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很闷，不爱说话……”
“有点木讷，性格内向，傻大个吧，还不怎么合群……”
“也就是我们班长有耐心，平时我们都不爱跟他交谈……”
九班宿舍里，一名保卫部门的干事，同样也在询问调查。
和三班情况一样，都是分开问话，探寻事实真相。
但从分批谈话中，他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线索。
无奈之下，他只能检查起了楚凯的私人物品。
楚凯的私人物品并不多，而大多比较老旧，看样子家庭条件并不好。
书柜里放着一本兵王类型的小说，大致说的是男主角不近女色，一心报效祖国之类的内容。
通常，喜欢看这类小说的，内心或多或少都怀揣着建功立业和热血报国的梦想。
他找来钥匙，打开了九班宿舍里的手机柜。
这是各班专门存放新兵手机的小柜子，通常只有周末或者节假日发手机时才会打开。
不大的柜子里，总共存放有十部手机，包括九班长的手机也存在里面。
其中却有一部特别显眼的砖头机，很是引人注意。
在这个安卓智能机满天飞的年代，竟然还有人用塞班手机？
手机外壳磨损严重，按键上的数字都有些模糊不清了，看着就是用了很久的样子。
背面的便签上，赫然写着手机主人的名字，楚凯。
他虽然并没有见过楚凯，但从目前掌握到的信息，已经大致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模样。
高高大大，性格内向，沉默寡言，不善言辞。
家庭条件很差，父母大概率是农村的，或者外出务工人员。
别的年轻人可能是因为种种原因，不得已才来部队当兵，什么戒网瘾，早恋，高考失利，调皮捣蛋……
但对于楚凯这样的家庭条件而言，参军似乎是他最好的选择，和唯一的希望与出路。
他尝试解锁手机，想要看看能不能在里头，找到一些有用线索。
刚点开通讯录，发现上面有不少的未接电话。
……
“首长，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非常重要，希望你一定替我保密！”
三班宿舍里，周干事认真且严肃的看着谬不凡，用力的点了点头。
让他把心咽在肚子里，知道什么就放心大胆的说出来。
还说自己一定会严格保密，分开询问就是为了保护隐私。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谬不凡最终权衡了一下利弊，这才郑重开口。
“准确的说，不仅仅是这两天，自打入伍以后孟言的行为一直很反常！”
“具体，哪里反常？”
“首长，我问你，你裤衩上被人滴过风油精吗？”
“？？？？”
周干事脑袋上蹦出一连串问号。
为什么要在裤衩上滴这玩意儿？
谬不凡深恶痛绝表示，自己就经历过这样的酷刑！
“自打孟言当上三班副班长以后，天天变着法儿的折磨我们！其他班都是睡到五点才起，他天天早上四点，就把我们给拽起来整理内务！”
“怕我们蹲在那儿打瞌睡，先是用胶带纸贴眼皮，后拿凉水渍我们，最近改成往裤子上滴风油精了！”
“你说他是不是变态，是不是很可恶，是不是像有那个什么大病一样！”
“简直无法无天！”周干事瞪着眼睛，义愤填膺的拍着大腿：“风油精是这么用的吗？你们班长不管吗，连长指导员干什么吃的，竟然任由他这么胡搞瞎搞？”
谬不凡坐在马扎上，像个村头蛐蛐人的小老太太。
而他身后，就是三班连续蝉联两个月的内务卫生和训练尖子班流动红旗。
因为在墙上挂的有点儿久，白墙上似乎都已经留下印记了。
谬不凡声情并茂的，就像是找到家人了一样，继续控诉孟言的“种种恶行”。
“为了封住我们的嘴，不让我们乱说，他教唆班长一周偷着给我们发三次手机。”
“新兵一周玩三次手机，还有心思训练，还有心思在学习和进步上吗？”
“并且，他还偷偷用手机点过外卖，企图用炸鸡，炸串，奶茶，腐蚀我们的信念，动摇我们的军心。”
周干事眼若铜铃，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片综合训练基地距离合成七旅的旅部不算远。
那么多机关领导来来往往，还有纠察经常从外面路过巡视。
就这样，孟言那小子居然还敢顶风作案。
还换着花样偷偷点外卖，一看就是惯犯啊？
周干事当兵这么久，都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生怕点个外卖被领导瞧见挨批评受处分。
这个孟言可真是胆大包天，他这哪是什么新兵副班长，分明是把自己当成新兵营长了！
谬不凡小嘴叭叭的，像是开了闸的消防喷头一样，不停的往外大倒苦水。
比如，周五组织看电影，孟言偷偷带瓜子就算了，还不带他分…
比如，熄灯后孟言偷偷泡了泡面，躲到厕所里吃独食，连口汤都不留…
再比如，孟言抓住班上有人喜好抽烟这点，蛊惑他们说只要成绩进步，就有烟抽。
可真到了兑现的时候，这家伙居然恬不知耻的说，抽烟有害身体健康，下次一定。
结果到了下次，他直接搬出条令条例出来，简直无耻至极……
周干事在本子上奋笔疾书，笔尖像是着火了一样。
记不完，根本记不完。
这个叫孟言的兵，果真是恶行累累，罄竹难书。
到底是谁教他这么当新兵的，简直比老兵油子，还要过分。
这才是新兵连啊，等回头下连了，还不是扶摇直上九千里，直接上月球！
突然，周干事笔尖在纸上狠狠刹车，用一副非常困惑的眼神，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的谬不凡。
“你先等一下！”
“怎么了？”
“咱们是不是跑题了？我问的是，在楚凯这件事上，他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常的地方？”
“对哦……”
“行了，先前不算，咱们重新开始，挑重点说。”
谬不凡坐姿端正，态度严谨，声调也同步换成了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首长，关于楚凯这件事，我和大家意见一致。虽然，孟言同志经常不上路子，而且损的过分，但这段时间以来他替三班取得的成就，是我们有目共睹的！”
“作为他的同班战友，作为睡在他下铺的兄弟，我相信这么一个热爱集体，缺德奉献的人，不可能会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更不可能干出如此出格的事！”
周干事：“……”
他感觉被耍了，但是没有证据。
仔细回顾一下，这小子看似一直在贬低。
但反映出的问题，全都是孟言如何为集体争取利益，如何变着法的为三班获得荣誉。
所以，你小子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不然怎么夸他夸得这么厉害？
虽然很生气，但周干事依旧尽力保持礼貌微笑。
“好的，谬不凡同志，感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出去了。”
“对了，孟言的床铺和储物柜是哪一个，我现在要查看他的私人物品？”
谬不凡热情的指出孟言的床铺和储物柜位置，然后满脸堆笑的凑上去。
“领导，我先前提供的那些，算有价值吗？其实三等功拿不到，给个嘉奖也行，我不挑的。”
“……”
你看我像傻逼吗？
还嘉奖？我都想给你个大嘴巴！
……
与此同时，黄卫东像是挨了两巴掌一般，脑瓜子嗡嗡的。
在对上孟言后，他发现他的跳跃式询问法失灵了？
不仅多次被孟言给带乱节奏，一直都没有获得新的有效信息，也就弄得他很头大。
甚至他都有些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询问一些什么问题，只能用抽烟来中场暂停，把思绪认真捋一捋再重新开始。
“你是，临江大学，电子工程系的大一新生？”
“对。”
“大学生活不好吗，为什么会突然想来当兵？”
“大学生 活确实很好，但当兵更好。”
“理由呢？”
“大夏男儿积极参军保家卫国，需要理由吗？”
黄卫东直接被孟言的反问说愣住了。
是啊，热血男儿，忠贞报国。
这难道不是每一个大夏热血儿郎的出厂设置吗？
“所以，你是因为想报效祖国，所以才投身部队的？”
“不，我是因为穷。”
“？？？？”
“大学生参军免除四年学费，部队管吃管住，退伍了还有退伍费拿，回头工作也比较好找，所以我就来了。”
黄队长眼角的细纹一抽一抽，妈的这小子又开始已读乱回了！
但事实上，孟言并没有胡乱回答，这一世他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没有稳定生活来源。
有时候他真的很奇怪，为什么那些神壕文的穿越者，轻轻松松就是千亿万亿？
出门拉个屎，捡回个小乞丐，简单收拾收拾就是某某财团在逃千金，而且美艳绝伦。
要么叫林婉溪，要么叫厉倾城，再要么就叫柳如烟。
反正，必须得爱你爱的死去活来，还愿意倾尽家族财产帮助你发展，助你龙腾飞起。
可孟言穿越过来后，过着和大多数人一样，平淡且普通的生活。
做过最艰难的决定，也就是中午吃麻辣烫，还是黄焖鸡，还是沙县小吃？
恰好看到校园里的征兵广告，于是孟言便动了重回部队发展的念头，同时系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激活了。
对于有些人来说，重活一世肯定要尽情潇洒，尽情浪啦。
但孟言作为一名当过兵的人，对于部队其实是有一定怀念的，所以他非常愿意重新投身到部队之中，为祖国国防事业添砖加瓦。
当然，他更期待体验一把，爽文小说里满级大佬新手村虐菜，扮猪食老虎的快乐。
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非常正确。
因为开挂缘故，同批入伍新兵里，几乎无人能与其争锋。
而他也自然而然的，成了许多人眼里羡慕的先天当兵圣体。
接下来，黄卫东兜兜转转又问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
比如，粽子喜欢吃肉的，还是吃甜的；豆腐脑是吃甜的，还是吃咸的；香菜和折耳根，更喜欢哪一个？
孟言挠挠鼻子，怀疑这位黄干事是不是CPU被干烧了，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而事实上，黄卫东的大脑确实被孟言给聊过载了，甚至一度被孟言给带着节奏走。
为了破局，他甚至在情急之下，直接把手铐拍在桌上，吓唬孟言让他从实招来。
然而孟言根本就不上当，沉默且专心的数着自己有多少个手指头。
他深刻明白，自己只是嫌疑人，并非真正的犯人。
所以，他有权选择，在特定情况下不说话。
黄卫东见孟言不说话了，他也干脆不说话了，就坐在那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像是上辈子没抽过烟一样。
直到，两名下属匆匆找来，才让案情审讯迎来巨大转机。
黄卫东来到外面，看着二人：“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看到才一会没见，就已经长出胡茬子的黄卫东，二人倍感诧异：“领导，我们有重大发现！”
黄卫东迫不及待：“什么发现？”
其中一人掏出楚凯的那部砖头机，语气凝重的说：“领导，您打开看看吧，看完就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