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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从清河路回来的第四天深夜,林晏在睡梦中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浮现在意识深处——一种有规律的敲击声,像有人在用指节轻轻叩打墙壁,三短一长,停顿,再重复。频率很慢,但持续不断,像是某种求救信号,又像是心跳。

他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黑暗。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

手臂上的印记在发烫。

不是之前那种灼热,而是一种温和的、持续的暖意,像是有东西在印记深处轻轻呼吸。林晏坐起身,挽起袖子。在黑暗中,印记散发着微弱的暗红色光芒,那些银白色的分支纹路尤其明显,像血管里流淌着水银。

敲击声还在继续。

林晏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去“听”。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不只是敲击声,还有其他的:微弱的喘息,压抑的哭泣,还有……某种机械的滴答声,像是老式钟表在走动。

“西郊医院。”他低声说出这四个字。

渡鸦的夜莺在离开前留下的情报:下一个共鸣点在西郊废弃医院,那里有一个和他一样的潜质者,正在觉醒。

官方会去收容他,但如果你先到……

林晏下床,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他没有登录组织的内部网络——那会被监控——而是用普通浏览器搜索“西郊废弃医院”。

搜索结果很多。那家医院的全称是“第三人民医院旧址”,建于1958年,2003年因医疗改革和设施老化搬迁至新址,老院区从此废弃。网上有很多都市传说:半夜听到手术器械碰撞声、窗户里闪过白影、地下停尸房有抓挠声……

但有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个本地论坛的帖子,发布于一周前,标题是《有没有人最近在西郊医院附近听到奇怪的声音?》。发帖人描述,他晚上路过医院旧址时,听到里面有“像是很多人在同时低声说话”的声音,但透过锈蚀的铁门往里看,里面空无一人。帖子下面有十几条回复,大多是在开玩笑,只有一条认真的:

「我上个月去做废墟摄影,在医院主楼三楼的一个房间墙上,看到了很奇怪的符号。像是用血画的,但已经干涸发黑了。我拍了照,但回来发现照片是糊的,像是镜头自己抖了。」

符号?林晏想起清河路603室墙上的那些流动图案。异常事件往往会留下可视的痕迹。

他继续搜索,找到了一些更老的报道。2002年,医院搬迁前一年,发生过一起“大规模集体幻觉事件”:当晚值班的七名医护人员和十三名病人,同时报告看到“穿白大褂的无脸人”在走廊里游荡。事件没有造成伤亡,但所有目击者在事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记忆缺失。医院当时的解释是“瓦斯泄漏导致的集体癔症”。

2002年。正好是“大苏醒”事件后的第二十二年。很多异常事件的爆发都有周期性,二十二年是一个常见的间隔——李教授在培训时提过这个理论。

敲击声突然停了。

林晏屏住呼吸等待。几秒后,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变了——不再是敲击,而是拖拽声。很重的东西在地板上被拖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中间夹杂着铁链碰撞的哗啦声。

然后是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

「救我……」

声音很年轻,像是青少年,男女难辨,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他们在绑我……我不想变成那样……」

林晏的心脏重重一跳。这是那个潜质者?他/她正在被什么东西束缚?还是……已经被官方发现,正在被“收容”?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四十一分。

如果现在出发,打车到西郊大约需要四十分钟。能在天亮前赶到,但风险很大——擅自离开设施是严重违规,而且他还没完全掌握自己的能力。

但那个求救的声音……

林晏走到窗边。他的房间在地下设施,没有窗户,但墙上有一面模拟窗户的屏幕,此刻显示着虚假的星空。他想起“青鸟”在梦境里空洞的眼神,想起张锐昏迷时流下的银色眼泪,想起秦墨开枪“清理”队员时那瞬间的僵硬。

如果他不去,那个潜质者会变成什么样?被办公室收容、研究、监控?还是被渡鸦抢走、利用?或者更糟——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被自身的异常吞噬,变成下一个陈素衣那样的执念体?

手臂上的印记突然剧烈悸动了一下。那股暖意变得灼热,七个锚点的位置——心脏、眉心、喉咙、双手掌心、双脚脚心——同时传来微弱的刺痛。

七点图在他意识中浮现,缓慢旋转。其中一个点,代表“感知”的那个,正发出比其他点更亮的光。

这是印记在引导他。或者说,在回应那个求救的信号。

林晏做了决定。

他快速换上便服——深色夹克、工装裤、运动鞋。从抽屉里取出组织配发的加密手机,想了想,又放回去。那东西有定位和监听功能。他拿出自己的旧手机,电量还有72%,够了。

然后他从床底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包——这是他这几天偷偷准备的“私人物品”:一把多功能刀、一个强光手电、几根能量棒、一小瓶水、还有那本从清河路带回来的《陈氏书库总目》的复印件(他趁秦墨不注意时偷偷复印了几页)。

背包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管“锚点血清”也装了进去。这是上次任务后沈一川给他的备用针剂,说是“以防万一”。

凌晨四点零三分,林晏轻轻推开房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安全出口标志发出幽绿的光。设施在夜晚会进入低功耗模式,大部分区域只保留基础照明和监控。他知道巡逻岗哨的换班时间——四点三十分,还有二十七分钟。

他沿着阴影快速移动,避开摄像头的主要覆盖区域。三天的观察让他摸清了监控盲区:储藏室旁边的通风管道检修口、配电室后面的应急通道、还有食堂后厨那扇不常使用的小门。

小门的锁是电子锁,需要刷卡。但他之前注意到,清洁工有时会用机械钥匙开锁——钥匙就挂在后厨的墙上,混在一大串其他钥匙里。

凌晨四点十二分,林晏溜进后厨。钥匙还在。他找到标着“后门-紧急”的那把,插入锁孔,转动。

门开了。一股冷风灌进来,外面是设施的地面伪装建筑——一个看起来普通的物流仓库的装卸区。

他闪身出去,关上门,把钥匙放进口袋(不能放回去,会暴露)。

仓库区很安静,只有远处公路传来的零星车声。天还是黑的,东方天空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林晏压低帽檐,快步走向主干道。

他不能用手机叫车——记录会被追踪。只能走到两公里外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附近,那里有时会有等客的出租车。

凌晨四点三十一分,他拦到一辆车。

“师傅,去西郊,第三人民医院旧址。”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那么偏的地方,这么早去干嘛?”

“摄影。”林晏早就想好说辞,“拍日出时的废墟,有种破败的美感。”

司机没再多问,按下计价器。车子驶入凌晨空旷的街道。

路上,林晏再次尝试“听”那个声音。但除了印记持续的暖意,什么都没有。求救声消失了,拖拽声也消失了。只有一片寂静,反而让人不安。

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因为……那个人已经出事了?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条荒凉的水泥路边。前方五十米,锈蚀的铁门和破败的围墙围着一片建筑群。主楼是六层的老式苏式建筑,方正、敦实,但所有的窗户都是黑洞洞的,有些玻璃破碎了,像空洞的眼眶。

“就这儿了。”司机说,“真的不用我等?这地方可不好打车回去。”

“不用,我朋友一会来接。”林晏付了钱,下车。

车子掉头离开,尾灯很快消失在晨雾中。林晏站在路边,看着眼前的废弃医院。

天还没完全亮,建筑群笼罩在深蓝色的阴影里。主楼的轮廓像一头蹲伏的巨兽,沉默地等待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淡淡的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即使废弃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完全散去。

林晏手臂上的印记开始有规律地悸动,像心跳。他深吸一口气,走向铁门。

门没锁——或者说,锁早就坏了,铁链只是象征性地缠着。林晏轻松地钻过去,踏入院区。

地面是水泥的,裂缝里长出半人高的杂草。几辆报废的救护车停在角落,轮胎瘪了,车身锈蚀成了暗红色。主楼的正门被木板钉死了,但侧面有一扇小门虚掩着。

林晏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地砖碎裂,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天花板上垂下电线,像死去的藤蔓。空气很冷,比外面低了至少五度。

他走进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传得很远。

走了大概十米,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出现了。不是来自某个具体方向,而是四面八方,像是整栋建筑都在“看”着他。

林晏停下脚步,集中精神感知。印记的悸动变强了,七个锚点中的“感知”点持续发热。他能“感觉”到,这栋建筑里充满了某种“残留”——不是活跃的异常能量,而是像陈氏书库那样的历史回响。无数病人的痛苦、医生的疲惫、生死边缘的挣扎,这些情绪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浸透了墙壁和地板,形成了某种集体潜意识的“化石层”。

而在这化石层的深处,有一个新鲜的、活跃的“点”。

那个潜质者。

林晏继续往前走。走廊两侧是诊室,门牌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内科、外科、放射科……有的门关着,有的敞开着,里面是翻倒的桌椅和散落的文件。

走到走廊中段时,他看到了那些符号。

就在左手边一间诊室的墙上,用暗红色的物质画着一系列图案。不是随意的涂鸦,而是有规律的几何图形:圆圈套着三角形,三角形里有点,点之间有连线。图案边缘有干涸的滴流痕迹,像是液体在凝固前流下来了。

林晏用手电筒仔细照。符号的表面在反光,像是涂了清漆。他小心地用手指碰了碰——触感坚硬,不是油漆,更像是……血液混合了某种粘合剂,干涸后形成的硬壳。

符号的含义他看不懂,但图案的整体结构让他想起七点归位图。不是完全一样,但有某种相似性:都是几何嵌套,都有明确的点与线。

他拍了几张照片,继续前进。

走廊尽头是楼梯间。向上的楼梯被坍塌的砖块堵死了,向下的楼梯通向地下室——那里应该是停尸房和锅炉房。

敲击声又出现了。

这次很清晰,就是从地下室传来的。三短一长,和他在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林晏握紧手电筒,走下楼梯。

楼梯很陡,扶手锈蚀得厉害,一碰就掉渣。越往下,温度越低,空气越潮湿。走到最下面时,手电筒的光照出了一扇厚重的铁门——停尸房的入口。

门上用鲜红的油漆写着两个字:「止步」

油漆很新,还没完全干透,在黑暗中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林晏的心提了起来。有人先来了?官方?渡鸦?还是……

他伸手推门。门没锁,向内无声开启。

停尸房里比想象中大。大约有两百平米,整齐排列着几十张停尸台,大多空着,只有几张上面盖着白布,白布下有人形的隆起。墙壁是白色的瓷砖,很多已经发黄开裂。天花板很高,悬挂着一些生锈的滑轮和挂钩,以前应该是用来移动尸体的。

房间的尽头,靠墙的位置,有一个特别的东西。

那是一台老式的脑电图仪,看起来像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产物,外壳是米黄色的,布满按钮和旋钮。仪器还通着电——指示灯亮着绿色的光,屏幕上有波形在跳动。一根根电极线从仪器延伸出来,连接到……

连接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从背影看,很年轻,大概十六七岁,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头发很短。电极贴片贴在他的头部、颈部、胸口,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着他。

他正在用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轮椅的金属扶手。

三短一长。停顿。再重复。

林晏慢慢走近。在距离大约五米时,他看清了轮椅扶手上的东西——那不是普通的扶手,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诊室墙上的类似,但更复杂。

“你来了。”一个声音说。

不是从轮椅上的那人嘴里发出的,而是从脑电图仪的扬声器里传出来的。声音经过了电子处理,带着电流的杂音,但能听出是青少年男性的声音。

林晏停下脚步:“你在等我?”

“我等了三天。”仪器上的屏幕波形剧烈跳动,“从我的脑波第一次和你的印记共鸣开始。我知道你会来。他们说你被官方收编了,但我觉得……你不会完全听话。”

“你是谁?”

“编号E-19。或者,你可以叫我小七。”声音顿了一下,“他们喜欢编号。就像对待物品一样。”

林晏看了一眼周围:“‘他们’是谁?渡鸦?还是官方?”

“都不是。”小七的声音里有一丝讽刺,“是‘家里人’。我的父母,我的医生,还有那些相信‘科学可以解决一切’的好心人。”

轮椅缓缓转了过来。

林晏终于看到了小七的脸。

那是个很清秀的男孩,脸色苍白,眼睛很大,但眼神空洞。他的瞳孔是银灰色的,和林晏印记的颜色很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额头——那里有一个清晰的、暗红色的印记,形状不是门,而是一个复杂的多面体,像是某种几何晶体。

“先天性癫痫。”小七平静地说,“从五岁开始。每天发作两到三次,药物控制效果越来越差。三个月前,他们听说这家废弃医院的地下室有台老式脑电图仪还能用,就带我来了——想做一次‘彻底的脑波分析’,找出发病根源。”

他指了指周围的停尸台:“但他们不知道,这台仪器不普通。它曾经是‘大苏醒’初期,某个民间研究小组的改造设备,可以用来监测梦境活动,甚至……刺激潜在能力的觉醒。”

林晏明白了:“你在这里觉醒了。”

“第一天晚上,我就听到了声音。”小七的眼睛看着虚空,“很多声音。死在这家医院里的人的声音,他们的痛苦、恐惧、不甘。然后,我的癫痫发作了——但不是普通的发作,我的意识‘掉’进了一个地方。一个由所有人痛苦记忆组成的……池子。”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在里面泡了三天。感受每个人的死法:手术失败的病人,用药过量的老人,难产而死的孕妇,还有……一个被父母遗弃在这里等死的孩子。他的声音最大,最清晰。他说他冷,他说他害怕,他说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

“那个孩子……”

“就是我。”小七笑了,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的父母在我六岁时,因为我的病太花钱,把我扔在这家医院门口。我被收治,活下来了,但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暂时离开。直到那天晚上,在那个记忆池里,我‘看’到了真相。”

他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睛里流下两行透明的液体,不是眼泪,像是融化的水晶:“所以我回来了。回到这个身体,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能听到所有痛苦的声音,能看到所有隐藏的符号,能感觉到……‘门’在召唤。”

林晏走近一步:“你的能力是什么?”

“我是一把‘钥匙’。”小七说,“不是筑门人,是钥匙。我的意识可以打开特定的‘锁’——那些被异常能量封锁的空间,那些被困住的意识,还有……那些被遗忘的真相。”

他看向林晏手臂的方向,即使隔着衣服,他好像也能看见那个印记:“而你是一扇‘门’。我们有共鸣,因为钥匙和门本来就是一套的。七点归位,需要七把钥匙,七扇门。我是第一把钥匙,你是第一扇门。”

信息量太大了。林晏需要时间消化,但他没有时间了。

“外面有人来了。”小七突然说,“三辆车,十二个人。官方的人。他们来收容我——或者清理我。”

林晏也听到了引擎声,很微弱,但正在靠近。

“你能走吗?”他问。

“我的身体不能。”小七指了指轮椅,“三个月没动过,肌肉萎缩了。而且,这台仪器……它和我建立了共生连接。强行断开,我的意识会崩溃。”

“那怎么办?”

小七看着他,眼神变得坚定:“带我进入你的‘门’。”

“什么?”

“你的印记可以短暂地打开一扇通道,对吧?”小七语速加快,“哪怕只是几秒钟,一个微型的心域。把我拉进去,我的意识可以暂时寄存在那里。等安全了再出来。”

“但那很危险!我还没完全掌握——”

“比被官方抓走更危险吗?”小七打断他,“他们会把我关在实验室里,每天扫描、测试、抽取样本。如果我不配合,他们就会‘调整’我的意识,让我变得温顺。渡鸦的人昨天来过,想抢走我,但他们的方法更粗暴——直接剥离我的意识,植入他们准备的容器里。”

他伸出颤抖的手:“林晏,我知道你妹妹的事。我知道你也在找她。带我走,我可以帮你。钥匙可以打开锁,也可以找到其他钥匙和门。我们可以一起找到真相,找到你妹妹。”

引擎声更近了,已经能听到刹车声。

林晏看着小七的眼睛,看着那个晶体状的印记,看着他伸出的手。

他想找妹妹,需要线索,需要力量。小七是一把钥匙,而且和他有共鸣。

但如果失败,两个人的意识都可能崩溃。

如果成功,他将正式背叛组织,成为通缉犯。

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很重,很急。不止一个人。

没有时间了。

林晏咬咬牙,伸出手,握住了小七的手。

那一瞬间,两个印记同时爆发光芒。

林晏的暗红色,小七的银灰色,两股光流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旋转的光涡。停尸房的空间开始扭曲,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流动,地板上升起无数细小的光点。

小七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他的意识化作一道银灰色的流光,顺着两人握紧的手,流入林晏手臂的印记。

「进入心域……建立临时锚点……稳定频率……」

小七的声音在林晏意识里响起,指导着他。

林晏闭上眼睛,集中所有精神。他想象一扇门,一扇微微开启的门,门后是一个小小的、安全的空间——就像沈一川教他的基础心域构筑法。

印记剧烈发烫,七个锚点全部激活。他能感觉到小七的意识正在融入,像一滴水汇入河流。很冷,很轻,但确实存在。

“找到了!”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林晏睁开眼睛。秦墨站在停尸房门口,身后是赵启明和四名全副武装的外勤队员。所有人都举着枪,枪口对准他。

“林晏!”秦墨的表情很复杂,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悲伤,“放下他,退后。这是命令。”

林晏没有松手。他能感觉到小七的意识已经有一半进入了心域,正在建立稳定连接。

“秦队长。”赵启明上前一步,“林晏,你现在涉嫌违规接触高危异常个体,立刻停止,接受调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他不是异常个体。”林晏说,“他是人。一个生病的孩子。”

“他被异常能量深度污染,已经失控。”赵启明的语气冰冷,“我们的任务是收容,防止危害扩散。你现在让开,还能算自首。如果继续抵抗……”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小七的意识完全进入了心域。林晏松开手,轮椅上的身体软软地垂下头,像是睡着了。但林晏能感觉到,那个银灰色的意识正安静地栖息在他印记开辟的小小空间里。

他后退一步,挡在轮椅前。

“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

秦墨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那就对不起了。”

她举枪,扣动扳机。

但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张银色的网。网在空中展开,罩向林晏。

林晏下意识地激活印记。暗红色的光芒爆发,形成一个薄薄的护盾。网撞上护盾,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被弹开了。

“印记活性比记录高了三倍!”一个队员看着手持探测器喊道,“他在隐藏实力!”

赵启明做了个手势。四名队员同时开枪,四张网从不同方向飞来。

林晏来不及全部挡住。一张网缠住了他的左腿,瞬间收紧,电极刺入皮肤,释放出强烈的电流。他痛哼一声,单膝跪地。

“最后一次警告!”秦墨举枪瞄准他的头,“投降!”

林晏看着他们。秦墨,赵启明,这些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人。现在,他们要抓他,要抓小七。

他想找妹妹,他想知道真相,他不想再看到有人被关起来研究。

印记深处,小七的意识传来微弱的信息:「用我的能力……钥匙可以打开‘锁’……」

锁?什么锁?

林晏看向缠住腿的电网。那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专门用来束缚能力者。锁……

他集中精神,引导印记的能量,同时感受小七的意识。那股银灰色的能量像一把精巧的钥匙,顺着他引导的方向,接触电网的连接点。

咔嗒。

很轻的一声,电网自动解开了。

“什么?!”一个队员惊呼,“他破解了束缚装置!”

赵启明的脸色变了:“他有新能力。所有人,升级到二级应对方案!”

队员们换上真正的子弹——蓝色的能量弹头。

林晏知道不能再留了。他看了一眼小七的身体,咬咬牙,转身冲向停尸房深处。

那里有一扇小门,应该是以前运送尸体的通道。

“拦住他!”

子弹飞来,打在墙壁上,炸开一个个蓝色的能量火花。林晏撞开门,冲进通道。里面很窄,很暗,但能看见尽头的微光——是出口。

他拼命奔跑,身后是追来的脚步声和枪声。

通道尽头是一扇铁栅栏门,锁着。林晏再次引导小七的能量,钥匙插入无形的锁孔,转动。

锁开了。

他冲出通道,外面是医院的后院,堆满了医疗垃圾和废弃设备。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

林晏翻过围墙,滚进外面的灌木丛。他听到身后传来秦墨的声音:“他逃到外面了!通知外围封锁组!”

他爬起来,继续跑。穿过一片荒地,翻过一道破旧的篱笆,跳进一条干涸的水渠。沿着水渠跑了几百米,直到彻底听不到追兵的声音,才停下来,靠在土壁上大口喘息。

心脏狂跳,左腿被电网刺伤的地方还在流血。但印记在持续散发着暖意,修复着伤口。

意识深处,小七的声音响起:「安全了?」

“暂时。”林晏在心里回答,“但他们很快就会追来。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知道一个地方。」小七说,「三个月前,我在记忆池里‘看’到的。这家医院的地下,有一个秘密研究室,是‘大苏醒’初期那些民间研究者建的。入口很隐蔽,他们找不到。」

“怎么去?”

「回医院。但走另一条路。」

林晏犹豫了。回医院风险极大,但留在外面更危险——组织肯定会调集更多人手搜索这片区域。

“好。”他做了决定,“带路。”

在晨光熹微中,林晏像影子一样潜回废弃医院。这一次,他不是为了寻找,而是为了逃亡。

而在他的意识深处,一把钥匙安静地沉睡着,等待打开更多的锁,揭示更多的真相。

门与钥匙的相遇,只是开始。

七点归位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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