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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六月十四,农历十五,月圆之夜。

从清晨起,天就阴沉得可怕。乌云像厚重的棉被,严严实实地盖住天空,透不出一丝阳光。空气闷热潮湿,呼吸都感觉黏腻。

职工大院里,人们却兴高采烈。晚上放电影《刘三姐》,这可是难得的娱乐活动。孩子们从早上就开始兴奋,大人们也早早收工,准备吃过晚饭就去占位置。

只有少数人,感觉到不对劲。

吴帆站在自家阳台上,看着阴沉的天色。他手里握着桃木剑,剑身上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发光。怀里揣着七张符、一枚玉佩,还有那面八卦镜。

“帆帆,吃饭了!”母亲在厨房喊。

午饭很简单:稀饭、馒头、咸菜。父亲也回来了,脸上带着笑:“晚上看电影,我托人占了前三排的位置,看得清楚。”

“爸,妈,”吴帆放下筷子,“今天晚上……能不能不去?”

父亲皱眉:“又来了。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大家都去,能有什么事?”

“我心里不踏实。”吴帆说,“总觉得要出事。”

母亲摸摸他的头:“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晚上看完电影,早点回来休息。”

吴帆知道说不通了。他默默吃饭,心里盘算着晚上的计划。

吃完饭,他借口去找小胖,出了门。

小胖家在三号楼,吴帆敲门时,是小胖的母亲开的门。

“阿姨,小胖在吗?”

“在呢,躺着呢。”小胖母亲脸色担忧,“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从昨天起就发烧,浑身发冷。我让他爸去请厂医了。”

吴帆心里一沉,走进小胖的房间。

小胖躺在床上,盖着厚被子,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看见吴帆,他勉强笑了笑:“你来了……”

吴帆走过去,握住小胖的手——冰凉。

他凝神细看,小胖身上的阴气比三天前重了好几倍。三把阳火几乎要熄灭了,背后的纸人影子清晰得像是要实体化。

“小胖,把这个戴上。”吴帆拿出师父给的护身符,戴在小胖脖子上。

符一上身,小胖的脸色就好了一些,呼吸也顺畅了。

“谢谢……”小胖虚弱地说,“吴帆,我昨晚……又梦见那个纸人了。它说要带我去河里……说那里有好多朋友……”

“别听它的。”吴帆握紧他的手,“那是幻觉。你好好躺着,哪儿也别去。”

“可是……我爸妈说晚上要去看电影……”

“你别去。”吴帆说,“就说病重,去不了。一定要留在家里,门窗关好,谁来也别开。”

小胖点头:“我听你的。”

吴帆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看见小胖的父亲带着厂医回来了。

“王医生,您快看看,这孩子烧得厉害。”

王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戴着眼镜,提着药箱。他进房间看了看,量了体温,听了心跳。

“三十九度八,高烧。”王医生皱眉,“得打退烧针。晚上别让他出门了,好好休息。”

吴帆松了口气。有小胖父母和医生的话,小胖应该能留在家里。

接下来,他去了平房区。

张道全正在槐树下布阵。地上用白石灰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中间插着五面令旗,颜色分别是青、红、黄、白、黑,对应五行。

“师父。”

“来了。”张道全没抬头,继续摆弄令旗,“小胖怎么样?”

“高烧,阴气很重。我让他留在家里了。”

“做得好。”张道全站起身,“我也在大院周围布了‘五行护阵’,只要他不出去,应该安全。”

吴帆看向那些令旗:“师父,这是……”

“五方令旗阵。”张道全说,“借五方神灵之力,护佑一方。晚上我会启动阵法,护住整个职工大院。虽然挡不住河伯真身,但挡挡余波没问题。”

他从屋里拿出两个布包,一个给吴帆:“这里面有三张五雷符,两张驱邪符,还有一柄金钱镖——危急时刻可以当暗器用。”

吴帆接过,沉甸甸的。

“你的任务很简单:保护好你的家人,还有小胖一家。如果发现那个李同志,或者任何异常,立刻发信号。”张道全拿出一枚铜铃,“摇这个铃,我就能感应到。”

“师父,您呢?”

“我去河边。”张道全看向清水河的方向,“如果他要召唤河伯,一定会在河边布坛。我要在他完成仪式前阻止他。”

吴帆心里一紧。师父虽然修为高深,但毕竟七十多了,而那个李同志看起来正当壮年。

“别担心。”张道全看出他的忧虑,“我虽然老了,但几十年的修为不是白给的。况且,我还有这个。”

他撩开衣襟,里面露出一件道袍——不是普通的道袍,是紫色的,绣着日月星辰、八卦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淡淡的光华。

“这是青阳观镇观之宝,‘紫绶仙衣’。”张道全说,“能避水火,挡刀兵,抗邪祟。当年观里被砸时,我拼死保下来的。”

吴帆看着那件道袍,仿佛能听见历史的回响。三十年前,青阳观香火鼎盛;三十年后,只剩这一件道袍,一个传人。

“师父,一定要小心。”

“嗯。”张道全拍拍他的肩,“你也是。记住,修道之人,当勇猛精进,但也当知进退。如果事不可为,先保性命。”

“弟子明白。”

师徒二人又交代了一些细节,直到下午四点,吴帆才回家。

天越来越暗,像是提前进入了夜晚。远处传来闷雷,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

晚饭时,父亲兴高采烈地说着电影的事,母亲也难得地哼起了《刘三姐》的调子。吴帆沉默地吃饭,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

六点半,一家人出门。

礼堂在厂区中心,是个能容纳上千人的大屋子。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大半。前三排果然留了位置,父亲的工友招手让他们过去。

吴帆坐在父母中间,手里紧紧攥着布包。他环顾四周,礼堂里人头攒动,孩子们跑来跑去,大人们高声谈笑,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烟草味。

一切看起来那么正常。

但他能看见,礼堂的四个角落,各有一团淡淡的黑气在凝聚。天花板上,也有灰蒙蒙的东西在盘旋。

那不是自然的气,是阴气,是邪气。

有人在礼堂里做了手脚。

电影开始了。灯光暗下来,银幕上出现画面,刘三姐的歌声响起。人们安静下来,沉浸在电影里。

吴帆没有看电影。他保持着高度警惕,体内的气缓缓运转,双眼在黑暗中扫视。

第一排,左边第三个位置,坐着一个人。

灰色中山装,整齐的头发,正是那个李同志。

他坐得笔直,没有看电影,而是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但吴帆看见,他的双手在膝盖上结着一个奇怪的手印——拇指扣住中指,食指和小指伸直。

那是……召唤手印。

吴帆的心提了起来。他悄悄从布包里摸出一枚金钱镖,扣在手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影演到一半,刘三姐和财主对歌,礼堂里响起笑声。

就在这时,吴帆感觉到一阵阴风。

不是从门窗外吹进来的风,而是从地底升起的、冰凉的、带着水腥气的风。

礼堂里的温度骤降。

有人打了个喷嚏,有人裹紧衣服,但大多数人沉浸在电影里,没有察觉。

吴帆看见,礼堂四个角落的黑气开始流动,像四条黑色的蛇,沿着地面向中央爬去。天花板上的灰气也下沉,像一张网,罩向观众。

而那个李同志,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绿光,像猫的眼睛。

他开始低声念咒,声音很小,但吴帆听得清清楚楚——是一种古老的语言,音节拗口,充满了邪恶的韵律。

随着他的念咒,地上的黑气加快了速度,天花板上的灰气也越压越低。

吴帆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悄悄摇响了铜铃。

清脆的铃声被电影的声音淹没,但吴帆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波动从铃铛传出,扩散开去。

李同志猛地看向吴帆的方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李同志笑了,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抬起手,对着吴帆一指。

四道黑气突然转向,像四支箭,射向吴帆!

吴帆早有准备,抓起一张五雷符,念咒:“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来!”

符纸燃烧,化作一道电光,迎向黑气。

轰!

电光与黑气碰撞,发出闷响。黑气被炸散,但电光也熄灭了。

礼堂里的人们被惊动了,纷纷转头看过来。

“怎么回事?”

“什么声音?”

“好像打雷了?”

李同志站起身,面向全场。他的声音突然放大,压过了电影的声音:“诸位,请安静。”

声音里有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礼堂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今夜月圆,河神苏醒。”李同志张开双臂,“我需要祭品,唤醒河神,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祭品?”有人不解。

“对,祭品。”李同志微笑,“八字全阴之人,是最好的祭品。今夜,我们有三个人选。”

他伸出手指:“第一个,牛浩,在家。”

小胖!吴帆心里一紧。

“第二个,吴帆,就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吴帆。

“第三个……”李同志环顾全场,“张道全,在河边。”

师父!吴帆猛地站起。

“你是什么人?”吴帆的父亲也站起来,护在儿子身前。

“我?”李同志笑了,“我是清水河河伯的使者,今夜,要为河伯献上祭品。”

他双手结印,念出更急促的咒语。

礼堂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像是发生了地震。人们尖叫着,想要往外跑,但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上了,窗户也打不开。

“放开我们!”

“救命啊!”

混乱中,吴帆看见四道黑气重新凝聚,这次不是冲向自己,而是冲向礼堂的四面墙。黑气渗入墙壁,整个礼堂开始发黑,像是被墨汁浸泡。

同时,天花板的灰气下沉,笼罩了所有人。人们像被定身了一样,动作变慢,眼神呆滞。

是迷魂阵!

吴帆咬破舌尖,剧痛让他保持清醒。他转身对父母说:“爸,妈,闭上眼睛,不要看,不要听!”

然后他掏出三张护身符,贴在他们身上。

符纸发光,形成一个淡金色的护罩,把父母罩在里面。灰气被挡在外面。

“帆帆,你……”母亲惊恐地看着他。

“妈,相信我,呆在护罩里,不要出来!”吴帆说完,冲向李同志。

他拔出桃木剑,一剑刺去。

李同志不闪不避,伸手一抓,竟然空手抓住了桃木剑。

“小子,你还嫩。”他狞笑,手上用力。

咔嚓!

桃木剑断成两截。

吴帆心中大震,后退几步。桃木剑虽然不是神兵,但经过师父加持,能斩邪祟,居然被空手折断,这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你以为张道全能救你?”李同志一步步逼近,“他现在自身难保。我在河边布了‘九阴锁龙阵’,他进去就出不来。等我收拾了你,再去收牛浩,三个祭品齐了,河伯就能完全苏醒。”

吴帆咬牙,从布包里掏出金钱镖,全部射出去。

七枚金钱镖,化作七道金光,射向李同志。

李同志挥袖一挡,金光被震散,金钱镖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就这点本事?”他摇头,“张道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教出你这么个废物徒弟。”

吴帆不答话,又掏出两张五雷符,同时激发。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双雷降世,诛邪灭祟!”

两张符纸燃烧,化作两道粗大的电光,在空中交织,轰向李同志。

这次李同志不敢硬接,他后退一步,双手结印,身前出现一面黑色的水盾。

轰!轰!

电光击中水盾,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水盾破碎,但电光也耗尽了。

李同志脸色微白,显然消耗不小。

“有点意思。”他舔了舔嘴唇,“但还不够。”

他张开嘴,发出一声长啸。

不是人的声音,像是某种野兽,又像是……河里的怪物。

随着啸声,礼堂的地面裂开了。

不是真的裂缝,而是涌出了黑色的水。水从地底冒出,迅速上涨,转眼就淹到了膝盖。

“水!有水!”

“救命啊!”

人们尖叫着,挣扎着,但被灰气笼罩,动作迟缓,像是慢镜头。

吴帆也被水淹到了大腿。水冰冷刺骨,里面还有东西在游动——是黑色的、像蛇一样的水精。

他想起师父给的避水符,赶紧掏出来,贴在身上。

符纸发光,形成一个气泡,把他罩在里面,水被隔开。但气泡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

他看向父母——护身符形成的护罩还在,水淹不进去,但护罩在水的压力下已经开始摇晃。

不行,必须尽快解决李同志!

吴帆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青阳观掌教信物。

他不知道怎么用,但直觉告诉他,这玉佩里蕴藏着力量。

他把玉佩握在手里,闭上眼睛,将全身的气灌注进去。

玉佩开始发热,发烫,最后变得像烧红的铁。

然后,它亮了。

青色的光芒从玉佩中爆发,像一轮青色的太阳,照亮了整个礼堂。光芒所过之处,黑水退散,灰气消融,人们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李同志惨叫一声,捂住眼睛。那青光对他有极强的克制作用。

“不可能!你怎么能催动太极佩!”他嘶吼,“那是掌教信物,需要青阳心法才能……”

话音未落,吴帆已经冲到他面前。

没有剑,他用的是手——右手并指如剑,将所有的气、所有的意念,凝聚在指尖。

这一指,刺向李同志的心脏。

李同志想要躲,但被青光压制,动作慢了半拍。

噗嗤。

手指刺入胸膛。

没有血,只有黑色的、粘稠的液体涌出来。

李同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你竟然……”

吴帆抽出手指,后退。李同志胸口的大洞迅速扩大,整个人开始融化,化作一滩黑水,流入地下的黑水中。

他死了。

但危机还没解除。

地面的黑水还在上涨,已经淹到了腰部。礼堂外面,传来巨大的潮声——是清水河在咆哮。

河伯,要来了。

吴帆看向父母,又看向礼堂里惊恐的人们。他知道,必须尽快带大家离开这里。

但门锁着,窗封着。

怎么办?

他想起师父教的阵法知识。礼堂本身是一个封闭空间,要打破它,需要从内部破坏阵眼。

阵眼在哪?

他凝神感应,很快发现——礼堂中央,也就是李同志刚才站的位置,地下有一个能量源,正在源源不断地抽取地气,转化为黑水。

那就是阵眼。

吴帆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所有符纸——三张驱邪符,一张避水符——全部贴在身上,然后沉入水中,向阵眼游去。

黑水冰冷,水精缠绕,但他不管不顾。

游到阵眼上方,他看见水下有一个黑色的漩涡,正在疯狂旋转,吞噬一切。

那就是阵眼的核心。

吴帆将最后的气灌注到玉佩中,然后将玉佩扔向漩涡。

“青阳传承,护佑苍生,破!”

玉佩炸开,化作无数青光,射入漩涡。

轰隆隆——

整个礼堂剧烈震动,像是要塌了。地面裂开真正的裂缝,黑水开始倒流,被裂缝吸进去。

同时,门开了,窗也开了。

“快跑!”吴帆大喊。

人们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吴帆游回父母身边,拉着他们往外冲。护身符的护罩已经破碎,但他们总算逃了出来。

跑到礼堂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清水河,涨水了。

不是普通的涨水,是洪水。浑浊的河水漫过河岸,淹没了荒地,正向职工大院涌来。水面之上,站着一个巨大的影子——人身蛇尾,青面獠牙,双目赤红。

河伯。

而在河岸边,有一个紫色的身影,正在与河伯对峙。

是张道全。

他穿着紫绶仙衣,手持铜钱剑,脚踏七星步,周身环绕着五面令旗。虽然渺小如蝼蚁,但气势如山。

“师父!”吴帆想要冲过去。

“别过来!”张道全头也不回,“带大家去高处!快!”

吴帆咬牙,转身组织人群往高处跑。职工大院后面有个小山坡,是附近最高的地方。

洪水已经涌进大院,水深及腰。人们互相搀扶着,艰难地向山坡移动。

吴帆一边帮忙,一边看向河边。

张道全和河伯的战斗,已经白热化。

铜钱剑每一次挥出,都带起金色的剑光,斩在河伯身上。河伯咆哮,掀起巨浪,但被五面令旗挡住。

“张道全!你挡不住我!”河伯口吐人言,声音如雷,“百年沉睡,今日苏醒,我要血食,我要祭祀!”

“邪祟,休想!”张道全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铜钱剑上。

剑身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他飞身而起,一剑刺向河伯的心脏。

河伯巨尾横扫,拍向张道全。

张道全不闪不避,硬抗这一击。

砰!

紫绶仙衣光华大放,挡住了巨尾,但张道全也被拍飞出去,口喷鲜血。

“师父!”吴帆目眦欲裂。

他再也忍不住,冲向河边。

“吴帆,回来!”父亲在后面喊。

但吴帆不听。他踩着水,向河边跑去。黑水中的水精想要阻拦,但被他身上的避水符弹开。

跑到河边,他看见张道全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紫绶仙衣的光芒也暗淡了。

河伯狞笑着,一步步走来。

“又一个祭品,还是修道之体,大补……”

吴帆挡在师父身前,虽然手无寸铁,但眼神坚定。

“要动我师父,先过我这一关。”

“找死。”河伯伸手抓来。

就在此时,张道全突然睁开眼,抓住吴帆的手。

“徒儿,借你的气一用。”

吴帆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被师父抽走,汇入铜钱剑中。同时,师父将自己最后的气也灌注进去。

铜钱剑亮到了极致,像是要融化。

“青阳绝学,最后一式——”张道全用尽最后力气,将剑抛向天空,“天雷引!”

剑飞上高空,然后炸开。

不是普通的爆炸,是引动了天雷。

乌云翻滚,雷光闪烁。一道粗大的紫色闪电从天而降,不是劈向河伯,而是劈向清水河。

轰!

整条河炸开了。

河伯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溃,化作无数黑水,散入河中。

洪水开始退去。

河伯,被镇压了。

张道全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师父!”吴帆扑过去,抱起师父。

“徒儿……”张道全睁开眼睛,眼神涣散,“做得好……青阳观……交给你了……”

“师父,您别说话,我送您去医院!”

“没用……”张道全摇头,“我耗尽精血,油尽灯枯……这是命数……”

他抓住吴帆的手:“记住……河伯只是暂时被镇压……百年后……还会苏醒……到时候……就靠你了……”

手,松开了。

眼睛,闭上了。

张道全,走了。

吴帆抱着师父的遗体,跪在泥水里,泪水模糊了视线。

雨停了。

乌云散开,露出圆月。

月光清冷,照在退去的洪水上,照在狼藉的大地上,照在一老一少身上。

远处,人们从山坡上下来,看着这一幕,沉默不语。

这一夜,职工大院死了三个人:张道全,还有两个在洪水中遇难的老人。

但大多数人活下来了。

因为有一老一少,挡住了河伯。

吴帆抱着师父,久久不动。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他是青阳观第四十七代掌教。

是修道之人。

是守护者。

路,还很长。

但他会走下去。

带着师父的期望,带着肩上的责任。

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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