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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决定回湘西,不是一拍脑门的冲动。红星厂惨案的冤魂、遍布城市的“红色诅咒”、U盘里自毁的数据恶灵,还有那片越来越烫手的“镇器”残片……像几股拧在一起的麻绳,把我勒得快喘不过气。申正市这潭浑水太深,我一个人瞎扑腾,迟早淹死。老娘舅和山里那些老家伙,是我能抓住的唯一一根还沾着点“乡土气息”的救命稻草。

买的是最快一班夕发朝至的绿皮火车硬卧。不是不想坐飞机快一点,是心疼钱,而且……总觉得这种慢悠悠、咣当咣当的节奏,更适合我整理思绪,顺便观察一下沿途有没有什么“异常”——职业病,没治了。

背着塞满了换洗衣物、简单工具和那个宝贝屏蔽盒的登山包,我挤上了拥挤的列车。硬卧车厢里充斥着泡面、汗脚和劣质烟草混合的经典味道,小孩哭闹,大人聊天打牌,喧嚣而真实。我找到自己的中铺,把包塞进去,瘫坐下来,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灯光渐渐稀疏,被更沉郁的夜色和偶尔闪过的零星灯火取代,心情复杂。

离家多年,口音都快被塑料普通话同化了,如今却要以这种近乎“逃难”的姿态回去,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揭开某种古老秘密的、混合着紧张与兴奋的期待。

火车驶入深夜,大部分乘客逐渐睡去,车厢里只剩下规律的铁轨撞击声和轻微的鼾声。我睡不着,靠在铺位上,闭目养神,耳朵却下意识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列车穿过一个长长的隧道,周围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和更响的轰鸣时,我忽然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但极其不协调的声音。

“嚓……嚓……嚓……”

像是粗糙的布料在缓慢摩擦地板,又像是……某种僵硬关节活动时发出的、极其滞涩的轻响。声音来自隔壁的软卧包厢方向,断断续续,在列车运行的噪音掩盖下,几乎微不可闻。

但我的神经立刻绷紧了。这声音……不对劲。不是正常的旅客走动或翻身。

我悄悄起身,拉开隔断门帘的一角,朝软卧车厢连接处望去。走廊灯光昏暗,空无一人。但那“嚓嚓”声,似乎更清晰了一点,还在移动,正朝着我这边……或者说,朝着硬卧车厢这边来?

我屏住呼吸,手慢慢摸向枕头底下——那里放着用绝缘布包着的“镇器”残片。这玩意儿现在成了我的护身符,走哪带哪。

“嚓……嚓……”

声音停在了软卧与硬卧车厢的连接处。我透过门帘缝隙,隐约看到连接处那扇门的玻璃窗外,似乎……贴着一张脸?

不,不是贴。是“站”着一个人影,正直挺挺地“面朝”着硬卧车厢这边。人影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但姿势僵硬得诡异,一动不动。

深更半夜,不睡觉,直挺挺站在两节车厢连接处“面壁”?乘务员?还是……

我正疑惑,那个人影,极其缓慢地,开始转动脖子。不是正常人那种流畅的转动,而是一顿一顿的,仿佛生了锈的机器,发出极其轻微的“咯……咯……”声。

它的脸,慢慢转向了我这个方向。

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我看清了那张脸——惨白,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睁着,瞳孔似乎没有焦距。嘴巴微微张开一条缝。整张脸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蜡像般的质感。

更让我寒毛倒竖的是,它身上穿的衣服,样式很老,洗得发白,像是七八十年代的铁路制服,但破旧不堪,沾着不少暗色的污渍。

这他妈绝对不是活人!也不是乘务员!

“活尸”?还是别的什么邪门东西?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湘西赶尸的传说瞬间涌入脑海。难道……在回湘西的火车上,就让我撞见了“正主”?可赶尸不都是走荒山野岭、夜路小道吗?什么时候业务拓展到国家铁路干线上了?还坐软卧?这服务升级也太离谱了吧!

那个人影(暂时称之为人影)似乎“看”到了我,或者感知到了我的注视。它那直勾勾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门帘,落在了我身上。

下一秒,它动了。

不是走,更像是……平移。双脚似乎没怎么弯曲,整个身体就朝着硬卧车厢这边,极其缓慢地“滑”了过来!那“嚓嚓”的摩擦声正是它的鞋底(或者别的什么)与地面发出的!

它要进来!

我头皮发炸,几乎要喊出来。但理智死死压住了喉咙——这车厢里睡着几十号人,我一喊,引起恐慌,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东西到底什么来路、有多大能耐,完全不清楚。

我立刻缩回铺位,用被子蒙住头,只留一条缝隙观察,同时紧紧攥住了枕头下的“镇器”残片。残片微微发烫,似乎也感应到了外面那东西的存在。

“嚓……嚓……”

那东西“滑”进了硬卧车厢,就停在了我们这排铺位的走廊过道上。它没有继续移动,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脸……似乎朝着我的中铺方向。

它在“看”我?还是我手里的“镇器”残片?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列车运行的噪音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周围熟睡的乘客对此毫无察觉。

僵持了大约一分钟。那东西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站着。但我能感觉到,一股阴冷、死寂、带着浓重土腥和防腐药剂味道的气息,正缓缓弥漫开来,笼罩了我所在的这片区域。

它想干什么?为什么盯上我?因为我带着“镇器”残片?还是因为我身上沾了太多申正市那些“脏东西”的气息,被同类感应到了?

就在我几乎要忍不住先发制人(用“镇器”残片怼它脸上去)的时候,那东西,突然又动了。

它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手臂的关节发出清晰的“咔吧”声,动作僵硬得令人牙酸。

然后,它用那僵硬的手指,指向了我……不,是指向了我放在铺位内侧的那个登山包!

它……想要我的包?还是包里的东西?

是那个屏蔽盒?还是“镇器”残片本身?

我脑子飞快转动。给它?不可能!鬼知道它拿了会去干什么。不给?它会不会用强?在这密闭车厢里打起来,我占不到便宜,还会连累无辜。

就在我进退两难之际,车厢连接处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咦?这门怎么自己开了?刚才谁过去了?”是一个男乘务员的声音,带着睡意和疑惑。

脚步声朝着硬卧车厢这边走来。

走廊上那个僵硬的人影,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它以比进来时快得多的速度(但依旧僵硬),猛地转身,“滑”回了连接处,消失在门后。

阴冷的气息随之迅速退去。

我松了口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掀开被子坐起来,看向连接处。乘务员正打着哈欠检查车门,嘀咕着:“见鬼了,明明锁好的……”

他什么都没发现。

我重新躺下,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刚才那绝不是幻觉。那东西,是真的存在。而且,目标明确——就是我,或者我包里的东西。

它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只是恰好同路,被我身上的“异味”或者“镇器”残片吸引?

如果是前者……那就意味着,我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了。那个隐藏在申正市幕后的黑手,势力范围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连铁路系统都能渗透?或者说,湘西本地,也有他们的触角?

如果是后者……那这趟回乡之路,恐怕不会太平。湘西十万大山,从来就不是什么宁静祥和的世外桃源。那些沉寂多年的古老玩意儿,可能因为我的归来,或者因为申正市那边泄露的“气息”,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摸了摸依旧微微发烫的“镇器”残片,又看了看那个装着危险U盘的屏蔽盒。

得,这下真成唐僧肉了,各路妖魔鬼怪都想来咬一口。

睡意全无。我睁着眼,听着铁轨规律的撞击声,直到天色微明。

火车穿行在晨雾弥漫的湘西丘陵间,远处黛青色的山峦轮廓逐渐清晰。熟悉的、带着草木清甜和湿润泥土气息的空气,透过车窗缝隙钻进来。

家乡,就在眼前。

但这一次归来,没有近乡情怯的温馨,只有山雨欲来的沉重和一种踏入未知战场的肃杀。

道长林稻长,你的“深山进修”之旅,还没下车,就先来了一场“入学测验”。

这学费,收得可真够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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