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咯吱咯吱”地驶进大杂院,立刻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池塘激起了层层涟漪。
院子里正在择菜、闲聊的邻居们目光“刷”的一下全都聚焦在了三轮车上那个又大又破的樟木箱上。
“哎,那不是苏大娘吗?”
“是她,她这是干啥去了?”
“从哪儿拉回来这么个破箱子?”
“看这样子是从旧货市场淘换来的吧?”
“我的天,这得花多少冤枉钱啊!”
“前天才跟儿子儿媳闹得要上法庭,今天就有闲心去买破烂了?”
“这老太太真是让人看不懂……”
议论声、窃窃私语声像是苍蝇一样在空气里嗡嗡作响。
苏秀禾付了车钱送走了拉车师傅,对周围的指指点点充耳不闻。
她弯下腰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把这个沉重的箱子拖进自己的屋里。
就在这时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张翠芬端着一盆脏水扭着腰走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院子中央的苏秀禾和那个比她人还高的破箱子,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随即转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她将脏水“哗啦”一声泼在地上溅起了几点泥星,差点沾到苏秀禾的裤脚。
“哎哟,妈!”
张翠芬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您这是发大财了啊?”
“还有闲钱去买这么大一个……宝贝回来?”
她特意在“宝贝”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引得旁边几个邻居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苏秀禾停下动作缓缓直起身,冷冷地看着她。
张翠芬被她看得心里一突,但一想到昨天受的窝囊气胆子又壮了起来。
她掐着腰撇着嘴继续说道:“妈,我真是想不明白。”
“您有这闲钱干嘛不接济一下我和卫国呢?”
“我们可是您亲儿子亲儿媳!”
“卫国每天上班那么辛苦,您倒好,宁可把钱扔在这种不着调的破烂上也不说给我们改善改善伙食。”
“您说您买这么个破箱子回来干嘛?”
“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还这么大,占地方。”
“怎么,您是提前给自己准备好,以后留着当棺材用啊?”
这话,说得极其恶毒,简直是戳着人的心窝子骂。
院子里的空气瞬间都冷了三分,连那些看热闹的邻居都觉得张翠芬这话太过分了。
苏秀禾的脸色一瞬间冷到了极点。
但她没有像泼妇一样对骂,只是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平静地看着张翠芬。
“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你与其在这里操心我的棺材,不如多操心操心你们夫妻俩下个月的伙食费和房租。”
“记住,二十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要是交不出来,就带着你的男人从我的院子里滚出去。”
说完她不再理会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的张翠芬,转过身用尽了从重生以来积攒的所有力气,硬生生地将那个沉重的樟木箱一点一点地拖进了自己的正屋。
“砰!”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也将外面所有的嘈杂和恶意都隔绝在外。
屋子里一片寂静。
苏秀禾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她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
但她的心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火热。
她走到桌边倒了一大碗凉白开,“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才感觉那股因为用力过度而带来的眩晕感消散了一些。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静静躺在屋子中央的樟木箱上。
就是它。
她逆天改命的希望,她复仇之路的基石,她未来财富帝国的奠基石!
一切,都在这个箱子里!
苏秀禾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走上前伸出手,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轻轻地拂去箱子表面的灰尘。
然后她从床底下找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小铁锤和一把头部被磨得尖锐的改锥。
她没有去管那个已经被撬坏的铜锁。
她的目标是夹层!
根据前世的传闻,那幅画就藏在箱子内壁的夹层里!
她将箱子放倒,仔细地在箱子内部敲敲打打侧耳倾听着声音的反馈。
果然在箱子的底部,有一块区域敲击的声音明显比其他地方要空洞、沉闷。
找到了!
苏秀禾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改锥的尖端对准木板的缝隙,然后用锤子小心翼翼地一锤一锤地轻轻敲击下去。
“笃。”
“笃。”
“笃。”
寂静的屋子里只剩下这单调而又充满魔力的敲击声。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苏秀禾的心跳上,让她紧张得手心冒汗。
终于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那块木板的一角被成功地撬了起来。
一股混合着陈年木香和墨香的独特味道,从缝隙里飘散出来。
苏秀禾的精神为之一振!
她扔掉锤子用双手抓住木板的边缘,用力向上一掀!
整块夹层的木板被完整地取了下来。
木板之下一个被泛黄的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卷轴,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看到它的那一瞬间,苏秀禾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颤抖着伸出手,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一样将那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
油纸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变得有些发脆。
苏秀禾不敢有丝毫大意,她屏住呼吸用指尖一点一点地将封口的火漆剥落,然后缓缓地将油纸展开。
里面是一个用锦缎包裹的画轴。
画轴的两端是温润如玉的白玉轴头。
仅仅是这个包装就已经说明了这幅画的不凡。
苏秀禾的心跳得如同擂鼓。
她将画轴平放在擦拭干净的八仙桌上,双手因为过度激动而抖得不成样子。
她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捏住卷轴的一角,缓缓地将它展开。
一寸,又一寸。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巍峨的远山,云雾缭绕。
接着是苍劲的古松,虬枝盘绕立于悬崖峭壁之上。
山路蜿蜒,一个头戴方巾、身穿长袍的雅士正携着一个书童缓步而行,似在聆听那穿林而过的松涛之声。
整个画卷笔法雄健,墨色淋漓气势磅礴!
一种跨越了数百年的艺术气息扑面而来!
苏秀禾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向了画卷的右下角。
在那里一行流畅洒脱的行书和一方鲜红的印章赫然在目!
落款:吴趋唐寅。
印章:南京解元。
唐伯虎!
真的是唐伯虎的真迹!
《山路松声图》!
和前世新闻里播报的一模一样!
在看清落款和印章的那一刻,苏秀禾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哇”的一声痛哭出声,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这不是悲伤的泪水。
这是狂喜的泪水!
是激动的泪水!
是重获新生的泪水!
她成功了!
她真的成功了!
有了这幅画她就有了对抗一切的资本!
有了这幅画她就能彻底摆脱那个让她痛苦绝望的牢笼,去开创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崭新的人生!
顾卫国,张翠芬,顾卫红……
你们这群畜生你们等着!
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