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做。”
三个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诊室里的人都愣了。
李医生手里的笔停在病历本上。
褚幼更是猛地抬头看向他，眼尾的红痕还没褪，瞳孔里满是茫然。
“不行。”
她想坐起来，却被身体的虚弱拽得晃了晃，只能攥着床单，声音虚得像飘在半空。
“立刻安排手术。”
裴衾宸没看她，转头对李医生开口，语气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强硬。
“准备手术室，最好的麻醉师和主刀医生，现在。”
李医生愣了两秒，立刻反应过来，抓起手机就往外走。
诊室里只剩他们两人，褚幼的呼吸又开始发浅。
她看着裴衾宸的侧脸，线条冷硬得像冰，心里又慌又气，却没力气发作，只能咬着唇，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颤：
“裴衾宸，我给你当免费苦力，你把我送手术台？”
裴衾宸终于转头看她，黑眸里没半点温度，连调侃都消失了，只剩纯粹的冷静，甚至带着点腹黑的直白：
“不想死就闭嘴。”
他走近诊床，弯腰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字字戳中要害。
“你瘫了，L.Y的交接谁来做？”
“我总不能等褚总躺病床上，连合同细节都讲不清楚。”
“你走……”
胸口的闷意又涌上来，褚幼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轻得像叹息：
“不用你管……”
“我走？那谁给褚总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裴衾宸直起身，黑眸里漫开一丝玩味，却没半分温度：
“还是褚总想自己签？”
“就你现在这点力气，连笔都握不住。”
褚幼的脸更白了，她偏过头：
“我……找助理来。”
“助理现在赶过来，至少要四十分钟。”
他顿了顿，垂眸看向她，黑眸里的玩味褪去，只剩赤裸裸的掌控：
“别倔。”
“再顶嘴，你那破公司自己管。”
“我可不想某个人在床上疼的掉眼泪。”
褚幼被他的话一噎。
“公共场合，注意点……”
裴衾宸挑了下眉，低低嗤了声。
他俯身，指尖轻轻勾住褚幼的下巴，没用力，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强迫她转过头看着自己。
冷白的灯光下，她眼尾泛红，唇瓣泛白，连呼吸都带着浅促的慌，像只被攥住爪子的小猫。
“怎么？”
他的声音压得低，带着点磁性的冷，刚好够两人听见。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尤其是在床上。”
指尖的触感冰凉，褚幼下意识想偏头躲开，却被他捏得更稳了些。
她的脸瞬间涨得发红，不是羞的，是急的。
“放开……”
男人没松，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尾，看着她唇瓣上因为用力咬合留下的浅印。
“褚幼，”
“任何时候，命最重要，知道么？”
“我…那是跟你学的……”
褚幼的声音很轻，带着刚缓过来的哑，更像句无意识的呢喃。
没什么底气，却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裴衾宸心里。
连黑眸里的冷意都淡了几分，多了丝极浅的怔忪。
确实。
五年，
她倒是变得跟他越来越像了。
诊室里的空气突然静下来，只有空调的低嗡声，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
裴衾宸慢慢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尖收回时，还带着点她皮肤的凉意。
他冷嗤了声：
“蠢。”
……
走廊的冷白灯光铺在手术室门前的金属牌上，泛着刺眼的光。
护士拿着手术同意书跑过来，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先生，麻烦您尽快签字，麻醉师已经在里面等了。”
裴衾宸没动，只抬手接过同意书。
冷白灯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腕间的名表反射出细碎的光，衬得他周身的气场更显沉冷。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钢笔，笔帽“咔嗒”一声扣在掌心，动作利落得没半分拖沓。
家属或委托人签字：
【裴衾宸】
落笔的最后一笔，他顿了半秒。
目光扫过同意书上的：
神经损伤风险。
黑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沉，快得像被走廊的风卷走，转瞬又恢复成清冷的模样。
签完字，他将钢笔插回内袋，把同意书递给护士。
“里面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护士愣了下，连忙点头：
“好的，裴先生。”
裴衾宸站在原地没动，视线落在紧闭的手术门上，金属牌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疼。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滞涩。
突然想起褚幼在诊室里说的“跟你学的”，心里莫名窜起一丝烦躁，连指尖都跟着凉了几分。
走廊里很静，只有远处护士站传来的细碎声响。
他掏出手机，没看消息，只盯着屏幕上自己的倒影，沉默了几秒。
随后转身靠在走廊的墙上，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黑眸依旧落在手术门上，没离开。
没多久。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褚幼的助理抱着文件袋跑过来，额角还沾着汗，看见裴衾宸时脚步猛地顿住，语气带着敬畏和急切：
“裴、裴总……”
“嗯。”
裴衾宸的黑眸扫过紧闭的手术门，金属牌上“手术中”的红灯映在他眼底，却没泛起半分波澜。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重量，
“看好她。”
“走了。”
助理愣了下，连忙应声：
“好、好的，我送您……”
“不用。”
裴衾宸脚步没停，黑色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没半分拖沓。
助理还僵在原地，怀里的文件袋被攥得更紧，额角的汗还在往下滑，却没敢再追。
什么情况？
她她她……家总裁手术，
裴总怎么在这儿？
那那那……可是魔王级别的存在！
换平常，那“冷面阎王”连合作方生病迟到都会直接取消合作的！！
不知过了多久。
“嘀——”
手术门上的红灯突然熄灭，替换成柔和的白色指示灯，那声轻响像颗石子砸进走廊的安静里。
助理猛地站直身体，她脚步踉跄着往手术室门口冲，连额角的汗都忘了擦。
手术室门缓缓推开，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先走出来，摘下口罩，对着迎上来的助理温和点头：
“手术很成功，神经水肿已经控制住了，就是术后得好好养。”
“至少卧床静养一周。”
“好。”
助理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半拍，又急着问：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等护士把人推到病房，会说注意事项。”
医生擦了擦额角的汗，忽然想起什么：
“术前陪同的那位先生呢？”
“先生……”
助理愣了下，瞬间反应过来是裴衾宸。
“裴、裴总他日理万机，先走了。”
“我是褚总的助理，有问题找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