。最怪的是它的脑袋,尖嘴,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却长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粉红色的鼻子,几乎占了半张脸!

这丑东西一钻出地面,立刻发出“吱”一声尖锐的嘶叫,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臊气,快得像一道黑箭,直扑火花的面门!

“小心!”林北反应极快,一直攥在手里的强光手电猛地打开,光柱不算特别凝聚,但足够晃眼,直射那东西!

那怪物似乎极其厌光,被强光一照,发出一声更凄厉的尖叫,扑击的动作猛地一歪,擦着火花的耳边飞了过去,撞在后面的木栏上,翻滚落地。

火花惊出一身冷汗,手里的脉冲器差点走火。

那怪物落地后,毫不停顿,四肢并用,又要往另一个方向逃窜!

就在这时,林北动了。

不是思考后的行动,完全是被吴老头捶打、被生死搏杀逼出的身体本能!尽管视线模糊,但他对那团暗红色能量的移动轨迹有着本能的捕捉!

他左脚猛地踏地,拧腰送肩,右手握着的强光手电并非砸出,而是如同刺出的短矛,用尾端狠狠捅向那怪物侧身能量最集中的一点!动作干脆利落,发力迅猛!

噗!

一声闷响。那怪物“吱”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被这蕴含着一股寸劲的一击打得横飞出去,撞在土墙上,摔落在地,抽搐着,一时爬不起来。它身上那层油光水滑的黑毛似乎有某种卸力的效果,但林北这一下力道透了进去,显然伤了它的根本。

火花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脉冲器对准那怪物,连续激发!

嗡!嗡!

高频脉冲打在怪物身上,它剧烈地抽搐着,发出最后的哀鸣,然后不动了。身体快速变得干瘪,最后竟化作了一小滩腥臭的黑水,渗进泥土里,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皮和那个硕大的鼻子。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村子那头传来脚步声,村长和几个村民拿着铁锹棍棒跑过来:“咋了咋了?出啥事了?”

火花赶紧收起脉冲器,踢了点土盖住那滩黑水和怪皮,转身露出个笑:“没事没事!刚发现个偷牲口的祸害,已经解决了!就是这玩意儿!”

他指了指地上那干瘪的皮和怪鼻子。

村民围上来,看着那奇形怪状的东西,面面相觑,又惊又疑。

“就是这玩意儿咬死牲口的?”

“看着像大号的耗子精啊…”

林北没参与解释,他退到一边,微微喘着气。刚才那一下爆发,牵扯得肋下伤口有点疼,但身体里那股热流却似乎活跃了些。

更重要的是,他的眉心,那受损灼痛的灵眸,在捕捉并锁定那怪物能量、以及最后爆发一击之后,虽然依旧模糊,但那层厚厚的“油污”仿佛被擦掉了一点,刺痛感减轻了不少,对周围环境的能量感知似乎也稍微清晰了一丝丝——他能感觉到,那几丝暗红色的絮状能量正在缓慢消散。

天空,依旧是那片压抑的绯红。

但这村子的小麻烦,似乎解决了。

他看了一眼正在和村民比划着解释的火花,又“看”了一眼地上那正在失去活性的诡异残留物。

这种小东西…和山区里那些要命的玩意儿,是一路的吗?还是说,这只是被那片红天催生出来的、更弱小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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