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我死了。
一整瓶安眠药的剂量灌到喉咙里。
对于我这样的身体，足以让我休克。
死后我的灵魂飘飘悠悠着，升到了空中。
我看到了床上的自己。
半边脸被烧得皮肤皱起，嘴巴变形畸形，眼皮耷拉着。
睡着的样子，没有想象中的安宁祥和。
反而只有恐怖二字能描述。
原来黎之俞每天晚上都要面对这张脸啊。
难道他会失眠呢。
我飘出房间。
保姆阿姨到了下班的时间，可迟迟不见黎之俞回来，有些急得往门外望。
「夫人？黎先生可能有事要晚点回来，您的热牛奶要不要我先喂你？」
她轻轻拍着我的门。
罕见地没听到动静。
我其实每天晚上喝的热牛奶里，都放着医生配的药。
不靠这些缓解情绪，我夜里发病总会发病。
最严重的那次。
我因为楼下路灯忽闪忽闪的暖光突然发疯。
大喊着着火了。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慌乱地在房子里找着，一个劲儿呢喃着：
「佑佑呢，佑佑你别怕，妈妈来救你了。」
我闯进佑佑的房间。
拉起还在睡梦中的孩子。
非要把他抱到阳台，缩在角落颤抖。
最后是黎之俞用掺了药的热牛奶骗我喝下，才度过了乱七八糟的夜晚。
这之后，保姆阿姨更害怕了，不敢忘记热牛奶这个工作。
「夫人？」
她敲着门，我还是没反应。
这样的沉寂，显然不对劲。
直觉让她扭动了门把手。
可惜没扭开。
门被我反锁了。
「夫人？你没事吧！」
她不安地拍着门，更紧张了。
连忙拿出手机，给黎之俞打电话。
而另一边，黎之俞在干什么呢。
昏黄的客厅暖黄下，黎之俞喝得脸色酡红，眼神迷蒙。
宋希惜正小口小口地喂着他醒酒汤。
喝着喝着，他的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
「我真的好累……
「每天照顾她，真的很累。
「她每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认不出我。」
他的头垂下来，眼泪一串接着一串。
「到底要我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宋希惜很自然地将胸膛移过去。
接住他无力瘫软的身子。
让他的头埋在自己的颈窝。
「你还有我呢，之俞。
「你做的已经好了，已经足够了。没有人必须舍弃自己，一味付出。」
她的声音很柔。
尤其是，她的手自然抚上黎之俞的背。
暧昧的情愫在空气中攀升，发酵。
电话就是这时响起来的。
像突然引爆的炸弹。
炸得黎之俞连滚带爬地接起。
「黎先生，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安安静静的，叫也不回，会不会有什么事——」
那头还没说完。
黎之俞很轻地嗤笑了一声。
「又是她……
「安安静静的还不好吗？难道要她发疯才好？
「随便她吧。你下班吧，都挺累的。」
后两句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诡异得平静。
平静到像一滩凝滞的死水。
可挂断电话后，他又低低地笑起来：
「又是她！又是她！
「我的世界都已经只有她一个人了，还不够吗……」
他笑着笑着，泪又溢出来。
他发狠般将手机关机，砸在地上。
整个人陷在沙发里。
宋希惜拖下外套，露出姣好的身体曲线，朝他靠近。
一双手蛇一样地攀上他的胸膛。
声音里带着蛊惑：
「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