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刚一踏进院子，苏晚晚就拍了拍暗一的肩膀。
“暗一，放我下来。”
听竹看到这阵仗，吓得小脸都白了，连忙迎了上来：“小姐，这，这是怎么了？”
“没事，”苏晚晚挥了挥小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转头说道：“你们两个，进来。”
暗一和暗二对视一眼，没有犹豫，跟着苏晚晚走了进去。
听竹被关在了门外，急的直跺脚。
房间内，苏晚晚熟练地爬上了玫瑰椅，两条小短半腿在半空中晃悠着。
看着面前站得笔直的暗一和暗二，开门见山。
“刚才的话，都听到了？”
“属下不敢。”暗一低头道。
“我没问你敢不敢，我问你听到没。”苏晚晚的语气很平淡。
“听到了。”
“很好。”苏晚晚点了点头，“我爹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话，你们怎么看？”
暗一和暗二沉默着。这是他们从小接受的信条，是刻在骨子里的思想钢印。
他们当然是站着看啊。
“那我换个问法，”苏晚晚从椅子上跳下来，“如果有一天，皇帝要杀我，你们是帮他，还是帮我？”
“誓死保护郡主！”暗一和暗二没有任何犹豫，单膝跪地。
这是他们作为暗卫的最高使命，凌驾于一切，包括皇权。
“这不就结了。”苏晚晚摊了摊小手，“所以，‘君要臣死’这句话，是错的。至少，在我这里是错的。”
她踱步到两人面前，伸出小手，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你们要记住，从今天起，你们听我的。我让你们杀谁，你们就杀谁。皇帝也不例外，懂吗？”
“属下明白。”暗一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狂热。
“很好。”苏晚晚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批班底。
爬回椅子上坐好，两条小短腿又开始晃悠起来。
“爹爹罚我禁足一个月，哪里都不能去。”她托着腮帮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暗一和暗二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接话。
苏晚晚眼珠一转，对着暗一勾了勾手指。
暗一立刻上前一步，半跪在她面前。
苏晚晚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我出不去，但你们可以。今晚，带上人，去把那个李丞相的家，都给我抄了。”
看着暗一和暗二两人将女儿小小的身影带回了院子，苏振国心中的无名之火，烧的又旺了一些。
转身坐下，端起面前已经凉透的茶水，猛的灌了一口。
“无法无天！简直是岂有此理！”将茶杯重重的的往桌上一顿，发出一声砰的闷响。
对着林婉柔说道，“你看看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抄家？？？休夫？？？现在还想换个爹！再这么下去，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侯府的屋顶给掀了？”
苏明哲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不说话。
开玩笑，一旦开了口，父亲的怒火就能朝着他来，他又不是闲得慌。
白日里对着那群文臣已经烦到死了，回来还要被自己亲爹迁怒。他又不是有病。
林婉柔拿起来茶壶，不紧不慢的给丈夫续上了热茶。
幽幽的开口，“这么大一个人，跟一个五岁的孩子置气？出息了你。”
“五岁？”苏振国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你看看她那里像是五岁的孩子？五岁的孩子，嚷嚷着要抄家？嚷嚷着要你休夫…还要给自己换个爹？”
“她着分明就是…就是…”
苏振国就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女儿的话，虽然离经叛道，但是逻辑上，却该死的没毛病。
林婉柔将茶杯轻轻推到了面前，淡淡的开口，“侯爷，你可曾想过，晚晚她，为何会才说出这些话？”
苏振国一愣。
“一个五岁的孩子，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本该只想着今天吃什么点心，明日里戴什么珠花。”
林婉柔的目光扫过丈夫，又落在大儿子生上，
“可晚晚现在，她操心军饷，在想着怎么对付臣相，你们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晚晚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一夫一儿，被训得和鹌鹑似得，低着头。
苏振国沉默了，苏明哲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她是被我们逼出来的，谁家五岁的女孩儿天天操心这些事？”
林婉柔眼里止不住的嫌弃，“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大哥，为了朝堂之事愁眉不展，看到自己爹爹因为军费被克扣而彻夜难眠。”
说着说着，眼尾便犯了红…“晚晚是觉得家里人被欺负了，所以才想用最直接的办法，替我们出头。”
说吧，擦了擦眼角滑落的泪，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侯爷，晚晚虽说胡闹，可她的心，比我们这些大人都明白。她知道，自己的家，已经被欺负到头上，却只能忍气吞声。”
“父亲，母亲说的队。”
苏明哲此刻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苦涩，“妹妹虽言辞荒唐，但起因…却在我等身上。是我们无能，才让妹妹这么小，就开始为家里的生计担忧。”
苏振国看着妻子，又看向长子。
他们脸上只有对晚晚的自责和内疚，此时，心中的那股怒火，在这一刻熄灭了。
是啊，他可以训斥女儿的无法无天，可是他无法反驳丞相的步步紧逼。
他可以强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他无法打消皇帝的猜忌之心。
自古，便是功高震主。
“此事…”苏振国沉默许久，缓缓开了口。
“去，派人快马加鞭，把慕白和青玄，都叫回来。”
夜色渐深，苏振国坐在位子上，手指又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苏明哲此刻坐立不安，是不是的看向门口。
气氛显得略微有些压抑，终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爹！娘！大哥！”
苏慕白一身风尘，腰间的长剑还带着夜里的寒气，大步流星的冲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嚷嚷道，“这么着急喊我回来，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欺负我们家晚晚？父亲，你凭什么关晚晚禁闭？”
苏青玄此刻也到了。背着药箱，眉宇间带着疏离的清冷，进门后显示对父母兄长行了一礼，这才开口，“父亲，母亲，妹妹她..可是身体不适？”
显然，在苏家所有人的认知里，能让全家深夜紧急开会的，只有苏晚晚的事了
“都坐吧。”苏振国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待兄弟几人都落座吼，苏明哲叹了口气，主动承担了解释的责任。
他将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从丞相克扣军饷，到妹妹那番抄家的惊天言论，再到她如何当着全家人的面策反暗卫，最后被父亲下令禁足，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当然，他省略了自己也想过‘换个爹’那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听完之后，兄弟两人的反应也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