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心脏那块已经麻木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钝感,仿佛整个胸腔都被灌满了水泥。
五年。
我和林沫沫从大二开始在一起,整整五年。
记得大二那个雨天,她在图书馆门口躲雨,我鼓起勇气把伞分她一半。她抬头看我时,眼睛亮得像落进了星星。
“陈宇?”她有些不确定地叫出我的名字,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就注意到我这个总坐在她后排的男生。
那时的林沫沫,会因为一碗十块钱的麻辣烫开心一整天,会珍惜我兼职攒钱给她买的每一件小礼物,会在我熬夜写代码时悄悄送来温热的牛奶。
我们挤在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里分享一碗泡面,她总是把火腿肠夹到我碗里,笑着说:“你多吃点,你要写代码,费脑子。”
毕业那年,我拿到科讯的offer,她兴奋地抱着我转圈,说:“阿宇,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那时的我们,虽然贫穷,却拥有彼此全部的真心。
可人心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我站在小区外的路灯下,抬头望着二十四楼那扇熟悉的窗户。灯光依然亮着,里面住着一个我完全陌生的林沫沫。
那条项链——我记得太清楚了。
去年双十一,为了买下那条蒂芙尼的钥匙项链,我接了三份兼职,整整三个月没有休息一天。当她打开盒子时,惊喜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阿宇!这太贵重了!”她眼眶泛红,扑进我怀里,“我不要这么贵的礼物,你太辛苦了。”
我摸着她的头发,心里软成一滩水:“值得,我的沫沫值得最好的。”
她珍重地戴上那条项链,郑重其事地说:“我要戴一辈子,等到我们老了,我就告诉孙子,这是你爷爷当年吃三个月泡面给我买的定情信物!”
多讽刺啊。
一年后的今天,那条象征着我们爱情的项链里,嵌着另一个男人的照片。
而那个男人,刚刚在我面前,用轻蔑的语气称我为“傻子”。
口袋里的戒指盒硌得我生疼。这枚一克拉的钻戒,是我用参与公司核心项目的奖金买的。原本想着,今晚就向她求婚,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现在看来,我给的未来,远不如周瑞能给的名牌包和铂金链。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上跳动着“沫沫”两个字。
我盯着那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
五年了,这个号码我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每次它闪烁,我都会第一时间接起,生怕错过她的任何需要。
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电话自动挂断,紧接着又响起来。一遍,两遍,三遍…
我终于接起电话,却没有出声。
“阿宇!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林沫沫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依然沉默,只是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她焦急的呼吸声。
“阿宇?你说话啊!你别吓我!”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和周瑞真的没什么,他只是我的客户,今晚是来送我回家,因为我喝了点酒…”
“喝了点酒,”我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所以需要穿真丝睡裙接待客户?”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那条项链,”我继续说,“里面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什么照片?阿宇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明显慌乱起来,“我不知道什么照片…”
“林沫沫,”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我们在一起五年,你觉得我是个瞎子还是傻子?”
“不是的,阿宇你听我说…”她开始哭泣,那种我曾经最心疼的呜咽声,此刻却只让我感到反胃,“周瑞只是对我有好感,但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他!今晚真的是个误会!”
“那你现在让他离开。”我冷冷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交谈声,然后是她压低的声音:“周瑞,你能不能先走?我男朋友误会了…”
一个清晰的男声透过话筒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误会什么?沫沫,你不是早就想跟他分手了吗?趁这个机会说清楚不好吗?”
我闭上眼睛,感觉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阿宇!不是这样的!”林沫沫的声音带着恐慌,“周瑞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周瑞的声音更近了,似乎抢过了手机,“陈宇是吧?我劝你识相点,沫沫跟我在一起比跟你在一起幸福多了。你连条像样的项链都买不起,只能送打折货,凭什么给她幸福?”
我握紧手机,指节发白:“所以,你承认你们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传来林沫沫带着哭腔的声音:“阿宇,对不起…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受够了挤地铁、吃外卖、为了一点折扣熬夜到零点的生活!周瑞能给我想要的一切…”
“你想要的一切,”我重复着这句话,突然笑了,“就是那些名牌包和铂金链?”
“你不懂!”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永远都不懂一个女人想要什么!我二十五岁了,我的闺蜜们都背爱马仕、开保时捷,而我呢?我连打个车都要看余额!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我静静地听着,内心那片冰冷的水泥开始龟裂,露出底下滚烫的岩浆。
“所以,这五年的感情,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感情?”她嗤笑一声,那笑声陌生得让我心惊,“感情能当饭吃吗?感情能让我在闺蜜聚会时抬得起头吗?陈宇,你醒醒吧,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
我抬头望着那扇窗,灯光依然亮着,却再也照不进我心里。
“好,我明白了。”我的声音异常平静,“林沫沫,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
“阿宇…”她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迟疑,“你…你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我忍不住冷笑出声:“放心,为了你,不值得。”
挂断电话,我深吸一口气,夜风的寒意直抵肺腑。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李律师。
“陈先生,协议已经准备好了,您什么时候方便签字?”
“现在,”我说,“我现在就过去。”
拦下一辆出租车,我报出律师事务所的地址。
车窗外的城市霓虹闪烁,映照着我面无表情的脸。
周瑞以为他赢了,用他的金钱和地位轻易夺走了我五年的爱情。
林沫沫以为她找到了更好的归宿,用青春换取她所谓的“想要的一切”。
他们都不知道,有些游戏,才刚刚开始。
有些代价,需要一辈子来偿还。
我掏出那个戒指盒,打开,钻石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你会后悔的,林沫沫。”我轻声说,合上盒子,将它放回口袋。
“比你以为的,还要后悔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