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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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后面王阿姨还说了什么,阮秀宁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耳朵里嗡嗡作响,脑海中只有“被李金斗失手打死了”几个字在不停地循环回荡!

原来不是梦,而是她悲惨的未来!

阮秀宁死死掐着掌心,勉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又坐了几分钟,她才寻了个有事要忙的借口,仓皇告辞。

出了张家,阮秀宁没有立即回去。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步挪到漆黑的楼道拐角,颓然地坐在湿漉漉脏兮兮的台阶上,用手捂住脸,无声地痛哭起来。

坑坑洼洼的楼梯硌得人生疼,但此刻这疼不及她心底的万分之一。

夫妻四载,邻里称颂的恩爱不过是一场笑话!

郝建华没死!

他非但没死,还联合全家骗她,就是为了摆脱她这个没工作又不能生的妻子。

甚至在他“死”后,都还要榨干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为他的弟弟铺路。

阮秀宁好恨!

恨不得啃郝建华的肉,喝他的血!

但现实是,她手上没有证据,也不知道郝建华现在藏在哪,她想揭穿他,想告诉外面的人,郝建华是诈死都不会有人信。搞不好还会被郝家反咬一口,说她得了失心疯。

既然揪不出郝建华,那就让他的死成无法更改的既定事实。

郝峰和张桂芳两口子,知道郝建华没死,所以不打算给他购买墓地,自然更不可能去给他销户了。

旁人也不会关心这点,所以郝建华三年后回来才能顺利拿到自己的身份,重新回单位。

但如果派出所开了死亡证明,销了户,连他的坟头草都长了三尺高,郝建华回来后拿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在法律上,他就是个死人,黑户,招工考学都没资格,只能靠父母兄弟养。

届时,她倒要看看,他们这感天动地的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亲情,兄弟之情能够维持多久!

“谁?谁,谁在那儿?”楼道中突然传来一道警惕的女声,紧接着手电筒昏黄的光射了过来。

阮秀宁连忙胡乱擦了擦眼泪,站起身,看向光源的方向:“刘婶,是我,不好意思,我在这儿坐会儿,吓到您了。”

“哎呀,是小阮啊,地上又脏又湿,你怎么坐这儿。”刘婶晃了晃手电筒,走过来,八卦地看着阮秀宁,“还在为你家建华伤心呢?这天灾人祸谁也没办法,人活着得向前看啊!”

闻言,阮秀宁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刘婶,我知道,可我心里难受啊。我只要一想起这么大的雨,建华不知孤零零地压在哪块泥土下来,我就……”

她的哭声并不大,但却特别的压抑破碎,尤其是在这种雨天,回荡在走廊里,混杂着风雨声,更添几分凄楚和悲凉。

附近几乎人家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看是阮秀宁在这哭,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纷纷劝她:“小阮,别哭了,你看眼睛都肿得跟核桃一样了,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早些睡吧。”

“是啊,你不替自己着想,总得替你爹妈想想啊。”

……

阮秀宁感激地冲热心的邻居们挤出一个笑容:“谢谢婶子、嫂子们,我……我就心疼建华,成了孤魂野鬼,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公婆本来说他这尸骨都没找到就不给他买墓地,我寻思着入土为安,有个墓这刮风下雨的,他也有个去处,不至于到处淋雨受冻,所以寻思着还是给他立个衣冠冢比较好。”

“小阮你有心了,建华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刘婶年纪大,最是迷信,很是赞同这事。

其余的邻居也觉得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不入土总觉得少了一样,人生就不完整,所以也赞同阮秀宁的做法,还纷纷夸她对郝建华好。

闻讯出来的张桂芳听到这些话,脸都绿了,她儿子根本就没死,弄什么坟墓,晦气!

“秀宁,你这孩子身体不舒服,出来这么久都没回来,担心死我了。走,回家吃点东西,早点休息,把身体养好。”张桂芳三步并两步冲到台阶上,一把抓住阮秀宁的胳膊,力道大的几乎要掐进肉里。

阮秀宁立即“哎哟”呼痛,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妈,你掐痛我了……”

“哎呀,桂芳,你咋这么大力气,瞧瞧,秀宁的胳膊都被你掐出印子来了。”刘婶跟张桂芳不大对付,见状,立即薅起阮秀宁的袖子,露出她白嫩胳膊上显眼的红印。

张桂芳心里恨死了多事的刘婶,脸上却摆出一副歉疚的表情:“哎哟,秀宁,妈不是故意的,就是太担心你了,你不会生妈的气吧?”

阮秀宁善解人意地说:“当然不会,妈,我梦到建华了,他被一块大石头压在地底下,他说好冷好冷,求我救他,妈,咱们给建华买块墓地,建个衣冠冢吧,也好让他的鬼魂在地下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要儿子真死了,张桂芳肯定不吝啬一个买墓地的钱。

可她儿子还活得好好的,买墓立碑,这不是诅咒她儿子吗?

张桂芳百般不情愿,可阮秀宁的要求合情合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拒绝。

“建什么墓,我哥的尸……尸体都没找到,弄个空壳有什么意思?”看完电影哼着小曲回来的郝建民正好听到阮秀宁这番哀求的话,想也不想就嚷嚷道。

阮秀宁没回答他这话,而是关切地问道:“建民,陪弟妹看完电影了啊。如今你哥走了,爸妈抱孙子的愿望就落到你头上了,你什么时候带弟妹回家啊?”

郝建民还以为阮秀宁是关心他,得瑟地扬了扬眉:“过阵子吧。”

殊不知街坊邻居听说他今天在家里办丧事的情况竟跑去跟对象看电影,都朝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这郝家小儿子也太不像话了吧,他哥的灵堂都还没撤呢,他竟然有闲心出去看电影。”

“建华多好的孩子,平日里对这个弟弟也是没话说,结果自己哥哥尸骨未寒,他就出去逍遥了,也太没良心了吧!”

……

议论声不大,却像针一样扎在郝建民身上,让他囧得满脸通红。

张桂芳连忙说道:“哎呀,误会,建民他对象家里出了点事,他昨晚守了一夜的灵,今天下午才抽空去见了对象一面。秀宁,你说是吧?”

阮秀宁低垂着头,声音柔柔的:“妈说得对。建华一向最顾家,最疼建民了,要是知道建民为了他的事,连对象家里出了事都顾不上,肯定会很难受的。”

这话听着像是在替郝建民开脱,实际上却没否认郝建民在家里至亲死亡吊唁期间出去约会女朋友这事。

刘婶恨铁不成钢:“小阮,你呀,性子就是太软了,当心被人生吃了。”

“你说被谁生吃了呢?刘婆子,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们婆媳关系。”张桂芳看见事情好不容易快平息了,刘婶又跑出来挑事,很是恼火。

刘婶翻了个白眼:“我说错了吗?那小阮胳膊上是谁掐的?明明单位出了丧葬费,却不给儿子买墓地,小阮心疼自个儿男人,想给建华弄块墓地,还要被小叔子大呼小叫。咱楼上楼下的,谁不知道,小阮嫁到你们家四年,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一大家子,你身上这毛衣,脚上这布鞋,哪样不是她一针一线熬出来的?就这样,还动不动被你骂是‘不下蛋的母鸡’,张桂芳,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张桂芳被戳中了肺管子,又心虚又恼火,猛地跳起来尖叫道:“刘婆子你放屁,我们郝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阮秀宁看着张桂芳被骂得狗血淋头,心里畅快极了,面上却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看张桂芳又看看刘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哎呀,误会,刘婶,我妈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妈,刘婶也是关心建华,心疼建华……”

她这劝架简直是火上浇油,还不如不劝。

张桂芳回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关心建华?建华是我儿子,轮得到她一个外人心疼吗?我不知道心疼自己儿子。”

“呸!这么心疼建华,那怎么连块墓地都不愿给建华买?该不会是想贪了建华的丧葬费补贴小儿子吧,亏得建华生前那么孝顺。”刘婶撇嘴,鄙夷极了。

不少邻居也这么觉得,纷纷朝张桂芳投去鄙夷的目光。

张桂芳气得浑身发抖,脸涨成了猪肝色,口不择言地尖声反驳:“放你娘的屁!买块墓地才多少钱啊?老娘……老娘不买咋啦?要你们管。钱一口气花光了,以后不过日子啦……”

“妈,没墓地每年忌日、清明,建华上哪儿拿我们给他烧的纸钱?”阮秀宁伤心地捂住脸,苦苦哀求道,“妈,您就给建华买块墓地吧,偏僻点,小点都行,就当我借您的,我以后挣了钱一定还……”

张桂芳的刻薄和阮秀宁的可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街坊们纷纷为她不平:“郝建华尸骨未寒,他这当妈的也太狠心了吧。”

“可怜了小阮,嫁给了这么心狠的婆家。”

“平时装得人五人六的,原来心这么毒!”

……

邻居们的窃窃私语和鄙夷的目光,像鞭子一样抽在郝家人脸上,让他们颜面扫地。

张桂芳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心疼那点钱,她是心疼儿子,怕诅咒到儿子,可这真正的缘由又不能说。

“买!谁说不给建华买墓地的?明天我们就去挑最好的墓,”郝峰佝偻着腰站在阴影处,厉声喝道,“大晚上的,还不回家想在外面过夜啊!”

张桂芳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在女儿郝玉梅的搀扶下,灰头土脸地逃回了家。

门“砰”地一声关上,却隔不断门外隐约传来的议论声。

“偏心眼到胳肢窝了”、“心肠跟后妈差不多”、“建华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幸亏建华娶了好媳妇”……

阮秀宁最后一个进门,刚一站稳,一个搪瓷缸子就裹挟着风声朝她面门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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