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序啊，我听说了幼儿园的事，你和晚晚没事吧？有没有吓到忘铭？”
电话一接通，周婉琴那温柔又充满关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和往常一模一样。
若不是刚刚经历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若不是林薇薇那句“周家的人”，我几乎又要被她这副慈祥的面孔所蒙骗。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周时序看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冷静，然后才用平静无波的语气回道：“我们没事，姑姑，您有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周婉琴在那头松了口气的样子，“晚晚那孩子就是性子烈，陈铭那种人渣，理他干什么。你好好劝劝她，别气坏了身子。对了，我让张妈炖了燕窝，等会儿给你们送过去，给晚晚和忘铭补补。”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处处都透露着对我们的关心。
挂了电话，我再也忍不住，抓着周时序的胳膊，声音都在颤抖：“是她，对不对？”
周时序没有回答，只是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轻轻摩挲着。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为什么？
我只想问一句，为什么？
我怀孕的时候，她天天让家里的阿姨给我炖补品，说要我养好身体，生个白白胖胖的宝宝。
我孕吐严重，吃不下东西，她还亲自下厨，做了她最拿手的开胃小菜送到我面前。
她拉着我的手，说我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女孩，说时序能娶到我是他的福气。
这些曾经温暖过我的点点滴滴，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反复凌迟着我的心。
那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却在背后捅了我最致命的一刀？
我的孩子……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过那些她亲手准备的温暖，就被她亲手扼杀了！
“周时序，”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要见她。”
“晚晚……”
“我要亲口问她，为什么！”我固执地看着他，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不解。
周时序定定地看了我几秒，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他替我理了理凌乱的碎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心疼，“我陪你。”
半小时后，周婉琴果然提着保温桶，出现在了我们别墅的门口。
她依旧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看到我时，还嗔怪地拉起我的手。
“你这孩子，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被那个姓陈的混蛋气到了？跟姑姑说，姑姑替你出气！”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关切”的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缓缓抽出自己的手，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周婉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怎么了这是？跟姑gū还生分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周时序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直接放到了周婉琴面前的茶几上。
屏幕上，赫然是一段银行转账记录的截图。
“姑姑，”周时序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笔钱，从您的海外账户，转了五次，最后到了给林薇薇哥哥升职的那位领导的亲戚卡里。您能解释一下吗？”
周婉琴脸上的血色，在看到那段记录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
但她依旧在强作镇定。
“小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转账记录？是不是有人伪造了什么东西来陷害我？”
“陷害？”周时序冷笑一声，指尖在平板上轻轻一点。
一段录音被播放了出来。
是一个经过处理的、略显焦急的男人声音。
“周院长，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手术室的监控也处理掉了，您答应我的……”
那声音，正是当初被临时替换掉的那位主刀医生！
周婉琴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她瘫软在沙发上，眼神涣散，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为什么？”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我自问待您不薄，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去害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为什么？”周婉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脸上的伪装瞬间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怨毒。
她尖利地指着我，嘶吼道：“为什么？都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
“如果不是你，小序怎么会为了你跟家里闹翻？如果不是你，他早就娶了门当户对的李家小姐！”
“我绝对不能允许一个家世平平、一无是rou的女人，怀上我们周家的长孙！你根本不配！”
她疯狂的话语，像一颗炸弹，将我最后的希冀炸得粉碎。
原来，她所有的好，所有的支持，都只是为了麻痹我的假象。
原来，在她眼里，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不配踏入周家大门的“外人”。
“所以，你就杀了他？”周时序冰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不带一丝情感。
他侧过头，对站在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等候在那里的警察冷声吩咐：“带走。”
“然后，通知下去，冻结周婉琴名下所有资产，彻查她丈夫公司的账目。”
“从今往后，我不想在任何周家的产业里，再看到这张脸。”
周婉琴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小序！我是你亲姑姑！你不能这么对我！”
周时序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
他紧紧地抱着我，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一遍遍地道歉。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我点开，瞳孔骤然紧缩。
照片上，是周时序和另一个女人亲密相拥的画面，那女人笑得温婉，赫然就是周婉琴口中的“李家小姐”。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
“苏晚，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娶你，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