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琉云拿起册子便开始念:“昭明九年,陛下恩赐缂丝山水十二扇屏,青玉镂雕螭龙熏炉,碧玉蟾宫折桂笔架。
同年,皇后娘娘恩赐青金石雕福寿如意,紫檀百宝嵌花鸟挂屏,金丝珐琅抱月瓶等。
昭明十年,陛下恩赐双螭龙白玉璧,犀角雕蟠螭杯,蜜蜡雕荷叶洗,龙泉窑梅子青三足鬲式炉,斗彩海水云龙纹盖罐…”
“够了!”
邹念秋面沉如水,呵斥琉云停下。
窦雪辞施施然半靠坐着,双眸抬起,“还不到十分之一呢,母亲怎么不听了。”
邹念秋目光一错不错落在窦雪辞身上,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从小对她敬爱有加的女儿变成这副忤逆不孝的模样!
“琉云,继续念。”
“是!昭明十一年…”
“不用念了!”
邹念秋衣袖下的手指收紧,眼眸却一瞬间变得慈和起来。
走到窦雪辞身边,靠着她坐下。
唇边漾开笑意,如化开一池寒霜。
“你这孩子也是,怎将陛下和娘娘的赏赐就那般大剌剌放着!
也不怕那些毛手毛脚的丫头磕了碰了,岂不是大罪过。”
像是嗔怒自家顽皮的幼童般,邹念秋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窦雪辞的鼻尖。
避开她的接触,窦雪辞说道:“摆着又如何,皇家赏赐之物。哪个要是敢沾染,不要命了不成。”
这话像是一巴掌扇在邹氏脸上,饶是她修养再好,面皮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说不出的僵硬。
心里却骂窦雪辞,明知那些东西是皇家规制,这个雕龙那个画凤的。
寻常谁得了这赏赐,不是小心翼翼供起来。
偏偏她,居然还真摆上了。
邹念秋对窦雪辞的好,从来都只在表面上。
她哪里细细观察过窦雪辞那些东西的出处,只知道每次去,都觉得华贵夺目罢了。
于是趁着窦雪辞不在的时候,先打发了她院子里的人,又将那些东西挪给庄婉卿。
虽做了多年的国公夫人,但邹氏骨子里小门小户贪财的个性,依旧改不掉。
现在吃了亏,只得硬着头皮挤出个笑。
“是啊,母亲糊涂了。”
说着,邹念秋朝庄婉卿招了招手,“婉卿,辞儿那里的东西到底是她用惯了的,回头母亲再给你挑更好的,那些便送回去吧。”
“是,都听母亲的。”
庄婉卿既窘迫又委屈,却还是撑着应了,看的邹念秋越发心疼。
“不必劳烦庄姑娘,琉云,暮荷,你们跟着去。该是我屋里的东西,便都搬回来。”
当天,流水似的东西从庄婉卿的瑶华阁搬出来,她却只能撑着笑,眼睁睁看着自己屋子空了…
邹念秋那里得知窦雪辞当真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给庄婉卿留下的时候,气得头晕脑胀,骂了好几句,直说她是没良心的畜生。
可偏偏,那没良心的畜生,搬空了瑶华阁之后,又大张旗鼓地往邹念秋院子里送补品。
琉云领着一长排端人参燕窝的丫鬟婢子,恨不能在满国公府里走一遍。
仿佛在说,瞧瞧,我们姑娘多孝顺。
邹念秋又被气到了,这回是真一口气没上来瘫在塌上。
这小蹄子,是要绝她的路啊!
“云哥儿还有几日能回京里,那小蹄子越大越不听话,总要有人治她!”
邹氏原打算装病,叫人好好瞧瞧,窦雪辞是怎么一回家就气病了亲娘。
可这会子一连串送补品,叫她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