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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我背着比我还高的柴火,一步一个血脚印地往回挪。
脚底板早就冻得失去了知觉,又被石子划得鲜血淋漓。
以前我不懂,为什么家里明明有胶鞋,妈妈却总说找不到,非要我光着脚上山。
现在我懂了。
越惨,看客们的打赏就越多。
回到家门口,我还没来得及卸下背篓,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摔砸东西的声音。
“吃!你就知道吃!家里唯一的两个鸡蛋,是留给你爸补身子的!你怎么敢偷吃!”
妈妈的尖叫声刺破了耳膜。
我心头一跳,推开院门。
只见弟弟正站在院子中央,嘴角还挂着一圈黄色的蛋黄渍。
而地上,全是碎裂的蛋壳。
妈妈手里举着那根拇指粗的藤条,正气喘吁吁地瞪着……我。
不是瞪弟弟,是瞪刚进门的我。
“妈,我刚回来……”
我话还没说完,妈妈手里的藤条就带着风声抽了过来。
“啪!”
这一鞭子结结实实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
“还敢顶嘴!你弟都看见了!就是你偷吃的!你这个馋嘴的赔钱货!”
妈妈面目狰狞,手中的藤条雨点般落下,根本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
我看着躲在妈妈身后,冲我做鬼脸的弟弟。
他嘴里的蛋黄味儿,隔着两米远我都能闻到。
可在这个家里,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做的,所有的苦难都是我受的。
我跪在了地上。
膝盖磕在尖锐的石子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妈!我错了!我太饿了……我真的太饿了……”
我一边哭,一边按照以往的惯例,疯狂地扇自己耳光。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院子里回荡。
每一巴掌,我都用尽了全力。
只有打得够狠,脸肿得够高,他们才会满意,才会停手。
“饿?饿死你活该!”
妈妈似乎还不解气,冲上来对着我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她专门挑那些肉厚的地方打,既能让人听见沉闷的响声,又不会真的打坏骨头影响干活。
“行了!别打了!”
一直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的爸爸终于开口了。
他磕了磕烟袋锅子,一脸愁苦地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和悲凉。
“招娣啊,不是爸妈狠心。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了。那两个鸡蛋,本来是想拿去集上换点盐巴的……”
爸爸说着,眼圈红了,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流下来。
“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抱着爸爸那条满是泥点的裤腿,哭得撕心裂肺。
爸爸长叹一口气,摸了摸我的头:
“算了,吃了就吃了吧。只是……王瘸子那边催得紧,说是彩礼钱能再加两千。招娣,为了你弟能上学,你就委屈委屈吧。”
我身体猛地一僵。
王瘸子。
隔壁村那个死了三个老婆,心理变态的老光棍。
原来,这就是他们给我安排的下一个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