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声音,像一把烧红的铁烙,瞬间烫在陆铮和张翠莲的神经上。
他们那因恐惧而扭曲到极致的脸上,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表情癫狂又滑稽。
得救了。
他们以为自己得救了。
几个警察最先冲进废墟,陆铮像找到了主人的狗,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死死抱住为首警察的大腿,指着我癫狂嘶吼。
“警察同志!就是她!这个疯子要烧死我们!她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她有病!”
张翠莲也瘫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天抢地,把我描绘成一个求爱不得、因爱生恨,最后心理变态的复仇恶女。
“警察同志啊,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啊!”
“这女娃子当年就追着我儿子不放,现在看我儿子跟了别人,她就疯了,要杀人放火啊!”
许薇也趁机表演,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她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我没理会他们拙劣的叫嚣,平静地扔掉手里的打火机,走向为首的那个警察。
他很年轻,但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周队,你迟到了。”
我看着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再晚一点,现场证物就要被我污染了。”
我的镇定,和地上那三条蛆虫的癫狂形成了鲜明对比,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对劲。
周队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三人,他的目光落在我被陆铮捏得通红的手腕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伤的?”
这一个细节,瞬间表明了我的立场。
陆铮和张翠莲的哭嚎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狂喜凝固成惊恐。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盟友”出现了。
那个惊魂未定的煤老板钱老板,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指着他刚过门的老婆许薇,对警察破口大骂。
“警察!抓她!他们一家都是杀人犯!”
“他们合伙骗我的彩礼钱!我那三十万八的彩礼!还有我买的三金!”
“全他妈是这个贱人跟她奸夫合伙骗我的!”
他肥硕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硬生生把一场人命关天的刑事案件,扭转成了追讨彩礼的民事纠纷,荒诞又可笑。
我懒得看这场闹剧,从带来的布袋里,掏出另一个东西。
不是那截指骨。
是一个用保鲜膜里三层外三层,裹了十几层,还在散发着丝丝恶臭的旧款录音笔。
“我这五年,不只在挖我爸的尸骨。”
张翠莲看见那支录音笔,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突然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鱼死网破的恶毒。
“沈鸢!你以为你赢了?我告诉你!你别得意!”
她指着我,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五年前我就把你妈的骨灰盒从坟里挖出来了!
“我嫌晦气,直接倒进村东头的粪坑里了!你爹的骨头喂了猪,你妈的骨灰拌了屎!
“你们一家就配待在最脏的地方!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
她以为这番话能让我崩溃。
陆铮和许薇听到“粪坑”两个字,脸色瞬间煞白,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然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非但没有愤怒,反而笑了。
那笑容,让她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谢谢你提醒我。”
“我还真忘了,我妈的骨灰盒里,我当年亲手放了东西。”
张翠莲的笑声戛然而止。
许薇和陆铮听到这话,也顾不上恶心了,瞬间崩溃,他们开始互相撕咬,指责是对方出的馊主意,把所有肮脏的细节都当着警察的面抖了出来。
“是你!是你这个老不死的!说要把她妈的骨灰扬了才解气!”
“放屁!明明是你这个小骚货,说怕她回来招魂,才让我去挖的!”
我没兴趣听他们狗咬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里面传出的,不是他们杀人的忏悔,而是一段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张翠莲跟村里王婆子的闲聊声。
那声音,得意又猖狂。
“……那死老鬼的指头,剁碎了喂猪,你别说,那头猪长得最肥!”
“过年的时候,我让陆铮专门把那头猪卖给了村口的张屠夫,他那肉摊生意好,全村人都有口福了!”
“哈哈哈……那肉香不香?”
“香!吃着人肉能不香吗!哈哈哈哈!”
录音播放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围观的村民里,好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妈大婶,当场就腿一软,跪在地上,手抠着自己的喉咙,发出撕心裂肺的干呕声。
人群中,一个胖大的身影——村口的张屠夫,两眼一翻,嘴里吐着白沫,直挺挺地昏死过去。
整个烂泥村,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巨大的、共享同一份呕吐物的地狱。
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