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韩有转身，见陈静站在那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神情带着几分罕见的扭捏。
这模样与他印象中干练的她截然不同。韩有收回目光，语气平淡无波：“没什么打算。”
冷冻近百年，故人或已从垂髫稚子熬成佝偻老者，或早已化作一抔黄土。
社会结构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像是刚刚启蒙的稚子，在这种情况下，韩有能有什么打算？
无非就是看着终端内那每日发来的天价医药账单，完成着小队给他的任务。
“抱歉，是我唐突了。”
陈静在心中轻叹一声，她不知道韩有在背负什么，只是害怕对方缺少牵挂与内驱力，逐渐与现代社会脱节。
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不必道歉，我在冷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所求的也只是活命罢了。”
金属合页发出“吱呀”一声，两人所有的心事便也随着门板的关闭而全部收起。
他并不是会把所有事情放在明面上说的人，更深层次的思量，自然也不会让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知晓。
…………
“不可否认，各位都是从数万人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明亮光洁的培训室内，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子站在讲台上说道，胸口上别着的名牌能够清晰地看到“吴思”二字。
淡蓝色的面板悬浮在她的身旁，上面是每个测试通过者的成绩。
除却韩有与陈静是A外，其他人也只是堪堪踩在及格线上。
“这个意识泡的难度并不高，设定的背景破碎也是为了降低平民的探索成本。”吴思说着，突然叹了口气：
“所以在我看来你们的表现并不如人意。”
“我有个问题啊老师。”白帆举起了手，打断了对方的打压式教育。
“有问题是好事，但你现在不是学生，我的身份也不是老师，我们的关系是上下级，你可以叫我部长同志或者直接叫我同志。”
吴思扶了一下眼镜，纠正着这位刚踏足社会不久仍有些懵懂的毕业生的错误。
“好的吴部长，我们在意识泡中所找到的零星线索，最后不也是成为了破局的关键吗？”
白帆纠正了自己的称呼错误问题，思索了一下措辞问道。
“是这样没错，但你站在韩有的视角就可以看出来，他并不在乎那些零碎的线索，他是利用了意识泡中仆人言语中隐藏的信息进行破局。”
吴思说着，身旁那淡蓝色的悬浮面板光华一闪，数据重组后便化为数份，精准的落在了众人身前的桌面上。
“为什么他会向管家重复成安放的问题？就是因为第一天晚上他已经从侍者那里得到了仆人不会谈论主人隐私的信息。”
吴思有些欣赏的看向韩有，语气变得稍微有些温和：“我给你们说这些东西，并不是让你们觉得做这件事的人有多么厉害，而是遗骸小队的牺牲率很高，真的很高…………”
“进入别人的意识，你能够做的便是遵从对方的规则，利用这个规则，所以我想让你们重视起来，这是为了你们好，也是为了你们的战友好。”
吴思的话音落下，众人便开始了思索，就连刘亿也是一样，翻阅着桌面上的信息时而皱眉，时而恍然。
上帝视角所呈现的信息远比他们身在局中要更加清晰。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一道从未听过的女声从门外传来，众人抬眼望去，发现是另一位身穿藏青色制服，身形高挑的女子。
“介绍一下，这是遗骸小队第十队的队长刘白。”吴思并不意外对方的到来，事实上这就是两人提前说好的。
刘白看了一眼坐着的五人，跟吴思打了下招呼后道：“韩有、白帆，接下来的培训你们可以不用参加了，跟我出外勤任务。”
她的话刚说完，韩有便直接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白帆稍微愣了一下，朝着吴思打了个招呼便紧随其后。
“队长同志，我们这还没培训就出外勤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啊？”看着走廊中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的身影，白帆轻声问道。
“他是不用培训了，你结束完外勤继续补课。”刘白走在三人的最前面，头也没回的说道。
“第十队没人了是吗？”韩有从曾天歌那里听说了一些信息，直接问道。
刘白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恢复如常，只是语气稍微有些颤抖：“是的，五人，全部牺牲。”
白帆沉默了，他没想到吴思在讲台上的话这么快就让他有了切实的感受。
意识的污染与损伤都是不可逆转的，智械在这方面并不值得被信任。
失控的意识需要人去维护，牺牲，在所难免。
系上安全带，刘白看向坐在后方的两人：“外勤任务信息已经共享过去了，你们手腕上的终端接的内部系统，全部的东西都是保密的。”
自动驾驶的车子在道路上平稳的行驶着，车流熙攘，却不见一丝堵塞。
托韩有的福，白帆直接跳过培训便穿上了治安署最新的外勤服装：“据说咱们得外勤服防护是自主研发的？”
“是的，韩有的持枪证还在审核，你还没到摸枪的阶段，所以外勤服上面的攻击权限全部锁定了。”刘白耐心的为他解答道。
刚毕业的年轻人就是要比他们更有活力一些，疑问也会更多。
韩有没参与两人的对话，只是有些笨拙地打开终端，调出外勤的信息。
【任务：协助治安署进行社区治安维护】
【信息：接到举报，王国组织在凤祥社区内多次进行网络勒索，探明消息，必要时可申请启用武装协议】
“这次的任务不需要我们找到王国组织成员的所在地，我们协助治安署行动就可以了，你们跟着我，不要乱跑。”刘白说着，又看向白帆：
“尤其是你，这次带你算是见见世面，遇见事别热血上头的往外冲。”
白帆顿感压力山大，跟韩有这个真实年龄过百的老妖怪在一组看来还真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