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地,至少在娟子上班的大煤矿里,工人们都把范建他们这些外来的,在小煤窑打工的人叫”泥腿子”,很明显,从字面意义上就可以看出当地人对他们这些外来打工者的不屑与轻蔑。
特别是矿上像娟子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对那些”泥腿子”甚至都不会正眼看一下,仿佛看一下就会弄脏眼睛似的。
娟子虽然不至于厌恶到那种程度,但也不会对范建他们这种外来打工的,看一眼就会情定终身。
娟子开始对范建的好感,应该是好奇心驱使下的产物。她没有见过,也没有接触过这类人,所以就想去深入地去探索一下,以求揭开答案。
所以说,刚开始娟子对范建的举动,或多或少都含有撩,玩票的性质。
但是后来随着接触的越来越多,娟子发现范建无论在感情上还是在人品上,都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干净得令人惊讶,又让人心痛。
娟子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劝自己,不要做给白纸滴上污点的第一个人,自己不配。要做,也要留给另外一个适合他的,更好的女人。
但是娟子试过了,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而且是和范建接触得越多,越做不到。
范建长得用现在的说法就是,兼具了梁朝伟的忧郁及陈冠希的邪魅,有一种”痞帅”的特质。再加上接近一米八挺拔健壮的身材,妥妥地大帅哥一枚。
当然了,这是在娟子或者是喜欢他的人眼中的样子,是他们给予范建的看法,评价。
范建长期生活在一种卑微低贱,落后封闭的环境里,没有帅与不帅的概念,从小到大,没有人给予他什么反馈,一开始,他以为评判一个男人都会是一样的标准。
范建除了这些,身上还有一种淡淡的书生气。这一切,都是娟子所没有见过的,没有体验过的,令娟子着迷,疯狂地着迷。
自从上次从旅店回来之后,娟子在父母面前又偷偷地找了各种理由和范建约会了几次,每一次都缠绵悱恻,销魂蚀骨。
此后,范建和娟子反而表面上在众人面前冷淡了很多。在院子里见了面也只是用眼神交流,极少说话。似乎一个眼神,彼此就能懂,以致于工友们以为范建被甩了。
娟子突然间就喜欢上了林忆莲的《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她一遍一遍地听,一遍一遍地唱。
一天娟子又招呼范建一起去屋里听歌。两个人见了面只是互相贴了下脸就牵了手坐了下来,有了种老夫老妻无须多言,你我都懂的感觉。
气氛还是一如既往地温馨,一切都沉浸在爱意里。林忆莲凄美哀伤的歌声响起”爱过就不要抱歉,毕竟我们走过这一回……曾经以为我会是你……”,
突然间,娟子毫无征兆地失声痛哭了起来,她双手紧紧地握住范建的手,像怕范建跑了似的,把头埋在范建的肩膀上,身体剧烈地抽动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一滴一滴地砸落到了范建的手上,范建甚至都能听到泪水滴落的声音。
范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怎么做。他只能抬起手,帮娟子拭去泪水,然后双手扳起娟子的脸,去一遍一遍亲吻娟子的脸颊。
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范建的嘴里,涩涩的,咸咸的。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蓦然间,范建也莫名地跟着掉起了眼泪,连范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是对自己爱的人怜惜之后的心疼吧。
娟子终于平静了下来,边抹范建脸上的泪迹边说: “小傻瓜,你跟着哭什么。”便把头埋在了范建的腿上。
过了一会儿,娟子突然抬起头,看着范建的脸问:”建儿……如果有一天,……你会恨我吗?”
范建一愣,他没明白娟子说的是什么,便一下子把娟子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说:”娟儿,瞎说什么呢。”
娟子有时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循环往复地播放着《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林忆莲那凄美哀伤的声音在院子里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