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我的手控制不住地一直发抖，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怨恨。
原来我不是宋珍珍为了锁住男人而生下的工具。
我也不是她口中那个没用的、拴不住生父的赔钱货。
而她宋珍珍，才是扭曲我人生、将我拖入地狱的魔鬼。
06
或许是我在房间里的时间太久，赵绪哲走了进来，关心地问道：
“怎么了？”
他凑近看到我手里的照片，顿时也愣住了。
“这照片……这是宋阿姨？”
他此刻熟稔和尊敬的语气，还有当时钱老板对他惶恐的称呼……
无数疑问瞬间在我的脑海里炸开，正欲发出疑问，却被他低声打断。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清歌，相信我，你先跟我走。”
我把照片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照片边缘的锋利。
我想弄清楚这一切。
不仅是为了我的过去，更是为了我的未来。
此刻，这个家还有宋珍珍，与我再无半分值得留恋的虚假血缘。
我背上包，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囚禁我多年的牢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还不等我开口，赵绪哲就向我告知了宋阿姨的情况。
“我们两家之间一直都有合作，所以我对宋阿姨的情况还算比较了解。”
“宋阿姨的女儿在出生时就被抱走了，和她亲近的人都知道，背叛她的是她的亲妹妹……但那时宋珍珍带着你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刻意抹去了所有痕迹，宋阿姨用尽了所有方法，都没办法找到你，但这些年来，宋阿姨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找你。”
我听着他娓娓道来，心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怪不得宋珍珍对我从来不像母女那般温情。
我曾经无数次因为宋珍珍不爱我而自怨自艾，却没想到，她才是那个制造我所有痛苦的始作俑者，是她用卑劣的手段，强行撕开了我和生母的联结。
“我也有话想要问你，清歌，今天宋珍珍是不是为难你了。”
“我的工作丢了。”我缓了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
“我知道。”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钱守财？他蹦跶不了多久了。今天，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赵绪哲，谢谢你。但是……工作的事情，钱守财他污蔑我泄露商业机密，这……”
“清歌，” 他打断我，眼神专注而认真。
“你负责的那个项目，核心部分是不是新型算法的应用方案？”
我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是的！你怎么知道？”
那是公司近期最重要的项目，保密级别极高。
“因为，这个项目最初的技术需求，是我们公司外包出去的。”
“启明科技？”
我愣住了，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是本市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科技巨头。
“对。”
赵绪哲看着我震惊的表情，缓缓道。
“启明科技，是我父亲创立的家族企业。而我，是这个项目的跟进人。今天我偶然得知这个项目有些异常，在调查发现主要负责人竟然是你后，我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污蔑。”
“在了解完大致情况后，我马上找人拿到你的地址，还好这一次我没有来迟。”
原来，我一直为之努力、甚至差点被毁掉的工作，竟与赵绪哲有着这样深的渊源。
“其实之前在学校，你被逼着辍学后，我一直在后悔，后悔怎么没有快一点察觉到你母亲的意图去阻止她，但从那之后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这一次，钱守财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构陷你，构陷启明选中的合作方核心员工？”
“还有你们公司的老板，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辞退员工，我想公司不需要和这样的人合作。”
“清歌，别怕。明天我会亲手帮你拿回公道，等事情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去找宋阿姨。”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安抚的语气保证道。
我吸了吸鼻子，胡乱抹掉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07
第二天上午，赵绪哲亲自开车送我去了公司。
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气场强大，与昨晚判若两人。
我们刚走进公司大堂，就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气氛。
除去全套的迎宾服务外，张总，竟然亲自等在了电梯口，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赵总！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赵绪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张总，我是来陪同宋清歌小姐处理昨天那件事的。启明的函件，想必你已经收到了？”
张总的脸瞬间白了，连连点头。
“收到了收到了！赵总，误会！天大的误会啊！都是钱守财那个混蛋信口雌黄，恶意中伤宋小姐！我们公司内部已经连夜彻查了，宋小姐的方案绝对是她独立完成的，没有任何泄密行为！我们已经恢复了宋小姐的所有权限和工作！”
他转向我，笑容僵硬而讨好：“清歌啊，你看这事闹的，让你受委屈了！公司决定给你升职加薪，项目奖金翻倍！都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周围悄悄围观的同事们都惊呆了。
昨天还传言要被开除甚至可能吃官司的宋清歌，今天竟然由启明科技的太子爷亲自护送上位？还让平时眼高于顶的张总如此卑躬屈膝？
赵绪哲冷笑一声：“误会？一句误会就想抹平你们对我启明合作伙伴的污蔑和伤害？张总，贵公司的内部管理和风险控制，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张总汗如雨下：“是是是！赵总批评得对！我们一定深刻反省！”
“那是你们的事。” 赵绪哲语气淡漠，“我只希望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发生在小姐身上。启明科技非常看重宋小姐的能力和职业操守，她是项目不可或缺的核心。如果她在星源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保障，启明不介意换一个更值得信赖的合作方来承接后续项目。”
张总吓得腿都软了，恨不得立刻赌咒发誓。
赵绪哲这才微微颔首，眼神询问我的意思。
我看着张总那副前倨后恭、摇尾乞怜的嘴脸，不禁觉得可笑：“其他的就不必了。张总的诚意补偿，我心领了。不过，我倒是需要张总和公司，为我做一件事。”
张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您说！宋小姐您尽管吩咐！”
“我需要贵公司配合，提供钱守财构陷我的所有相关证据，包括但不限于他联系你们的录音、邮件、所谓的照片和视频原件，以及你们调查后证明我清白的完整报告。”
我要让钱守财，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们这里还有别的……关于钱守财的黑料，一定会全力配合。”
张总忙不迭地答应。
08
和赵绪哲处理完公司的一切后，我们按照计划去找宋夫人。
路上，我紧紧攥着那个牛皮纸信封，手心全是汗，心脏狂跳不止。
很快，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
“这是……”我有些迟疑地不敢向前。
虽然早就调查过宋夫人，也对她身后的资本有所耳闻，但我还是被这豪华的装潢震惊了。
我后自后觉地害怕起来，怕她觉得我现在的样子穷酸，怕我来时渴望的一切最终还是一场空。
“别怕。”赵绪哲熄了火，侧身看着我。
“薇薇阿姨……她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多年了。”
他推开车门，绕过来为我打开车门。
我深吸一口气，微凉的空气带着别墅特意养护的草木清香，与我们之前住的那个潮湿阴暗的出租屋天壤之别。
很快，别墅里的佣人就为我们开了门。
沙发上，坐着一位穿着米白色羊绒开衫的女士。
听到动静，她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动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跄。
她的目光越过赵绪哲，直直地、牢牢地锁定了站在门口的我。
真的是她……真的是那位我在宴会上擦肩而过、一直私下默默关注着的宋夫人。
此刻，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襟。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手紧紧捂住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赵绪哲轻轻推了推我的后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清歌……这位就是宋阿姨，你的……妈妈，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提前和她说过了。”
话音刚落，她已经踉跄着跑过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那是一个迟到了二十多年的拥抱。
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带着深入骨髓的思念，带着无法弥补的遗憾。
“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没用……是妈妈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道歉。
巨大的酸楚和委屈瞬间淹没了我的心理防线。
我紧紧回抱住她，像个迷路太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放声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情绪才稍稍平复，宋薇薇拍了拍我的背，小心地开口关心道：
“清歌，告诉妈妈，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从那个牛皮纸信封开始讲起。
讲宋珍珍的虐待和掌控，讲她对我的洗脑和利用，讲那个令人作呕的钱老板，讲她为了讨好情人将我当作添头捆绑出售，讲钱老板如何构陷我毁我工作，讲我最后的崩溃和挥刀相向。
宋薇薇听着，脸色越来越白。
“宋珍珍她就是畜生！她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你。”
“是我识人不清，才害了你……”
她哽咽着，开始讲述那段尘封的过往：
“我和珍珍……确实是亲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可在我和你父亲一见钟情之后，她就变了，他嫉妒我能找到你父亲那样优秀的男人，她嫉妒我能通过爱情实现阶级的跨越，于是趁着我身体极度虚弱、你父亲远在国外音讯不畅的时候，偷偷抱走了你。”
“她给我留了一封信，她说……她说她要让我尝尝骨肉分离的痛苦，如果没有了你，你父亲一定会厌弃我、抛弃我。”
“她还说如果她也这么好运能怀上有钱男人的孩子，她也一定能攀上高枝。”
“她刻意抹去了所有痕迹，我和你爸爸怎么都找不到你，后来还是在一个男人口里得知，她抱着一个小女孩，硬说是那个男人的孩子要嫁给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和她本来就是一夜情的关系，他怎么可能相信？他做了亲子鉴定确定后就把你们赶了出去，从此我再也没有了你的任何消息……”
说到这里，宋薇薇已经泣不成声，旁边的赵绪哲默默地递上纸巾。
原来如此。
所以年少时，我自以为的生父才会对我避之不及……
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和愤怒，在得知全部真相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但好在。
冥冥之中，血脉的牵引，将我拉回了正确的轨道。
我靠在生母温暖的怀里，感受着迟来的母爱，同时也燃起了熊熊的复仇之火。
我抬头看向赵绪哲。
一旁的赵绪哲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阿姨，别担心，我和清歌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很快就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09
下午，先是科技板块爆出大新闻：
维稳科技涉嫌长期商业间谍活动，通过收买内鬼、黑客攻击等手段窃取多家公司商业机密，其中重点提到了他们近期针对星源公司项目的非法窃取和恶意构陷其项目负责人的行为。
证据详实，铁证如山。
维稳科技的股价应声暴跌，合作伙伴纷纷解约。
紧接着，财经板块跟进：
钱守财名下主营的金融被爆出存在大规模违规操作，包括但不限于违规发放高利贷、暴力催收、非法集资、通过关联皮包公司转移资产、偷逃巨额税款。
监管部门火速介入，冻结账户，立案调查。
墙倒众人推。
曾经被他威逼利诱过的受害者、被他打压过的竞争对手、甚至他公司内部掌握着他更多黑料的高管，都纷纷站出来实名举报。
钱守财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等待他的将是漫长的刑期和巨额的罚款。
随着钱守财的倒台，债主们循着钱守财的债务链扑来，很快就锁定了宋珍珍。
这个蹭因和钱守财关系密切而沾沾自喜，发到社交平台炫耀的女人。
他们堵在宋珍珍的家门口，凶神恶煞地拍打着门板。
“宋珍珍！开门！钱老板欠我们的钱，你替他还！”
“别以为躲着就没事！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没钱？没钱就拿房子抵！拿你自己抵！”
屋内，宋珍珍蜷缩在沙发上，曾经精心保养的脸庞失去了光泽，写满了惊惧和绝望。
钱守财进去了，电话打不通，承诺的好日子成了泡影，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债务和羞辱。
她翻遍所有角落，也只凑出一点零钱。
那些为了锁住钱守财租来的衣服首饰，租赁公司已经发来了措辞严厉的催还律师函，逾期赔偿金高得吓人。
她引以为傲的个人魅力，还有那些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甜言蜜语的男人，此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有人落井下石，向债主透露她的行踪。
宋珍珍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直到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我才接通。
电话一接通，宋珍珍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嚎着：
“妈妈好害怕……那些要债的天天堵门，砸门，说要杀了我……清歌，钱守财他不是人！他骗了我！妈妈求求你了，看在我们母女一场的份上，来接妈妈走吧……妈妈以后一定好好对你，把你当亲生女儿……不，当祖宗供着！清歌，救救妈妈……”
电话那头，我的声音异常平静。
“好啊。”
宋珍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狂喜瞬间冲昏了她：
“真的？清歌，我的好女儿！妈妈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你在哪？妈妈这就……”
我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安抚。
“别害怕。”
“我已经到楼下了。”
“我带着人，肯定能赶走那些催债的。”
“你可千万别跑呀，小姨。”
“小姨”这个称呼，令宋薇薇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终于明白，我什么都知道了。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门外嘈杂的砸门声和叫骂声突然诡异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
门被粗暴地推开。
门口站着的，并不是凶神恶煞的债主打手。
而是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警察。
我站在警察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里面装着那个牛皮纸信封里的出生证明复印件、我和宋薇薇的亲子鉴定报告、以及宋珍珍涉嫌拐卖儿童的报案记录和当年寻人启事的证据复印件。
宋珍珍看着警察，又看看我，再看看我身边气质卓然、保养得当的生母，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宋珍珍，”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和逮捕令，“你涉嫌拐卖儿童罪，证据确凿。现在依法对你执行逮捕！跟我们走一趟吧！”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铐在了宋珍珍的手腕上。
她被两名女警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在路过我和保养得宜、气质卓然的宋薇薇身边时，她的哭嚎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砰”的一声，门被警察从外面关上了。
我站在原地，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我做到了。我终于亲手将这个囚禁我、扭曲我半生的魔鬼送进了她该去的地方。
10
在解决完了这些小插曲后，我的人生一路高歌。
我凭借着过硬的技术实力和在启明项目中的卓越表现，很快在业内声名鹊起。
越来越多的公司向我抛来橄榄枝。
这不仅意味着更广阔的平台和更丰厚的回报，更意味着我彻底掌控了自己的人生方向，站在了行业的前沿。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意外得知了宋珍珍的死讯。
她因为涉嫌拐卖被抓进去蹲了几年，出来后仍然死心不改，想靠“真爱”改命。
可现在能看上她的，只有那些社会边缘人员。
她只能勉强嫁给了一个条件尚可的吸毒者，却在那人吸食过量，产生幻觉后被家暴致死，尸体一直到腐烂发臭了才被人发现。
可如今她的遭遇，再掀不起我心里一丝波澜。
我放下手机，端起手边温热的咖啡，走到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我精心打理的小花园。而我的母亲宋薇薇正坐在摇椅上，戴着老花镜，专注地地帮我织冬天的围脖。
阳光洒在母亲花白的头发上，给她渡了一层光。
赵绪哲从身后轻轻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温柔：“在看什么？”
我将身体放松地靠进他怀里。
“没什么。”
“只是觉得，今天的阳光真好。”
我的世界，早已被成功的事业和充满希望的未来填满，再无一丝空隙留给那个名为宋珍珍的噩梦。
宋清歌，永远不需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