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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装作没看见，站起身，在病房的镜子中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脸上疤痕密布，满是针线填补的痕迹。
而更让我感到战栗的是。
身后的女人慢慢卸下脸上的遮挡物。
这回我看清了，那张令我日思夜想的脸。
妈妈的脸上，布满了可怖的烧痕。
像一潭死沼泽，没有一块皮肉是完整的。
我呆在原地，迟迟不敢回头。
镜子中，妈妈离我越来越近，最后轻轻抱住我。
“没事的……我给你找了最好的整形医师，一定可以让你的疤痕恢复得干干净净的……”
“不会影响你的戏路的，没事的……”
妈妈在我耳边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可我浑身紧绷，冷汗布满全身。
恍惚间，妈妈像是在和从前的自己对话。
那天我什么都没说，等她离开后，静静地躺回了床上。
周阿姨来医院照顾我，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
“小愿呀，你爸爸在处理割伤你的人。你放心，那个坏姑娘绝对会被严肃惩罚的。”
我咽下一口汤，这才想起自己在考场被人划破脸的事。
周阿姨愤愤道：
“那个人是和你同一届的艺考生，她什么都承认了。”
“她嫉妒你天生形象好，专业能力强，所以想要断了你的出路。”
“现在的小姑娘，心思坏得哟……”
我没接着这个话题，心里只对一件事焦急：
“那我妈妈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我七岁那年的大火，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阿姨为我夹菜的手一顿，最后闭了闭眼，一咬牙全说了。
当年妈妈为我庆祝生日时，我执意要自己点蜡烛。
而由于打火机操作不当，把家里引燃了。
是妈妈把我牢牢护在怀里，用尽身上的衣物将我包裹住，护送我从熊熊大火里逃生的。
结果便是，妈妈的脸部大面积烧伤，不能上镜演出。
声带吸入过多浓烟而严重受损，无法再发出美妙动人的歌声。
“当时夫人正是事业上升期，可因为那场火灾，夫人彻底失去了自己原先的事业。”
“而小愿你当时受了太大刺激，才会出现失去记忆的情况。”
刚吞下的汤像一层厚油般裹住我的嗓子，一时间，我说不出任何话。
一旁的周阿姨却起身向门口弯了弯腰。
“夫人，您来了。”
我迅速顺着周阿姨的视线望去，妈妈又把自己的脸裹得紧紧的，密不透风。
顾不得还在输液的手，我拔掉针管后飞奔跑向妈妈。
“看来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就行。知道了，以后也别一直缠着我了。”
妈妈退后两步，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我拼命摇头，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妈妈的声音有多么粗糙。
从前我只以为，是妈妈故意不让我认出她的声音，才刻意伪装的声线。
殊不知，是那场因我而起的大火，将妈妈的声音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