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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曜站在门口，听完了全程。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绝望和悲哀。
他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我跟着他进去。
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箱子。
打开来，里面是我的一些小东西。
我小学得的奖状，我送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一个用易拉罐做的笔筒，还有那张我们唯一的合影。
原来，他都偷偷地藏起来了。
他把这些东西一件件摆在桌子上，然后，点燃了三炷香。
他跪在地上，对着这些东西，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姐，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
“你回来吧，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他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看着他，心里那片早已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缝。
可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而他们一家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道士的话，彻底击垮了父母的心理防线。
他们不再敢提“魂飞魄散”，而是陷入了另一种恐慌。
母亲开始神神叨叨地在家里的各个角落摆上苹果和糕点。
“昭昭啊，是妈错了，妈给你赔罪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你弟弟啊。”
她对着空气说话，脸上堆着讨好的笑，那样子，比她之前恶毒的模样更让我感到恶心。
父亲则变得沉默寡言，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他开始频繁地往许曜的学校跑，每天接送，寸步不离。
他们以为这样做，就能弥补，就能让一切回到正轨。
但就像道士说的，被亲手毁掉的护身符，再也回不来了。
许曜的“好运”，彻底走到了尽头。
先是成绩。
入学考，他发挥失常，从全市前十，掉到了年级三百名开外。
这在重点高中，是垫底的水平。
母亲拿到成绩单，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不敢骂。
她只是把那张成绩单烧成灰，冲进水里，逼着许曜喝下去。
“喝了！喝了就好了！把晦气都冲走！”
她魔怔了一样。
许曜面无表情地喝下那杯混着纸灰的水。
然后是身体。
许曜开始频繁地生病。
感冒，发烧，肠胃炎，各种小毛病不断。
他整个人瘦脱了形，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再也不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
有一次，体育课上，他只是慢跑了两圈，就忽然昏倒在地。
被送到医院，检查结果却是——心肌炎。
医生说，幸好送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需要长期休养，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不能熬夜，不能情绪激动。
母亲守在病床前，哭得肝肠寸断。
“我的儿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却不敢说出那个心知肚明的原因。
我飘在病房里，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曜。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体弱多病，需要我处处护着的样子。
我的心，竟然会痛。
许曜出院后，办理了休学。
他每天待在家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父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父亲的生意也出了问题。
一个合作了多年的大客户，突然撤资，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
他四处求人借钱，跑断了腿，也堵不上那个巨大的窟窿。
银行的催债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
家里的车子卖了。
母亲的首饰当了。
最后，连这套他们引以为傲的房子，也挂上了中介的网站。
“都怪她！”
夜深人静时，我听到母亲压抑着声音，对父亲哭诉。
“她活着的时候克我们，死了还要把我们一家都拖下水！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讨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