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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舟因愤怒而面色涨红，脖颈上青筋凸起。
我听着他这番恩赐般的言论，只觉荒谬可笑。
婚姻后期，我与陆景舟之间早已隔着天堑。
他常年泡在实验室或出差，家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偶尔落脚的旅馆。
所有人都赞他献身科学，是楷模。
却无人知晓。
因为他的缺席，我一个人抚养女儿，照料他体弱多病的母亲，付出了多少心血。
“从你评上研究员那年开始，你交给家里的钱就只剩工资的一半。你母亲常年吃药，女儿要上学，家里各项开销，我精打细算，一年到头也舍不得给自己添件新衣。”
上一世，在陆景舟与秦雨薇关系暧昧的流言传出后不久，父亲工伤去世。
紧接着，我流产，子宫受损。
陆景舟的母亲以死相逼，让他跪在我病床前发誓，绝不离婚，绝不负我。
或许是迫于舆论压力。
又或许是残存着一丝愧疚。
陆景舟应允了。
他不再公开提及秦雨薇。
秦雨薇也很快申请调离了原研究所。
但在秦雨薇的丈夫因病去世后，陆景舟背着我与她恢复了联系。
他将一半的收入，用以接济经济拮据的秦雨薇和她年幼的儿子。
他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也大半用来陪伴那对母子。
我的女儿小小年纪便敏感地察觉到父母之间的隔阂。
直到她十六岁那年。
撞见声称要在所里加班的父亲，正陪着秦雨薇的儿子在少年宫参加科技比赛。
事情败露，陆景舟非但没有收敛。
反而振振有词，说他只是在帮助已故同事的遗孀孤儿。
指责我心思龌龊，教坏了女儿。
同时，他将年迈多病的母亲完全推给我照顾，自己置身事外，还美其名曰：这是我作为儿媳的本分。
若不是念在婆婆待我不薄。
不忍心老年丧偶又失去长子的老人，再被小儿子抛弃。
或许，我早就带着女儿离开了。
陆景舟将一半收入补贴给秦雨薇的头两年，我带着女儿和婆婆，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陆景舟的大哥早年援外时意外牺牲。
嫂子带着一部分抚恤金和孩子改嫁。
剩下的抚恤金，被陆景舟以“科研项目需要打点”为由，从婆婆那里悉数拿走。
我们三人最艰难时，连续半个月，餐桌上只有咸菜和看不到几粒米的稀粥。
而陆景舟和秦雨薇，却被人目睹在商店给孩子买进口玩具，在高级餐厅用餐。
那年春节，许久未归家的陆景舟见家里毫无过节气氛。
我还穿着几年前买的，洗得发白的旧罩衫。
他竟当着女儿和婆婆的面，斥责我不会打理生活，让家里显得如此寒酸。
婆婆气得拿起拐杖就打他。
女儿也哭着诉说这一年的艰辛。
婆婆对着陆景舟痛心疾首地责骂。
而我，只是面无表情地，与陆景舟投来的视线撞个正着。
那一次，我清晰地在他眼中看到了慌乱与……一丝羞愧。
或许是对完整家庭尚存幻想。
或许是受父亲一生痴情的影响。
在陆景舟又一次低头认错后，我再次心软了。
就这样凑合着过完了一生。
我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个曾为我不平、讨厌秦雨薇的女儿，渐渐站到了她父亲那一边。
我只知道。
第一次听到女儿用嫌弃的语气说，“妈，你就不能像秦阿姨那样，注意点形象吗？你这样，我和爸都觉得丢人”时，那种万箭穿心般的痛楚。
陆景舟嫌我上不了台面。
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也嫌我庸俗，没有情趣。
丈夫冷漠，女儿疏离。
我憋着一口气，既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们。
硬是咬着牙，没有同意离婚。
让陆景舟和秦雨薇至死也只能是地下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