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林远山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头顶隐约透下几缕微光。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手电筒，却发现装备包不见了。
“胖子？阿迪力？”他压低声音呼唤，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哎呦我操…”右后方传来王胖子痛苦的呻吟，”老林，咱这是掉哪儿了？”
林远山摸索着爬过去，手指触到王胖子油腻的额头。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胖子正揉着后腰，脸上沾满了沙土。
“不知道。”林远山简短回答，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们似乎掉进了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四周是粗糙的岩壁。
角落里传来窸窣声。阿迪力扶着岩壁站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向洞窟深处——那里躺着昏迷的艾山。
“艾山！”王胖子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探了探少年的鼻息，”还活着，就是晕了过去，脑袋上磕了个包。”
林远山环顾四周。洞窟呈狭长形，向两端延伸。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霉味和某种动物巢穴特有的腥臊气。他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指腹传来细微的颗粒感——不是沙子，而是某种干燥的分泌物。
“不对劲…”他捻了捻手指，”这地方有东西。”
王胖子正要说话，突然浑身一僵：”老林…你听…”
微弱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细小的足肢在摩擦岩石。林远山后背的汗毛瞬间竖起，他慢慢转头，看到岩壁上出现了几个移动的黑点。
“蝎子。”阿迪力低声道，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英吉沙小刀。
王胖子松了口气：”嗐，沙漠里蝎子多了去了，胖爷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随着第一只蝎子从岩缝中完全爬出，他们看清了这东西的真面目——足有成人手掌大小，通体漆黑，尾针泛着诡异的蓝光。更可怕的是，它正在用螯肢啃咬岩壁，坚硬的墙壁在它口中如同饼干般脆弱。
“这他妈是什么变异品种？！”王胖子声音都变调了。
林远山缓缓后退：”沙漠蝎不可能这么大。退后，别惊动它们。”
但为时已晚。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岩壁上的缝隙突然涌出数十只同样的巨蝎，潮水般向他们爬来。王胖子抄起一块石头砸过去，正中领头蝎子的背部，却只发出”铛”的一声脆响，石头被弹开了。
“壳比防弹衣还硬！”王胖子脸都绿了。
“跑！”林远山一把扛起昏迷的艾山，”往那边！”
四人跌跌撞撞地向洞窟深处逃去。身后的”沙沙”声越来越密集，林远山回头一瞥，差点心脏停跳——数百只巨蝎从各个角落涌出，其中几只正在用螯肢扩大岩缝，让更多同类通过。
“它们在挖洞！”王胖子边跑边骂，”这玩意儿成精了吧？”
洞窟突然变得开阔，前方出现了三条岔路。林远山迅速观察：左侧通道有新鲜空气流动，但地面蝎子最多；中间通道狭窄，顶部垂着钟乳石；右侧通道幽深曲折，隐约可见尽头有反光。
“右边！”他当机立断，”可能有水！”
刚冲进右侧通道，王胖子就踩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手电光下，十几只拳头大小的幼蝎正抱成一团。被惊扰的幼蝎立刻散开，其中一只顺着裤腿就往里钻。
“我操操操！”王胖子疯狂拍打裤管，差点把艾山摔出去。
阿迪力眼疾手快，小刀一挥，将那只蝎子钉在地上。蝎尾针离王胖子的命根子只有不到三厘米。
“谢了兄弟！”王胖子冷汗直流，”差点让胖爷断子绝孙…”
通道尽头是个半圆形的石室，地面散落着几个陶罐。林远山放下艾山，迅速检查陶罐——密封完好，入手沉重。他小心地揭开一个，浓烈的油脂味扑面而来。
“火油！”他眼前一亮，”纯度很高。”
王胖子已经抄起两个罐子：”胖爷请它们吃烧烤！”
身后的”沙沙”声已经近在咫尺。林远山迅速布置：”胖子堵门，阿迪力准备火源，我负责——”
话没说完，第一波蝎群已经涌进石室。王胖子抡起陶罐砸向地面，粘稠的火油四溅。阿迪力擦燃打火石，火星接触火油的瞬间，”轰”地腾起一道火墙。
焦臭味顿时充满石室。前排蝎子在火焰中扭曲挣扎，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但更多的蝎子前赴后继，有些甚至从顶部岩缝爬进来，像黑色的雨点般坠落。
“太多了！”王胖子又砸开一罐火油，”老林，想个辙啊！”
林远山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石室角落的几个坛子上。坛口用蜡密封，表面刻着佉卢文警告符号。他小心地撬开一个，里面是种乳白色膏状物，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
“硝石粉！”他立刻明白过来，”古人留下的防御物资！”
三人配合默契：王胖子负责用火油制造隔离带，阿迪力将硝石粉撒向火中，林远山则用长棍搅动混合物。每次硝石粉落入火焰，都会引发小型爆炸，飞溅的火星点燃更多蝎子。
艾山在这时苏醒过来。少年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明白了处境。他虚弱地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皮囊：”用…这个…”里面是种淡黄色粉末。
“苦艾草灰，”阿迪力闻了闻，”驱虫圣品！”
混合了苦艾草灰的火墙威力大增。蝎群终于开始退缩，但它们并未离去，而是在火焰外围聚集，仿佛在等待什么。
“它们在等火熄灭，”林远山擦了把汗，”我们必须找到出路。”
艾山指向石室后方：”那里…有风…”
林远山贴近艾山所指的岩壁，确实感受到微弱的气流。岩壁上有几道人工开凿的凹槽，组成一个模糊的箭头形状。
“暗门！”他用力推了推岩壁，纹丝不动。
王胖子凑过来：”让开，看胖爷的！”他抡起最后一个火油罐砸向岩壁，然后点燃。火焰顺着凹槽蔓延，很快烧出一个门形轮廓。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岩壁缓缓移开，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道。
四人迅速钻入通道。王胖子最后一个进去，回头看到火势渐弱，蝎群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灵机一动，脱下臭烘烘的外套点燃，扔向最近的一窝幼蝎。
“请你们吃烧烤加臭豆腐！”他得意地关上暗门。
通道狭窄低矮，必须弯腰前行。空气越来越潮湿，岩壁上凝结着水珠。走了约十分钟，前方出现微弱的蓝光。
“出口？”王胖子满怀希望地问。
林远山却停下脚步：”不对…是荧光苔藓…”
果然，通道尽头是个巨大的天然洞穴，洞顶垂落着无数发光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映照成诡异的蓝色。溶洞中央是个圆形水池，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洞顶的”星空”。
“美得邪门，”王胖子咂咂嘴，”但胖爷我现在只想喝口热乎的…”
阿迪力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指向水池另一侧。那里堆着几十个鼓鼓囊囊的”茧”，每个都有成人大小，表面布满黏液，在蓝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蝎巢。”林远山声音发紧。
仿佛印证他的话，最近的一个”茧”突然蠕动起来，从内部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只足有脸盆大小的蝎王缓缓爬出，甲壳上布满金色纹路，六只复眼齐刷刷转向四人所在的方向。
“跑！”林远山低吼。
但已经来不及了。蝎王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水池周围的地面突然隆起，数十只巨蝎破土而出。更可怕的是，他们身后的通道也传来了熟悉的”沙沙”声——追兵到了。
“被包饺子了！”王胖子绝望地挥舞工兵铲。
林远山快速观察环境。水池看似是唯一没有蝎子的地方，但水面下隐约有黑影游动。洞壁上有几处突出的平台，但太高无法徒手攀爬。
艾山突然指向蝎王身后的岩壁：”那里…有符号…”
林远山眯起眼睛。岩壁上确实刻着几个佉卢文字符，在荧光下若隐若现。他认出了”月”和”镜”两个字。
“铜镜！”他猛地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那面青铜镜。
镜面在蓝光下泛起涟漪般的光晕。林远山将镜子对准洞顶，调整角度。反射的光斑照在岩壁符号上，奇迹发生了——符号逐一亮起金光，水池中央突然升起一根石柱，柱顶是个圆形的凹槽。
“钥匙孔！”王胖子惊呼。
蝎王似乎被激怒了，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冲来。阿迪力挡在最前面，英吉沙小刀划出一道银光，精准刺入蝎王最脆弱的复眼部位。蝎王吃痛，尾针闪电般刺向阿迪力。
“小心！”艾山抛出驼鞭缠住蝎尾，但被轻松甩开。
林远山抓住机会冲向水池。水面下的黑影立刻聚拢过来，他看清水里是无数半透明的小型水蝎，尾针泛着蓝光。没有犹豫，他纵身跃上最近的一块浮石，借力跳向石柱。
第一跳成功，但第二块浮石突然下沉。林远山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落入满是毒蝎的水中——
“接着！”王胖子抛出绳索。
林远山凌空抓住绳索，借势荡向石柱。湿滑的柱面让他差点滑落，指甲在石面上刮出几道血痕。终于够到柱顶，他迅速将铜镜嵌入凹槽。
整个溶洞剧烈震动起来。蝎群集体发出刺耳的嘶鸣，慌乱地四处逃窜。水池沸腾了，水蝎纷纷翻起白肚。蝎王痛苦地蜷缩起来，甲壳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石柱缓缓下沉，取而代之的是水池边缘升起一座石桥，通向溶洞另一端的一个拱门。四人顾不得多想，踩着还在抽搐的蝎子冲向生路。
穿过拱门，后面是条向上的天然阶梯。爬了约五分钟，前方出现亮光。推开挡路的石板，他们竟然回到了地面——烈日当空，远处是熟悉的雅丹地貌。
“我们出来了？”王胖子瘫坐在沙地上，大口喘气，”不是做梦吧？”
林远山检查着青铜镜，镜面多了几道裂纹，但依然泛着微光。他望向远处起伏的沙丘，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个溶洞…是月影之城的外围防御工事。”
阿迪力正在帮艾山包扎伤口。少年突然指向西北方向：”看！”
地平线上，一座奇特的岩山在热浪中若隐若现。山体呈暗红色，顶部平坦，侧面布满规则的孔洞，远远望去就像一尊巨大的佛像。
“千佛洞…”艾山轻声道，”爷爷说…那里藏着终结一切的关键…”
王胖子灌了口水，抹了抹嘴：”管他什么关键，先找地方治伤。。”
林远山收起铜镜，目光坚定：”去千佛洞。沙曼、蝎群、黑袍人…一切谜底都在那里。”
沙漠热风卷起沙粒，打在四人疲惫不堪的脸上。但谁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