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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清晨惨淡的光线渗入房间,王菲菲站在窗边,血月的轮廓在灰白天幕上依旧清晰,只是光芒不再那么刺眼,却更添几分不祥的沉郁。士兵沉默地立在她身后,修复后的皮甲和青铜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微光,魂火在头盔下稳定地燃烧。短暂的安宁如同易碎的琉璃。

父母!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穿了她刚刚因力量增长而升起的一丝暖意。她猛地转身,几乎是扑到床边,颤抖的手在沾满血污的外套口袋里疯狂摸索。万幸,手机还在!屏幕碎裂如蛛网,但电源图标顽强地亮着微弱的红光。

她死死盯着屏幕右上角那可怜的一格、时断时续的信号,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飞快地解锁,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狠狠按下拨号键!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机械的女声如同冰冷的判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不!接啊!快接啊!”王菲菲的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手指痉挛般再次重拨!

“嘟…嘟…嘟…对不起…”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上涌。她不死心,第三次按下拨号键,指甲几乎要嵌进屏幕里!

“嘟…嘟…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接通声!紧接着,一个带着剧烈喘息、恐惧到变调的女声瞬间炸响在听筒里:“菲菲?!菲菲是你吗?!我的孩子!你在哪?!你还好吗?!”是母亲!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战栗和无边无际的恐惧。

“妈!!”王菲菲的眼泪瞬间决堤,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是我!是我!你们怎么样?爸呢?受伤没有?家里安全吗?!”

“菲菲!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电话那头传来父亲带着浓重鼻音、同样激动到颤抖的声音,他显然抢过了电话,“我和你妈没事!我们在家!门窗都堵死了!外面…外面全是怪物!太可怕了!你在哪?安全吗?有没有受伤?!”父亲的声音里除了恐惧,更多的是对她安危的揪心。

“我…我暂时安全!在家!”王菲菲飞快地抹掉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极快,“听我说!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把门堵死!等我!我马上去找你们!”

“不行!太危险了菲菲!”母亲的声音又挤了进来,带着哭腔,“外面全是那些绿皮的畜生!还有更大的!你别过来!太危险了!”

“我必须去!”王菲菲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等我!我一定会到!保护好自己!等我电话!信号不好,先挂了!”她不等父母再劝阻,狠心挂断了电话。再多一秒,她怕自己会崩溃。知道父母暂时安全,这比任何绿色水晶带来的力量都更让她安心,也更坚定了她必须穿越地狱去团聚的决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变得锐利如刀。家,必须立刻出发!她的车,那辆坚固的城市越野,就停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士兵!”意念召唤,淡金色微尘汇聚,升级后的士兵无声浮现,凝实的魂火在头盔下静静燃烧。王菲菲抄起倚在墙角的登山杖,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战术匕首(荒野求生装备之一),将剩下的几块压缩饼干和一瓶水塞进一个轻便的背包。

“走!去车库!”

一人一“兵”,悄无声息地挪开顶门的餐桌,拉开一条门缝。楼道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但空无一人。他们快速下楼,每一步都谨慎异常。

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黑暗之口,阴冷的风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排泄物的恶臭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湿漉漉的啃噬声,扑面而来!

王菲菲的心猛地一沉。她示意士兵紧贴墙壁,自己则如同壁虎般,将身体压到最低,探头向入口内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部一阵剧烈翻腾,瞳孔因惊骇而骤然收缩!

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地下停车场宛如炼狱的餐桌。到处都是散落的残肢断臂,暗红色的血液在地面汇聚成粘稠的溪流。几十只,不,至少上百只哥布林!它们如同聚集在腐肉上的蛆虫,密密麻麻地散布在偌大的空间里。有的蹲在地上,贪婪地撕扯着尚带余温的内脏,发出满足的“吧唧”声;有的争抢着一条手臂,互相撕咬咆哮;还有的拖着半截残躯,在血泊中兴奋地打滚。

而在靠近她车位方向,靠近承重柱的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景象更加骇人!

那里堆叠着至少七八具残缺不全的人类尸体,像一座血腥的祭品小山。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正如同君王般踞坐在这尸堆之上!

**哥布林领主!**

它的体型远超普通哥布林,几乎接近一个成年人类男性,但更加粗壮魁梧,虬结的肌肉在暗绿色的厚皮下高高鼓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它身上不再是简陋的破布,而是覆盖着一层由粗糙铁片、锈蚀的汽车零件甚至人类骨头胡乱拼接而成的简陋“铠甲”,闪烁着冰冷而野蛮的光泽。一颗硕大狰狞的头颅上,一只浑浊发黄、充满残忍暴戾的巨大独眼占据了小半张脸(另一只眼睛的位置是一道深可见骨的陈旧刀疤),阔口獠牙外翻,正撕咬着一块不知属于哪个部位的、血淋淋的肉块,绿色的涎水混合着鲜血滴落在身下的尸堆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手中那柄武器——一根巨大的、不知是什么生物(或许是变异牛?)的粗壮腿骨,前端被粗暴地削尖,并用粗糙的铁丝缠绕固定了几块锋利的金属碎片,形成了一把骇人的狼牙棒!棒身上沾满了凝固发黑的血浆和碎肉。仅仅是坐在那里,一股令人窒息的凶悍、残暴气息就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周围那些普通哥布林都下意识地保持着敬畏的距离。

而王菲菲那辆深灰色的城市越野,就停在距离那血腥尸堆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车身沾满了飞溅的血点,几具哥布林的尸体甚至就瘫在她的车轮旁。想要过去开车,无异于在几百只嗜血怪物和那个恐怖领主眼皮底下走钢丝!

冷汗瞬间浸透了王菲菲的后背。硬闯?她和士兵会被瞬间撕成碎片!

她的目光飞速扫视整个停车场,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停车场远端角落,靠近出口坡道的位置——那里停放着几排车辆,其中一辆红色的轿车车顶,安装着一个显眼的防盗警报闪烁灯!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士兵!”她用意念急促地传递指令,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看到远处那辆红色轿车了吗?车顶有红灯的!我需要你以最快速度冲过去!用你的剑,狠狠砸它的引擎盖!然后立刻向坡道出口方向跑!不要停!不要回头!吸引所有怪物的注意!明白吗?!”

士兵头盔下的魂火似乎跳动了一下,接收着指令。它僵硬地点了点头(幅度微小到几乎看不见)。

“好!行动!”王菲菲低喝一声,身体紧紧贴在入口的墙壁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士兵动了!

它不再是之前的缓慢拖沓,升级后的身体爆发出远超以往的速度!它像一道离弦的、披着破旧皮甲的青铜箭矢,猛地从入口阴影中冲出!沉重的脚步在空旷死寂的停车场里骤然响起!

“嘎?!”

“呜噜?!”

瞬间,几十道、上百道贪婪的、浑浊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如同探照灯锁定了目标!

哥布林领主也停止了撕咬,那只巨大的独眼猛地抬起,死死锁定狂奔的士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闷雷般的咆哮!

士兵无视了所有目光,眼中只有王菲菲指定的目标!它冲到红色轿车前,双臂肌肉(如果那堆金属和皮甲下有肌肉的话)贲张,双手紧握青铜剑,不再是“三刀两刺”的招式,而是用尽全身力气,高高举起,如同抡动一根巨锤,对着轿车的引擎盖狠狠砸下!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金属剧烈变形的声音刺破空气!紧接着——

“呜哇——呜哇——呜哇——!!!”

尖锐刺耳、足以撕裂耳膜的防盗警报声疯狂地炸响!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

这巨大的噪音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整个地下停车场瞬间沸腾了!

“嘎噜噜噜——!!!”

“呜哇哇哇——!!!”

所有的哥布林,无论是正在啃噬尸体的,还是打盹的,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警报彻底激怒、吸引!它们如同被捅了马蜂窝的毒蜂,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绿色的潮水般朝着噪音的源头——那个砸车后毫不犹豫转身就跑的青铜士兵,疯狂涌去!

哥布林领主也发出一声震怒的咆哮,巨大的独眼因暴怒而布满血丝!它猛地从尸堆上站起,沉重的骨棒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片血泥!它迈开粗壮的双腿,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如同冲锋的战车,率领着它狂怒的绿色洪流,碾压向那个胆敢挑衅它的“铁皮罐头”!

机会!

就在所有怪物被士兵吸引过去的刹那,王菲菲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入口阴影中窜出!她将身体压到最低,利用车辆残骸作为掩护,朝着自己爱车的方向,爆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登山杖被她紧紧攥在手中,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甚至能感受到身后那如同海啸般涌来的怪物咆哮和哥布林领主沉重的脚步声带来的压迫感,但她不敢回头!眼中只有那近在咫尺的车门!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五米!

她冲到车旁,一把拉开车门,闪身钻了进去!“砰!”车门关上落锁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呼…呼…”她剧烈喘息着,钥匙就在口袋,颤抖的手摸索着插进锁孔,猛地一拧!

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启动了!

她透过后视镜看去——

远处的景象让她头皮发麻,血液几乎凝固!

士兵已经被彻底包围了!至少数百只哥布林如同绿色的蚁群,里三层外三层将它围得水泄不通!刀、爪、骨棒、石块如同暴雨般落在它身上!破烂的皮甲瞬间被撕裂,露出下面同样布满划痕的、非金非石的躯体,发出密集的“叮当”撞击声!

然而,升级后的士兵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它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靶子!它挥舞着那把豁口减少、锋芒初现的青铜剑,动作虽然依旧带着程序化的僵硬,但力量和速度都大幅提升!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沉闷的风声!

**横扫!** 剑锋划过,三只扑得太近的哥布林被拦腰斩断(虽然剑不够锋利,但力量弥补了一切)!绿色的血液和内脏喷溅!

**上撩!** 一只跳起来想抓它头盔的哥布林被剑尖从下颌贯穿!

**下劈!** 锈剑带着千钧之力,直接将一只哥布林的脑袋砸进了胸腔!

它像一个被设定为“战斗至死”程序的机器,在绿色的狂潮中左冲右突,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短短十几秒,它脚下已经躺倒了十几具哥布林的尸体!

但哥布林的数量太多了!它们悍不畏死,疯狂地扑上来,用爪牙撕扯,用身体冲撞!士兵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动作不可避免地开始迟缓,那凝实的魂火也在密集的攻击下剧烈地摇曳、黯淡!

就在这时——

“吼——!!!”

一声如同蛮荒巨兽般的咆哮压过了所有噪音!哥布林领主到了!

它巨大的身躯如同坦克般撞开挡路的普通哥布林,独眼中燃烧着毁灭的怒火!它高高举起那根骇人的白骨狼牙棒,粗壮的手臂肌肉如同钢缆般绞紧,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对着被几只哥布林死死抱住腿脚、动作彻底凝滞的士兵头颅,狠狠砸下!

空气仿佛被撕裂!狼牙棒未至,狂暴的风压已经将士兵头盔下的魂火压得几乎熄灭!

“不!”驾驶座上的王菲菲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如同巨锤砸在实心金属块上的恐怖巨响!

士兵那顶刚刚修复完好的青铜头盔,如同被重炮轰击的薄铁皮,瞬间扭曲、变形、炸裂!无数青铜碎片混合着一种暗淡的、类似石屑的粉末四散飞溅!士兵整个上半身被这无可匹敌的巨力砸得向后弯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它眼中的魂火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然后——

彻底熄灭!

士兵那失去了魂火支撑的残破躯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软软地瘫倒在地。围攻的哥布林发出兴奋的嘶吼,一拥而上,瞬间将它淹没。

王菲菲感觉心脏像是被那只狼牙棒狠狠砸中!一股源自灵魂链接的剧痛和空虚感猛地袭来!与此同时,意识中清晰地浮现出冰冷的提示:【召唤士兵已死亡。冷却时间:59分59秒…】

一小时!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自己了!

哥布林领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巨大的独眼猛地转向王菲菲车辆的方向!它发出一声饱含杀意的咆哮,手中的白骨狼牙棒指向越野车!周围的哥布林如同得到指令,立刻分出一大股绿色洪流,嘶吼着扑了过来!

“坐稳了!”王菲菲对自己低吼一声,眼中所有的情绪瞬间被冰冷的求生意志取代!她猛地挂上倒挡,一脚将油门狠狠踩到底!

“轰——!!!”

越野车引擎发出狂暴的嘶吼,轮胎在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和浓烈的橡胶焦糊味!强大的推背感将王菲菲死死按在座椅上!车子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向后倒蹿出去!

“砰!哐当!”一只扑到车头的哥布林被狠狠撞飞,砸在旁边一辆车的引擎盖上!

方向盘在王菲菲手中如同有了生命!她眼神锐利如鹰,飞速扫视着后视镜和侧镜。车子在狭窄的车位间疯狂倒车,车身险之又险地擦着两侧的车辆掠过,带起一连串刺耳的刮擦声和飞溅的火星!

前方,哥布林的大部队已经汹涌而至,最近的几只利爪甚至抓到了后车窗玻璃!

就在绿色狂潮即将彻底吞没车尾的瞬间,王菲菲猛打方向盘,同时一脚将刹车踩死!车身在巨大的惯性下甩出一个惊险的漂移,轮胎发出濒死的哀鸣!车头在离心力的作用下,硬生生从倒车状态甩成了前进方向,正对着停车场的出口坡道!

“都给我滚开!”王菲菲怒吼着,将油门再次一踩到底!

越野车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咆哮着向前猛冲!强大的动力瞬间爆发,将挡在车头前的两只哥布林狠狠撞飞,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车子碾过地上的血泊和残肢,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那通往地面、也通往希望和未知的坡道出口,狂飙而去!

后视镜里,哥布林领主愤怒的咆哮和绿色狂潮被迅速甩远。王菲菲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心里全是冷汗。小腿上昨晚的伤口在刚才剧烈的操控动作下隐隐作痛,但她毫不在意。

仪表盘上,代表士兵冷却时间的倒计时数字,正一秒一秒,冰冷无情地跳动着。

59分48秒…59分47秒…

车轮碾压过破碎的玻璃和怪物的残骸,朝着父母家的方向,一头扎进了这座血色炼狱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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