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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14章:母亲的电话**

西山高尔夫球场的阳光、绿草和虚伪的应酬,如同被精心装裱的油画,色彩鲜艳却毫无生气。返程的宾利车内,气氛比去时更加凝滞,仿佛连空气都因两人之间无声的角力而变得粘稠沉重。

沈聿珩依旧在处理着手机上的事务,侧脸线条冷硬,仿佛之前在球场上那个带着侵略性怀抱和冰冷警告的男人只是顾言的又一个幻觉。他否认了“替身”的说法,却用更强势的姿态重申了“所有权”。顾言靠在另一侧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逐渐被城市钢铁森林取代的自然景色,只觉得身心俱疲。

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并非源于体力的消耗,而是来自对自身处境的清醒认知和无法挣脱的绝望。沈聿珩是一座他无法撼动的大山,而他所有的反抗,无论是激烈的还是沉默的,最终都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除了荡开几圈微不足道的涟漪,很快便会被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

他闭上眼,高尔夫球场上沈聿珩贴在他身后时的灼热体温,耳边低沉的警告,还有那句“你就是你自己”背后隐含的、更令人心寒的占有意味,都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车厢内的寂静,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

不是沈聿珩常用的那部工作手机,而是另一部铃声更为古典、私密的手机。

沈聿珩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那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串数字。但顾言清晰地看到,沈聿珩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凤眼里,极快地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是烦躁,是戒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行压抑的冷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侧头扫了顾言一眼。

那眼神很快,快得像一道闪电,但顾言还是捕捉到了其中一闪而过的、类似于……被打扰的不悦,或者说,是一种不希望被他听到接下来对话的回避。

顾言立刻识趣地重新转向车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他全身的感官,却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身旁的男人和那通电话上。

沈聿珩接起了电话,声音是他惯常的平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妈。”

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却让顾言的背脊瞬间僵直。

妈……

沈母。

那个七年前,用最优雅的姿态、最冰冷的言语,将他所有的尊严和爱情都碾碎成粉末的女人。那个一手造就了这场长达七年误会的、沈聿珩的母亲。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带来一阵尖锐的窒息感。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关于七年前的屈辱和绝望记忆,如同挣脱了牢笼的野兽,咆哮着试图将他吞噬。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竖起着,捕捉着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以及沈聿珩的每一丝反应。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真切,只能模糊分辨出是一个女声,语调平稳,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雍容。

沈聿珩听着,偶尔回应一两个字。

“嗯。”

“知道。”

“在处理。”

他的语气始终平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恭敬,但顾言却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在接起电话后,变得比之前更加冷硬,更加……紧绷。像一张被拉满的弓,蓄势待发,却又不得不强行压抑着那股力量。

忽然,沈聿珩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虽然很快松开,但那一瞬间泄露的情绪,却被顾言精准地捕捉到。

电话那头,沈母似乎问到了什么让他不悦,或者难以直接回答的问题。

顾言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隐约有种预感……那个问题,可能与他有关。

果然,沈聿珩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沉默在车厢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漫长而压抑。顾言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

“他很好。”沈聿珩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若仔细分辨,似乎比刚才低沉了半分,带着一种刻意的、不想多谈的回避。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顾言的心猛地一沉。沈母果然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回来了,知道他又出现在了沈聿珩的身边!

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沈聿珩的下颌线微微绷紧。

“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他的语气依旧恭敬,但话语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冒犯领地般的冷硬。

这几乎可以算是一种顶撞了。虽然姿态放得很低,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明确——不要干涉。

顾言的心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沈聿珩……在为了他,对抗他的母亲?虽然方式如此隐晦,如此克制。

但这可能吗?那个七年前对他弃如敝履,任由他被羞辱、被逼迫离开的沈聿珩,如今会为了他,去违逆那个掌控着他整个家族和人生的母亲?

电话那头似乎因为沈聿珩这句带着抗拒意味的话而停顿了片刻。随即,顾言隐约听到沈母的声音似乎提高了一丝丝,虽然依旧保持着优雅的语调,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即使隔着电话和距离,也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沈聿珩没有再反驳,只是听着。他的侧脸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晦暗不明,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够了。”他终于再次开口,打断了电话那头可能还在持续的“规劝”或“警告”,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冰冷的疲惫,“我还有事,先挂了。”

他没有等对方回应,直接结束了通话。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但那寂静之下,却涌动着比之前更加汹涌的暗流。

沈聿珩将手机随手扔在一旁的座位上,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这个细微的动作,泄露了他极少示人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

顾言依旧看着窗外,但眼角的余光,却无法从身旁那个突然显得有几分孤寂和紧绷的男人身上移开。

他能感觉到沈聿珩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那不仅仅是因为工作,更因为那通来自他母亲、涉及他顾言的电话。

所以……沈母依然在反对。

即使过去了七年,即使他顾言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任人拿捏的少年,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家夫人,依然认为他配不上她的儿子,依然在试图干涉,试图将他再次从沈聿珩身边清除。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打磨着顾言的心脏,带来一种钝痛般的绝望。

他和沈聿珩之间,横亘着的,从来就不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和伤害。还有那道由财富、权势、门第观念构筑的、坚不可摧的高墙。七年前,他被这道墙撞得头破血流,七年后,这道墙依然矗立在那里,冰冷地提醒着他,他们之间那不可逾越的鸿沟。

沈聿珩刚才那短暂的、克制的抗拒,在这道高墙面前,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就在这时,沈聿珩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未散的冷意和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晚上有个家宴。”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

顾言的心猛地一紧。家宴?沈家的家宴?在这个时候?在刚刚接过他母亲那通明显带着施压意味的电话之后?

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沈聿珩的意图。他要在沈母明确表示反对之后,公然带他出席沈家的家宴。这不是邀请,这是宣战。是对他母亲的直接挑衅,也是对他顾言身份的、最强势的宣告。

“我不去。”顾言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他无法想象面对沈母的场景,那会勾起他所有不堪回首的记忆,会将他还未愈合的伤疤再次血淋淋地撕开。

沈聿珩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向他。那双凤眼里,之前的烦躁和无力已经被一种更加深沉的、不容置疑的冷厉所取代。

“你必须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每一个字都砸在顾言的心上,“这不是请求,顾言。”

他看着顾言瞬间苍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你不是想知道,在我心里,你是什么位置吗?”

“今晚,我就告诉你答案。”

“也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顾言,现在,将来,都会在我沈聿珩的身边。”

“谁反对,都没用。”

他的话语,如同最坚硬的寒冰,带着一种偏执的、毁灭般的力量。

顾言看着他眼中那不容撼动的决心,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沈聿珩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他是在利用他,作为对抗他母亲的工具,作为向整个沈家宣告他绝对主权的象征!

他把他,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推到了与他母亲、与整个沈家对立的位置上!

而他,甚至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宾利车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市区的路上,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璀璨夺目。

顾言却只觉得,自己正被载往一个更加黑暗的、充满未知风暴的深渊。

沈母的电话,像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沈聿珩压抑的偏执。

而今晚的沈家家宴,注定不会平静。

他这只被困在华丽牢笼里的鸟,终究还是被卷入了这场由执念、权势和家族纠葛编织而成的,更加凶险的风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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