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北风跟剔骨刀似的,顺着门缝往里灌,吹得窗户纸扑簌簌直响。
何卫国看着眼前这个缩手缩脚的姑娘,心里头多少有点唏嘘。原剧中,何雨水后来是个活得挺通透的人,但这通透是多少个寒夜和饿肚子换来的?
如今她才二十一岁,正是刚参加工作、还没被生活彻底磨平棱角的时候,可眼神里那股子怯懦,看得让人心烦。
“进来说话,别把冷气带进来。”何卫国转身往里走,顺手把门带上,“咔哒”一声落了锁。
这声脆响,让何雨水身子微微一颤。她本能地攥紧了手里那个破网兜,那里面是她这一周的口粮——两个硬得能砸核桃的黑面窝头。
何卫国没搭理她的拘谨,径直走到炉子边。他这屋虽然久不住人,但下午刚生了火,这会儿炉火正旺,铁皮烟筒被烧得通红,屋里暖烘烘的,跟外头那个冰窖似的世界简直是两个天地。
“坐。”何卫国下巴点了点炉边的方凳。
何雨水没敢坐实,只搭了个边儿。她偷偷抬眼打量这个从来没怎么说过话的“堂哥”。
现在的何卫国,脱了大衣,里面是一身笔挺的四个兜军便服,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腰杆挺得像把枪。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军人作风,跟那个整天油嘴滑舌、背个身子跟面口袋似的傻柱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饿了吧?”何卫国没回头,拿铁钩子捅了捅炉子,火苗子蹿得更高了。
“不……不饿。”何雨水嘴硬,可肚子却很应景地“咕噜”了一声,动静大得在安静的屋里回荡。
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脑袋恨不得埋进胸口里去。
何卫国嗤笑一声,借着大衣掩护,像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个军绿色铁皮罐头,又拿出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刺啦——”
铁皮罐头盖子被掀开,一股浓郁霸道的红烧牛肉味儿瞬间在屋里炸开了!
那是真材实料的肉香,混合着厚重的油脂和香料味。在这个缺油少盐、肚子里没二两油水的年代,这味道比迷魂药还猛,能把人的魂儿勾出来。
何雨水猛地抬起头,喉咙控制不住地上下滑动,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罐头,绿得像看见猎物的狼。
何卫国把罐头架在炉盖上,不一会儿,里面的油脂化开,咕嘟咕嘟冒起了泡,肉香更浓了。他又把馒头往炉边一烤,表皮变得焦黄酥脆,麦香味混合着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吃。”何卫国把热好的罐头和馒头往桌上一推,又扔给她一双筷子,语气不容置喙。
何雨水还想客气,可手已经不听使唤了。生理的本能战胜了所谓的矜持,她抓起馒头,夹了一大块流着红油的牛肉塞进嘴里。
那一瞬间,滚烫的肉汁在口腔里爆开,久违的荤腥味刺激得她天灵盖都在发麻,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太香了……真的太香了。
她一边吃,一边掉眼泪,狼吞虎咽,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随着这口肉吞下去。
何卫国坐在对面,点了一根烟,透过青白色的烟雾静静地看着她。
等何雨水把罐头底都用馒头擦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油花都没放过,打了个饱嗝,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局促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哥……我……”
“吃饱了?”何卫国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喜怒,“吃饱了,脑子就该清醒清醒了。”
何雨水一愣。
何卫国从怀里掏出那张泛黄的信纸,“啪”地拍在桌上。
“看看这个。这是你爹何大清寄回来的汇款单回执。”
何卫国手指点了点桌子,笃定有力:“五一年到现在,每个月十块钱。那时候你才几岁?易中海拿着这笔钱,一分都没给你花过。你上学交不起学费,去求易中海,他是怎么说的?”
何雨水看着那张纸,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那年冬天,北京冷得邪乎,她穿着露脚趾的单鞋,冻得脚生疮,流着脓水去求一大爷借两块钱交杂费。
易中海一脸为难,坐在热炕头上说家里也不宽裕,最后还是傻柱从食堂偷了俩馒头卖了才凑齐的。
原来……那都是她爹寄回来的钱?那是她的钱!
“他拿着你们何家的钱,买通了傻柱给他养老,名声他赚了,实惠他拿了,却让你这个亲闺女饿得皮包骨头。”
何卫国眼神锐利如刀,字字诛心:“傻柱是个蠢货,脑子被易中海几句‘尊老爱幼’忽悠瘸了。为了秦淮茹那个寡妇,连亲妹妹的口粮都能送出去。你呢?你也打算跟着那个蠢货哥哥,给易中海养老,给贾家拉帮套?”
“我没有!”
何雨水猛地喊出声,眼泪又决堤了,这次是悔恨和愤怒,“哥,我恨他们!傻哥心里只有秦姐,根本没我这个妹妹!我每次回家,屋里连口热水都没有,他的饭盒永远是给秦淮茹留的……我恨死他们了!”
“恨就对了。”何卫国掐灭烟头,冷冷道,“恨能让人清醒。从今儿起,这院里没什么一大爷,也没什么傻柱。你要想活出个人样,就得听我的。”
“叮!支线任务‘重塑家风’第一阶段完成。宿主成功唤醒何雨水独立意识。奖励:工程技术精通(宗师级)。”
何卫国脑海中闪过系统的提示音,神色未变。
他站起身,指了指里屋:“那屋我收拾过了,有铺盖。今晚你睡那。明儿一早跟我去厂里,我有事安排你。”
何雨水死死攥着那张信纸,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心里头一次有了主心骨。她用力点了点头,眼里的泪光变成了坚定:“哎!哥,我都听你的!”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四合院里还没热闹起来。
何卫国洗漱完毕,正准备带何雨水出门。刚一拉开门,就看见门口杵着一根拐杖,挡住了去路。
顺着拐杖往上看,是一张布满褶子、眼神阴鸷的老脸。
聋老太太。
这老太太穿着厚棉袄,头上裹着绒布帽子,身后还跟着一脸看戏的阎埠贵,以及刚放出来不久、正想找机会立威的刘海中。
“何家小子。”聋老太太开了口,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子常年身居“四合院老祖宗”高位的傲慢,“把门关上,咱们聊聊。”
何雨水一看这阵仗,下意识地往何卫国身后躲。在这个院里,聋老太太就是天,是连易中海都要敬三分的“老祖宗”,谁敢惹她?
何卫国却连眼皮都没夹一下,一边扣着风纪扣,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聊什么?聊易中海怎么贪污诈骗?还是聊贾家怎么私藏军火?”
聋老太太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她猛地一顿拐杖,地面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混账东西!那是你长辈!中海是一时糊涂,柱子那是被猪油蒙了心!你也是这个院里长大的,把事做绝了,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何卫国笑了,笑得让人心里发毛。
他往前跨了一步,军靴踩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嘎吱”的脆响。一米八五的大个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不到一米五的老太太,那股子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煞气瞬间碾压全场。
“老太太,您是不是老糊涂了?”何卫国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公事公办的冰冷,“现在是新社会,讲的是国法。易中海那是刑事犯罪,傻柱那是暴力抗法。您让我放过他们?您这是想凌驾于法律之上,还是想搞封建家长那一套?”
“你……你……”聋老太太气得手直哆嗦,“我是五保户!我是烈属!我给红军送过草鞋!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这也是聋老太太在四合院横行霸道这么多年的护身符。谁要是敢惹她,那就是不尊老,就是欺负烈属,这顶大帽子谁也戴不起。
旁边的刘海中见状,觉得机会来了,背着手摆起谱来:“卫国啊,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又是院里的老祖宗。你这态度是不对的,要批评……”
“闭嘴!”何卫国猛地转头,眼神如电,吓得刘海中脖子一缩,后半截话硬生生憋了回去,那模样滑稽得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何卫国重新看向聋老太太,突然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几个人能听到的、极其危险的语调说道:
“老太太,有些事儿我不说,是给您留脸。您那五保户的身份,经得起查吗?您给红军送草鞋?据我所知,那年头这一带可是国军的防区,红军还在两万五千里之外呢。您送的是哪门子的草鞋?送给谁的?”
这话一出,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聋老太太那张原本愤怒扭曲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连那一丝假装出来的威严都崩塌了。她死死盯着何卫国,像是看见了来索命的恶鬼。
“这事儿,要是保卫科去街道好好核实一下……”何卫国拉长了尾音,眼神里全是戏谑。
这其实是何卫国诈她的。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种政治站位的问题,是要命的。心虚的人,最怕查,更何况是拥有执法权的保卫科科长去查!
“还要聊吗?”何卫国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袖口不存在的灰尘,
“没话说就让开。我要带雨水去上班。她是医院的护士,我是保卫科的科长,我们是为人民服务,不像某些人,只会倚老卖老,占国家的便宜。”
聋老太太嘴唇哆嗦着,最终没敢再说出一个字。她默默地收回拐杖,侧身让开了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背影,瞬间显得无比佝偻和苍老。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乖乖,连老祖宗都怵了?这何卫国,这回是真成龙了,这院里的天,变了!
何卫国大步流星地走出院门,何雨水紧紧跟在后面,看着前面那个宽阔的背影,眼里的崇拜简直要溢出来。
连聋老太太都能镇住,这四合院,以后真的姓何了!
两人一路无话,直奔红星轧钢厂。
刚进厂门,就看见广播站的大喇叭滋滋啦啦响了起来,紧接着,于海棠那清脆激昂的声音传遍了全厂:
“喂喂!现在播报一则紧急通知!保卫科科长何卫国同志,破获特大盗窃团伙案,挽回国家财产损失,经厂党委研究决定,予以通报表扬……”
路过的工人们纷纷驻足,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何卫国站在厂区大道上,看着远处办公楼悬挂的红旗,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易中海,你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但这还不够,李副厂长想拿我当刀?那就得看看这把刀,会不会扎到拿刀人的手!
“雨水,去医院上班吧。晚上下班直接来我这。”何卫国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哎!”何雨水答应得脆生生,脚步轻快地走了,像只出笼的鸟儿。
何卫国转身走向保卫科大楼。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正扒着门框往里瞅——正是许大茂。
许大茂一见何卫国,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点头哈腰地凑上来,从兜里掏出一盒还没拆封的“大前门”递过来:
“哟,何科长!恭喜恭喜啊!今儿我是来跟您汇报个大秘密的,关于傻柱和秦淮茹在食堂仓库里的那些破事……”
何卫国停下脚步,眼神玩味地看着这个真小人。
“进来说。”
这场大戏,角儿越来越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