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罐子开盖，露出里面的灰白色。
一群陌生叔叔顿时止步，面露震撼和不忍。
有几个年轻些的，眼圈立刻就红了，泛着水亮的泪光。
奶奶动作一顿，鸡毛掸子掉落在地，
软垂的手颤抖着，紧抓住旁边的朱叔叔。
后面的程柔芝惊呼一声，眼珠乱转，涌出狂喜。
朱叔叔扶着奶奶坐在一旁的凉亭里，朝我大步走来，声音紧绷：
“你又在说谎了，这里只是染了色的面粉对不对？”
我想起妈妈说过的，
有时候大人也会犯傻。
他分明心里已经当做了事实，嘴上却还要反复问我。
看啊，他整张脸都苍白下来，连嘴唇也没有血色，不断发颤。
我扭头不想看他。
对着陌生叔叔们沉痛悲哀的面孔，我将手指戳进骨灰里，翻找。
我举起一枚戒指：
“这个是妈妈的东西，她不敢让人看见，藏在了胸口血肉里。”
戒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瞧，戒圈上还有三个字母，zwm。”
我用完了最后一点力气，虚弱的看向朱叔叔。
隔着眼里的泪，我看到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双膝一软，朝黑罐子跪下来，眼珠发红，咬牙切齿：
“你不是为了钱为了快活不要我了吗？你甚至在婚礼前夕还卷走了公司账面上的所有流动资金，我和妈东奔西走，差点没熬过这一关！”
“你干嘛还留着我们的订婚戒？你说啊！”
他尾音破裂，情绪濒临崩溃，不断摇着头。
“这几年你明明也偷偷来看过我，每一次我都问你为什么。”
“只要你给出一个回答，我都能原谅你娶你重新在一起！”
“可你连一个谎言都不肯给我，就是要回到那个毒贩窝里！”
“邱莉，你自作自受，你活该！”
最后三个字，泣血一般。
奶奶缓过一口气，僵着脸说：
“和毒贩混能有什么好下场？有一罐骨灰都是她幸运了！”
“我和伟明不把这玩意冲进马桶，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她说着，脸上挤出冷笑来。
这话好难听，我心里满是悲苦，
看向一脸悲痛和关切的陌生叔叔，流泪道：
“叔叔伯伯们，我妈妈不是贱人……你们能证明的……”
艰难的说完，我失去了最后一份力气，眼睛一闭，再没有知觉。
陈厅长将这单薄的小身体抱起，为这可怜的重量而心惊。
他越发伤心不忍，赶紧叫一个青年把孩子送去医院检查救治。
然后，他看向脸庞倔强、身体微晃的李婆婆。
他脸上流露出庄重，一字一句道：
“李老教授，您和朱先生这些年，错怪邱莉同志了。”
“她，是当年被毒贩威逼后，作为我们的线人去卧底的！”
“上一周，她终于调查清楚了整个毒贩集团的人员构成和资金流向，藏在了孩子的吊坠里。”
陈厅长说着说着，想起这些年的艰难和邱莉的牺牲，眼圈也泛红了。
“她让女儿来朱家叫人，就是自己已经牺牲的信号。”
“她还提前准备了定时邮件，我刚刚才收到……”
陈厅长再也忍不住，泪水流下，打湿了脸颊。
“毒贩怀疑她又审问不出来，就，杀了她，毁尸灭迹。”
“好在孩子把骨灰抱了回来，我至少可以，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
他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颗子弹，打在李老教授和朱伟明心上。
他带来的手下们个个悲痛低头，好几个都在落泪。
李老教授像是突然流失了全身血液，声音也微弱无比：
“你、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