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自动门在身后滑开，废土世界特有的、混杂着辐射尘和腐朽气味的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陈默新换的作战服猎猎作响。他深吸一口气，将这令人不适却倍感真实的空气压入肺腑，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
“闪雷”满能量，备用电池两块。新制成的三张卡牌【高频能量射线】、【便携能量护盾】、【能量箭矢】贴身放好。基础生存物资和医疗包塞满背包。灵思之笔和那本越发重要的工程师日志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左手食指上的“静滞”指环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温暖洁净的安全屋，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走了出去。金属门在他身后无声闭合，再次与周围的废墟融为一体。
目标：旧世界数据中心。
根据安全屋地图标注，那是一片规模庞大的建筑群废墟，位于城市旧区的核心地带，灾变前似乎是某个大型科技企业的总部，灾难爆发后因其坚固结构和可能存在的剩余资源，多次被掠夺者和幸存者光顾，但内部结构复杂且据说有不可预知的危险，从未被彻底探索。
更重要的是，那个诡异的红色怪物，最后消失的方向就指向那里。
陈默激活了【踏浪步】，但没有全力奔跑，只是利用其提升的敏捷和平衡性，在满是瓦砾和障碍的废墟间快速而安静地穿行。有了“基石”单元的辅助，他的路线选择更加优化，避开了好几处地图上标注的潜在危险区域和掠夺者常规巡逻路线。
越靠近城市旧区，周围的建筑残骸就越发显得高大和破败，仿佛巨人的墓碑。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睛，凝视着这个死寂的世界。偶尔有变异乌鸦的嘶哑叫声从高空传来，更添几分凄凉。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和烧焦电路板的味道。
一小时后，一片被高大围墙（虽然多处已经坍塌）包围的巨大建筑群出现在眼前。主体建筑是一座如同巨大方碑般的摩天楼，但上半部分已经整体断裂垮塌，砸落在旁边的副楼上，形成一片巨大的废墟山。只有不到二十层的主体结构还算相对完整，外墙上布满了爆炸和撞击的痕迹，以及一些巨大的、非人力所能为的撕裂伤。
这里就是旧世界数据中心。即使破败如此，依旧能想象它昔日的宏伟。
主入口早已被坍塌的混凝土和钢筋堵死。陈默根据地图指引，绕到建筑侧后方，找到一个通往地下维护层的破损通风井口。
井口黑黗黗的，散发着更浓的焦糊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信息素的味道。
他拔出“闪雷”，深吸一口气，滑入了井口。
井下是狭窄的维护通道，布满了粗细不一的线缆管道，很多都被扯断或烧熔，墙壁上能看到清晰的能量武器扫射和爪痕留下的印记。这里显然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通道向下倾斜，延伸向黑暗深处。只有应急灯偶尔闪烁的微弱绿光，提供着极其有限的照明。
护目镜的夜视模式自动激活，绿色的视野里，前方通道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的路口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强行拓宽了，边缘还残留着晶化的痕迹和几片闪烁着微弱紫光的甲壳碎片。
晶蝎！它们来过这里！而且似乎是从里面往外挖的？
陈默心中一凛，更加警惕。他选择了右边相对完好但更狭窄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门，同样被暴力破坏过，扭曲着半开着。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曾经似乎是数据中心的备用发电机组所在，如今只剩下庞大机器的残骸和烧焦的骨架。
而在这个空间中央，景象让陈默头皮发麻。
数十台服务器机柜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拆解，堆积成一个怪异的、类似巢穴的结构。巢穴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无数被撕碎啃噬过的人类骸骨，以及破碎的武器和装备碎片。一些骸骨上还挂着破烂的、带有不同势力标志的衣物。
这里是一个屠杀场！而且看起来，不同势力的人都在这里遭遇了不测。
巢穴中央，还有一些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卵鞘般的物质残留，表面同样有着晶蝎的典型紫红色光泽，但已经干瘪破裂。
它们在这里筑过巢？孵化过什么？
陈默感到一阵恶寒。他小心翼翼地绕过这片死亡区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穿过发电机房，通过一道安全闸门（同样被破坏），他终于进入了数据中心的核心区域——主服务器大厅。
眼前的景象更加震撼。
广阔得望不到尽头的大厅里，一排排望不到顶的服务器机柜如同钢铁森林般整齐排列，延伸至黑暗深处。许多机柜还在运转，指示灯如同繁星般不停闪烁，发出低沉的嗡鸣声，与外面死寂的废土形成诡异对比。
空气中那股臭氧和焦糊味更加浓郁，还夹杂着一种……冰冷的、非生命的“活跃”感。
这里还有电力？是谁在维持？
陈默谨慎地沿着机柜之间的通道向前移动。地面很干净，似乎被某种东西定期清理过。两旁的服务器外壳上，不时能看到深深的爪痕和能量武器留下的灼烧印记，显然战斗也曾蔓延到这里。
走了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似乎是维护人员的休息处。几张倾倒的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个被打翻的咖啡机。
而在一张相对完好的金属桌上，陈默发现了一台还在运行的、型号古老的终端机！屏幕亮着微光，上面正快速滚动着一些他看不太懂的代码和数据流。
有人？还是自动程序？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终端机似乎检测到了他的接近，屏幕上的代码流突然停止，切换成了一个简洁的输入界面，旁边还有一个不断旋转的、复杂的闪电骷髅标志——雷霆安保的徽记！
下面有一行闪烁的小字：“检测到未知访问者。请输入授权码或连接生物特征识别器。”
授权码？他没有。生物特征识别器？他看了一眼终端侧面，果然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
要不要试试？
犹豫了一下，陈默决定冒险。他将左手按在了识别器上。
嗡……
识别器亮起蓝光，扫描过他的手掌。
【生物特征扫描中……】
【检测到“静滞”指环绑定信号……】
【权限验证……权限等级过低，访问受限。】
【开放部分日志档案及环境监控权限。】
屏幕再次变化，弹出几个可访问的文件夹。
【7号数据中心事件日志（最后72小时）】
【异常能量波动记录】
【内部监控录像片段（损坏）】
陈默立刻点开了事件日志。
日志的前面部分大多是日常维护记录和性能报告，枯燥乏味。直到最后一天的记录，画风骤变。
【警告：检测到来源未知的高强度信息攻击！防火墙正在被穿透！】
【警告：核心数据库α扇区出现异常数据冗余！冗余数据表现出自我复制及聚合倾向！】
【警报：物理隔离屏障失效！有未知实体突破至γ-3区！安保小队失去联系！】
【紧急通告：所有人员立即撤离至紧急避难所！重复，立即撤离！这不是演习！】
【最后记录：它们……它们在用数据……构建什么东西……在服务器里……救命……滋滋……】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信息攻击？数据冗余构建实体？陈默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听起来和晶蝎的能量特性有些相似，但又更加诡异。
他立刻又点开了异常能量波动记录。图表显示，在灾难爆发前，这里就持续检测到一种极其独特的高频能量波动，并非纯粹的电磁波或辐射，更像是一种……承载着信息的能量？而这种波动的源头，似乎指向数据中心更深处的某个地方。
最后，他点开了那段损坏的监控录像。
画面晃动，充满雪花。能看到惊慌奔跑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些由闪烁的、扭曲的代码和光影构成的、人形或非人形的“东西”在追逐、吞噬他们！那些“东西”似乎能直接从服务器机柜中凝聚出来，又能瞬间消散！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镜头上：一个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巨大无比的、冰冷的眼睛，正透过摄像头“凝视”着屏幕外！
陈默猛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
那是什么鬼东西？！数字生命？信息幽灵？
就在他心神震动之际，整个服务器大厅的灯光突然开始疯狂闪烁！
所有的服务器指示灯同时变成刺眼的红色，蜂鸣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未授权访问核心日志！检测到高威胁性外来意识！启动清除协议！】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整个大厅回荡！
唰！唰！唰！
前方和后方的通道口，瞬间降下了厚重的合金闸门，将他彻底困在了这个区域！
与此同时，周围那些服务器机柜的指示灯疯狂闪烁，一道道由扭曲代码和干扰雪花构成的、半透明的人形或兽形轮廓，开始从机柜表面浮现出来，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不断流动的数据流和深深的恶意，发出滋滋的噪音，朝着陈默蜂拥而来！
数字幽灵！它们真的存在！
陈默头皮发麻，想都没想，“闪雷”手枪对着最近的一个数据幽灵连连开火！
砰！砰！砰！
能量光束穿透了那些半透明的身体，虽然让它们的身影一阵模糊荡漾，但似乎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它们只是稍微停滞，又继续扑来！
物理攻击效果很差！
【高频能量射线】！
陈默立刻切换卡牌，炽热的白色射线横扫而出！
滋滋滋！
被射线扫中的数据幽灵发出刺耳的尖啸，身体如同被加热的蜡一样开始融化消散！有效！
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而且还在不断从服务器机柜中涌出！
陈默一边利用【踏浪步】在有限的空間內快速移动闪避，一边不断用高频射线扫射，同时还要小心不要损坏那些还在运行的服务器——天知道彻底破坏这里会引发什么后果。
【便携能量护盾】！
他激活了另一张卡牌，一面淡蓝色的能量护盾出现在左臂，挡住了一个从侧面扑来的数据幽灵的爪击！护盾一阵荡漾，能量指示瞬间下降了一小截！
这些东西的攻击也带有能量侵蚀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能量和体力都在快速消耗！
必须找到源头或者出路！
他的目光飞快扫视，突然定格在大厅尽头墙壁上的一個标志——那是一个紧急物理断闸的标识！通常用于在系统失控时强行切断整个区域的能源供应！
赌一把！
他一边用护盾硬扛着攻击，一边用高频射线开路，朝着那个方向猛冲！
数据幽灵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攻击变得更加疯狂，甚至开始融合成更大、更凝实的怪物堵截他的去路！
【静滞】指环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陈默想都没想，猛地向侧前方扑去！
几乎同时，一道由纯粹恶意数据流构成的、漆黑如墨的能量冲击擦着他的后背轰在了他刚才的位置，将合金地板都腐蚀出一个大洞！
是那个巨大的数据之眼！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服务器集群的上方，冰冷的“目光”锁定了他！
陈默连滚带爬，终于冲到了墙壁那巨大的红色断闸前！
他扔掉打空能量的“闪雷”，双手握住断闸手柄，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下一拉！
嘎吱——嘭！
巨大的电弧爆闪跳跃！整个大厅的所有灯光和服务器指示灯瞬间全部熄灭！蜂鸣声和数据幽灵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他应急灯的光芒和能量护盾的微光提供着照明。
那些数据幽灵如同被掐断电源的投影，瞬间消散无踪。
成功了……
陈默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在轻微颤抖。高频射线卡因为过度使用已经变得滚烫，能量护盾也黯淡无光，接近崩溃边缘。
刚才真是险到极致！
然而，还没等他喘匀气，一种新的、更加诡异的感觉悄然浮现。
在绝对寂静的黑暗中，他仿佛听到了一种……细微的、非人的、带着某种好奇和探究意味的……“低语”。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同时，应急灯的光芒边缘，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一台漆黑的服务器顶端。
它那双巨大无比的、纯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陈默。
是它！那个红色怪物！它一直在这里？
低语声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依旧无法理解，但却不再充满冰冷的恶意，反而像是……在尝试沟通？
陈默的心脏再次提了起来，握紧了滚烫的高频射线卡牌，警惕地与那双非人的眼睛对视着。
这一次，它没有攻击，也没有离开。
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持续散发着那诡异而冰冷的“低语”。
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