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第三道质问袭来，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剖开了他自欺欺人的伪装：“你纵容赵高在朝中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甚至任由他在你面前‘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那些说‘是鹿’的大臣，都被赵高以‘欺君罔上’的罪名处死，而你却觉得赵高是在帮你‘辨别忠奸’，依旧对他深信不疑。直到望夷宫被围，你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手中的傀儡，这样的愚蠢，你不悔吗？”
“指鹿为马”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胡亥的脑海里。那天的朝会，他至今记忆犹新。赵高牵着一头鹿走进大殿，笑容谄媚：“臣为陛下寻得一匹千里马，今日特来献上。” 他明明看到的是鹿，却被赵高反问：“陛下若是不信，可问满朝文武。”
结果，满朝文武大多附和赵高，说 “此乃千里马也”，只有几个老臣直言 “是鹿”。后来，那些说 “是鹿” 的老臣，有的被罢官，有的被下狱，有的甚至被满门抄斩。
他那时还沾沾自喜，觉得赵高帮他清除了 “不忠之臣”，却没想过，赵高是在一步步架空他的权力，让整个朝堂都变成他的一言堂。
直到阎乐带着士兵闯进望夷宫，他才幡然醒悟，赵高要的，从来都不是辅佐他，而是取而代之。可那时，一切都晚了。
胡亥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双手抱在胸前，像是在抵御那道声音带来的寒意，可那寒意却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他的骨头缝里，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可第四道质问，来得更狠，更直接，像是要将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你赐死李斯，将他腰斩于市，夷其三族；你将自己的二十多个兄弟姐妹，或赐死，或腰斩，或车裂，尽数屠戮于杜邮。你的哥哥将闾等三人，被关在宫内，最后被迫拔剑自刎，死前还在喊‘我等无罪’；你的妹妹嬴阴曼，才十三岁，被押到你面前时，哭着求你‘哥，饶了我吧’，可你最终还是下了杀手。这些血海深仇，都是你亲手种下的，这样的残忍，你不悔吗？”
“不！不要再说了！” 胡亥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蹲在地上。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看到李斯被押赴刑场时，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却依旧对着咸阳宫的方向大喊：“秦亡矣！秦亡矣！” 那时他只觉得李斯是疯了，却没想过，这位辅佐父皇统一天下、制定律法的老臣，竟会死在自己手中；
他看到将闾三兄弟拔剑自刎时，鲜血染红了宫墙，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恨，只有对大秦的失望；
他看到嬴阴曼跪在他面前，小小的身子不停发抖，泪水打湿了衣襟，而他却在赵高的催促下，冷冷地说了一句 “斩了”。
那些人的声音、眼神、泪水，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灵魂里，让他无处可逃，无法回避。
“你…… 你是谁？” 胡亥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不悔…… 我不悔！” 他嘶吼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可声音却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他怎么能不悔？那些被他亲手葬送的人命，那些被他毁掉的大秦基业，都是他这辈子无法弥补的罪孽。
阁楼里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胡亥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久久不散。过了许久，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几分犀利，多了几分平静：“真的不悔吗？”
“我…… 我后悔！” 胡亥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汹涌而出，他瘫坐在地上，双手用力捶打着地面，“我后悔！我后悔杀了大哥！后悔杀了丞相！后悔杀了兄弟姐妹！后悔信任赵高！我后悔啊！”
他的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和悔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他多想回到过去，多想改变这一切，可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做错的事，再也无法挽回。
就在他哭得几乎晕厥过去时，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若是能回答对五道题，你便可以回到前世，回到你登基之初 ，那时，遗诏尚未篡改，扶苏还在北疆，李斯还在朝堂，你的兄弟姐妹还在宫中。你可以弥补这些遗憾，改变大秦的命运。你愿意吗？”
“回到前世？” 胡亥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说…… 我能回去？回到登基的时候？回到所有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
“是。” 那道声音简洁地回答，没有多余的解释。
“我愿意！我愿意！” 胡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不顾身上的尘土，也顾不上脸上的泪水，急切地向前迈了两步，仿佛这样就能离 “回到过去” 更近一些，“只要能回去，只要能弥补这些遗憾，我什么都愿意做！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太想回去了。若是能回到登基之初，他定然不会再信任赵高，他定然会重用李斯，停修阿房宫，减轻百姓的徭役赋税；他定然会善待兄弟姐妹，让他们平安顺遂地生活。
他要亲手改变这一切，要让大秦的基业延续下去，要让父皇的心血不付诸东流。
可就在他激动不已的时候，那道声音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但是，你要记住，若是累计答错五道题，你也会接受惩罚。这惩罚，可能是承受你前世所犯过错带来的痛苦，比如体验扶苏自刎时的绝望、李斯腰斩时的剧痛；也可能是永远被困在溯回阁，永世不得超生，日复一日地重复你前世的罪孽。你依旧愿意吗？”
惩罚？胡亥的身体顿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恐惧。承受前世的痛苦？永世被困？这些都让他不寒而栗。
可转念一想，他前世已经死得那么惨，灵魂被困在这陌生的溯回阁里，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若是能有机会回到过去，哪怕要承受再大的惩罚，也值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我愿意！就算要受惩罚，我也愿意！我要再活一世！我要杀了赵高那个狗贼！我要弥补我的过错！我要让大秦好好地走下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决心，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好。” 那道声音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你既然愿意，那就开始答题吧。你准备好了吗？”
“朕准备好了！” 胡亥挺直了脊背，虽然衣衫依旧散乱，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期待和坚定，“你快问！朕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这五道题，准备迎接改变命运的机会。
“好，那现在答题开始。”
那道冰冷的声音落下，阁楼里的光线突然微微亮了几分。
原本模糊的青石板上，那些扭曲的篆字开始发出淡淡的金光，仿佛在预示着这场问答的开始。
空气中的紧张感瞬间提升，每一丝气息都带着肃穆与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