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文学
高分必读小说排行榜推荐

第2章

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街灯的光影流水般划过车窗。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低沉的嗡鸣和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

周建国浑身僵硬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感觉怀里的那份文件像个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发慌。他下意识地用胳膊更紧地压住衣服下摆,仿佛这样就能把那几张纸藏进身体里去。

驾驶座上的男人——他自称姓吴,吴司机——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地开着车,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问。

赵主任很关心?哪个赵主任?是文件上签字的那个“赵卫东”吗?规划局的赵副主任?这个人,是吴司机的“老板”?

老李头让他来的?老李头什么时候攀上了规划局的主任?或者说,老李头本就是赵主任的人?那自己让他帮忙盯着林律师和周建华,岂不是自投罗网?

无数的疑问和猜测在周建国脑中疯狂盘旋,像一群被惊扰的马蜂。高烧带来的眩晕感更重了,太阳突突地跳,眼前的景物又开始模糊、旋转。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

不能慌。至少现在,这个吴司机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而且,他提到了“安全的地方”和“帮助”。不管真假,这辆车暂时带他离开了废墟,远离了那些搜寻的打手。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吴司机。四十多岁,平头,穿着普通的夹克衫,相貌普通,是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种。但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骨节分明,虎口有厚茧,不像是单纯的司机。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有些空洞,但偶尔从后视镜里瞥过来的目光,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锐利,让周建国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放在手术台上的标本。

车子没有开向繁华的市区,也没有开向偏僻的郊外,而是拐进了一片老旧的、但还算整齐的居民区。最后停在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六层板楼楼下。这里离周建国家不远,但属于不同的街道,环境相对安静。

“到了,周老先生。”吴司机熄了火,率先下车,绕过来替周建国拉开车门,动作甚至算得上客气,“请跟我来。”

周建国拄着拐杖,慢慢挪下车。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差点没站稳。吴司机伸手扶了他一把,手掌很有力,温度却很低。

“几楼?”周建国嘶哑着问,抬头看了一眼这栋黑黢黢的楼房。大部分窗户都黑着,只有零星几盏灯亮着。

“三楼。不高,我扶您。”吴司机半搀半架着他,走进单元门。

楼道里感应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线下,墙壁斑驳,贴着各种小广告。空气里有股陈年的油烟和湿气味。吴司机扶着他,一步一步走上三楼,停在一扇普通的绿色防盗门前。

吴司机掏出钥匙开门。门开了,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他侧身让开:“请进,周老先生。房间简陋,您先将就一下。”

周建国站在门口,犹豫了。里面是什么?陷阱?还是真的“安全屋”?

吴司机似乎看出他的迟疑,笑了笑,自己率先走了进去,按亮了门口的开关。

灯光亮起,照亮了一个不大的客厅。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旧沙发,一张茶几,一台老式电视机,仅此而已。但收拾得还算净,窗户紧闭,拉着厚厚的窗帘。

“进来吧,没人。”吴司机回头看他。

周建国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既来之,则安之。至少,这里看起来比外面的废墟和追兵安全。

吴司机关上门,反锁,动作不紧不慢。然后走到沙发前,示意周建国坐下,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您脸色很差,先喝点水,休息一下。”吴司机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姿态放松,但目光依旧落在周建国身上,带着审视,“李大爷说您遇到了麻烦,被人追。具体什么情况,能说说吗?”

周建国端起水杯,温热的水汽氤氲上来。他没有喝,只是捧着杯子,感受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他在飞快地权衡。

说实话?说林律师,说周建华,说那份文件?那等于把自己的底牌全交了出去。如果这个吴司机真是赵主任的人,那自己就是送上门了。

不说?对方既然能找到他,还提到那份文件,显然知道不少。隐瞒没有意义,反而可能激怒对方。

“有人…不想让我活着拿到拆迁款。”周建国选择了一个模糊但真实的说法,声音嘶哑,“我儿子,我妹妹,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他们想我签字,想让我死。”

吴司机点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拆迁的事,水很深。特别是您家那块地,现在成了香饽饽,盯着的人多。”

他顿了顿,看着周建国:“所以,您就去拆迁办的垃圾堆里,翻出了点东西,想当符?”

果然!他知道文件是从哪来的!周建国心里一紧,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用力。

“我…我只是想自保。”他低声道。

“理解。”吴司机又点点头,语气甚至有些温和,“蝼蚁尚且贪生。不过周老先生,您知道您翻出来的那东西,意味着什么吗?”

周建国抬起头,看着吴司机。对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似乎有某种冰冷的东西在流动。

“意味着…有人想从中捞好处?”他试探着问。

“好处?”吴司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那点蝇头小利,算得了什么好处?您太小看您家这块地的价值了,周老先生。”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一个秘密:“您知道为什么安置地块突然换到市中心了吗?知道为什么补偿金额能上浮吗?不是因为地铁改道,那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原因是,新的城市规划里,您家那片地,连同新置换给您的这块地,正好卡在一条新的城市发展轴线上。未来三年,那里会是重点开发区域,地价至少翻三倍,五倍,甚至十倍!”

周建国愣住了。这个信息超出了他的认知。上辈子,他死的早,不知道后续发展。这辈子,他只顾着眼前的生死和儿女安危,本没去深究规划背后的门道。

“十倍…”他喃喃重复,感到一阵荒谬的眩晕。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手里即将到手的房子和补偿款,其潜在价值将是一个天文数字!难怪会引来这么多豺狼虎豹!

“所以,”吴司机靠回椅背,恢复了平淡的语气,“您翻出来的那份文件,不是什么符,而是催命符。它证明了,这次规划调整和补偿变更,从一开始就不是公平公正的,而是有人刻意引导,为了在未来攫取暴利而布的局。您拿着它,就等于捏住了布局者的命门。您觉得,他们会让您活着走出江城吗?”

周建国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之前只以为对手是贪图眼前的拆迁款,现在才明白,他们图谋的是未来数十倍、数百倍的暴利!和这个相比,陈明宇那种骗局,简直是小打小闹!

“赵主任…是布局的人之一?”他问,声音涩。

吴司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他,那目光深不可测。

“周老先生,您现在有两个选择。”吴司机缓缓开口,竖起两手指,“第一,把文件交给我。我保证,您和您的女儿,能拿到您应得的那份补偿,安安稳稳离开江城,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找你们麻烦。您女儿会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您的外孙、外孙女能上最好的学校。您自己…虽然病重,但我们可以安排最好的医疗,让您走得舒服一点。”

条件很诱人。交出文件,换取自己和女儿的平安,甚至还有不错的“安置”。听起来,似乎是他这个将死之人最好的选择。

“第二呢?”周建国问。

“第二,”吴司机放下手指,眼神骤然转冷,“您继续拿着文件,或者试图用它做什么。那么,您今晚走不出这个门。您的女儿,无论她们躲到哪里,都会遇到‘意外’。然后,文件会‘自然’消失,您的遗产会按照‘法定程序’被某些人‘合法’继承。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裸的威胁。平静,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叫嚣更让人胆寒。

周建国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手里那杯已经凉了的水,水面倒映出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和他自己扭曲变形的、苍老而绝望的脸。

选择一,看似最优解,实则是投降。交出了唯一的筹码,他和女儿就成了砧板上的肉,对方想怎么切就怎么切。所谓的“保证”,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一文不值。上辈子,他信了儿子们的“保证”,结果呢?

选择二,是死路。立刻死,而且会连累女儿。

似乎,怎么选都是绝路。

吴司机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在玻璃瓶里徒劳挣扎的虫子,带着一种残忍的耐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建国能听到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能感觉到肺部的疼痛在加剧,能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来自吴司机身上的淡淡烟味和另一种…类似铁锈的、冰冷的气味。

他忽然想起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安静,这么冷。不同的是,那时候他是孤独的,绝望的。而现在,他虽然也绝望,但心里却有一小簇火苗,因为女儿还活着,因为他还想为她们再做点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吴司机,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选第一个,你怎么保证我女儿的安全?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事后反悔?”

吴司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淡淡道:“我们可以签协议,具有法律效力的那种。王律师可以作证。另外,您女儿现在的位置,我们很清楚。她们的安全,取决于您的选择。”

他们知道月芳和秀云的位置!周建国的心猛地一沉。难道女儿们的离开,早就在对方的监控之下?

是了,对方能量如此之大,监控两个普通女人的行踪,并非难事。自己让她们分开走,换手机卡,现在看来,简直像个笑话。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他以为自己步步为营,却在对方眼里,可能只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需要时间考虑。”周建国说,声音疲惫。

“可以。”吴司机出乎意料地好说话,“这个房子,您可以暂时住着。吃的用的,我会送来。有独立的卧室和卫生间。但请不要试图离开,或者联系外界。为了您女儿的安全着想。”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门口的鞋柜上。“这是大门钥匙。窗户我已经封死了。您好好休息,明天我会再来。”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门从外面被反锁,传来“咔哒”一声脆响。

周建国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直到听到吴司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又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汽车发动、驶远的声音,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他瘫在沙发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肺部火烧火燎地疼,喉咙里又涌上一股腥甜。他拼命忍住咳嗽,怕声音传出去。

他环顾这个所谓的“安全屋”。净,简单,但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囚禁感。窗户果然从外面被木板加固过,只能打开一条很小的缝隙通风。大门是厚重的防盗门,从里面反锁了,但钥匙在吴司机手里。

这是一个精致的囚笼。

他扶着沙发站起来,踉跄着走进卧室。卧室同样简陋,一张床,一个衣柜。床上甚至铺好了净的床单被褥。衣柜里空无一物。

他坐到床上,从怀里掏出那份被他体温焐得有些发的文件。借着卧室昏暗的灯光,他又看了一遍。那些冰冷的文字和红色的批注,此刻看来,充满了讽刺和机。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不,连棋子都算不上,顶多是一块需要被踢开的绊脚石。他的病,他的家,他的拆迁款,甚至他这条老命,都只是这场巨大利益博弈中微不足道的注脚。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充斥了他的腔。上辈子,他活得糊里糊涂,死得无声无息。这辈子,他以为能掌控命运,保护亲人,结果却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更深、更黑暗的陷阱。

难道重生一次,只是为了让他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无能和结局的注定吗?

不!他不甘心!

他猛地攥紧了手里的文件,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不能认输!不能把女儿的命运交到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手里!

可是,他能怎么办?被困在这里,与外界隔绝,女儿的行踪在对方掌握之中,自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等等!女儿的行踪!

吴司机说,他们很清楚女儿的位置。这是威胁,但反过来想,是不是也意味着,对方暂时不会动女儿?因为女儿是他们威胁自己的筹码?

只要自己还没做出选择,女儿暂时就是安全的。

而自己被困在这里,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暂时也远离了其他危险(比如废墟里的打手,比如儿子妹妹的扰)。这里,反而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喘息之地。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怎么破这个局。

文件是关键。但文件不能交出去。交出去,就彻底没了筹码。

他需要复制文件,需要把文件的内容送出去,送到一个对方控制不了的地方,送到一个能引起足够大震动的地方。

怎么送?他现在连门都出不去。

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掰断扔掉的手机卡。也许…他应该尝试联系外界?这个房子里,会不会有电话?或者,吴司机会不会留下什么通讯工具?

他强撑着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仔细搜寻。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他甚至趴在地上,检查了床底和柜子后面。

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任何可以与外界联系的东西。吴司机做得很净。

他失望地坐回床边,感觉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又快要熄灭了。

难道真的只能坐以待毙?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卧室的窗户上。窗户被木板从外面钉死了,只留下一条不到两指宽的缝隙。他走过去,凑近缝隙往外看。

外面是黑沉沉的夜,和对面的楼房。三楼的高度,不算太高,但对他这个病弱老人来说,跳下去不死也残。而且,窗户被钉死,他本出不去。

他叹了口气,正要收回目光,忽然,视线定格在对面的楼房上。

对面也是一栋老旧的板楼,距离大约二三十米。此刻,大部分窗户都黑着。但其中一扇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窗帘的缝隙里,却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不自然的红光。

那红光闪烁了一下,又熄灭了。过了一会儿,又闪烁了一下。

像是…某种信号?还是只是电器指示灯?

周建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扇窗户。

黑暗中,那点红光又规律地闪烁了几下:三短,三长,三短。

这个节奏…

周建国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摩尔斯电码!是求救信号“SOS”!(三短三长三短)

有人在对面,用灯光发摩尔斯电码求救?还是…是发给他的?

他死死盯着那扇窗户。红光在发出“SOS”信号后,停顿了片刻,然后,又开始闪烁。

这一次的节奏更复杂,更长。周建国年轻时在厂里参加过业余无线电培训,学过一点基础的摩尔斯电码,但早已生疏。他努力集中精神,试图辨认。

长,短,长,短…(.-.-.)

长,长,短…(–.)

短,长,短,短…(.-..)

他艰难地在心里拼写着。第一个字母…C?第二个…G?第三个…L?

C G L ?什么意思?缩写?人名?

不对,顺序可能错了。他换个顺序拼… L G C ?也不对。

红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节奏,然后彻底熄灭了。那扇窗户重新隐入黑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周建国的幻觉。

但周建国知道不是。那信号,是真实存在的。是谁?是同样被囚禁的人?还是…在给他传递信息?

C、G、L…他努力回想,这几个字母组合,有什么特殊含义?

忽然,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陈、国、良!

他认识一个叫陈国良的人!是他以前厂里的工会主席,退休很多年了,为人正直,在厂里威望很高。最重要的是,陈国良的儿子,好像在省里的纪检部门工作!虽然很多年没联系了,但他记得,陈国良就住在老城区这一片!

难道对面发信号的人是陈国良?他知道自己被囚禁在这里?他在用这种方式确认自己的身份?还是…在向他求救?抑或是,陈国良本人也陷入了麻烦?

周建国的心脏狂跳起来。如果真是陈国良,如果他能联系上陈国良,通过陈国良联系上他在省纪委的儿子…那这份文件,或许就有送出去的渠道了!甚至,有可能撼动赵主任那伙人!

但怎么联系?他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也没有通讯工具。

他看着那条窗户缝隙,又看看对面那扇重归黑暗的窗户,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既然对方能用灯光发信号,那他能不能也用灯光回应?哪怕只是让对方知道,他收到了信号,他还活着,他需要帮助!

可是,用什么发信号?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头顶的光灯,开关在门口,他控制不了闪烁。手电筒?他没有。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焦急地搜寻,最后,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一个老式的、带玻璃灯罩的台灯。灯罩是绿色的,很厚实。

他走过去,拧亮台灯。温暖的黄光透过绿色的灯罩,变成一种幽暗的绿光,并不明亮。

他尝试用手快速遮挡、移开灯罩,来制造闪烁。但灯罩是固定的,很难快速移动。而且,绿光本身就不够亮,隔着二三十米,还有窗帘遮挡,对面未必看得清。

怎么办?

他急得在房间里踱步,肺部的疼痛因为焦急而加剧,他又开始咳嗽,咳得弯下腰。咳嗽间隙,他瞥见了墙上挂着一面小小的、边缘生锈的方形镜子。

镜子!

他脑中灵光一闪!他记得,可以用镜子反射阳光发送信号!虽然现在是晚上,但如果有对面楼道的声控灯,或者远处路灯光,用镜子反射,也许也能制造出足够的光点变化!

他立刻取下那面小镜子,只有巴掌大,但足够了。他走到窗户边,凑近那条缝隙,将镜子小心翼翼地伸出去一点,调整角度,试图捕捉远处路灯的光线。

很困难。缝隙太窄,镜子太小,角度很难找。而且,他必须让反射的光点,正好能打到对面那扇特定的窗户上。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手臂又酸又麻,额头渗出冷汗。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忽然,镜子里反射出一小点模糊的光斑,似乎扫过了对面那扇窗户的窗帘。

有戏!

他稳住颤抖的手,凭着感觉,再次调整镜子的角度。这次,他刻意地、有节奏地微微晃动镜子。

一短,一短,一短。(…)

最简单的信号,表示“收到”、“明白”。

他不知道对面是否能看到,是否能理解。他只能一遍遍重复这个简单的晃动。

晃动了十几下,他停下来,紧张地盯着对面。

黑暗。寂静。

就在他心沉下去的时候,对面那扇窗户,窗帘缝隙后,那点微弱的红光,再次亮了起来!

同样是一短,一短,一短。(…)

回应了!对方收到了!而且理解了!

巨大的激动和希望瞬间攫住了周建国,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赶紧扶住窗台,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接下来,该怎么沟通?用摩尔斯电码传递复杂信息太困难了,他记不全,对方也未必能完全接收理解。

他想了想,再次拿起镜子,用更缓慢、更清晰的节奏,发送了一个新的信号:

短,短,短,长,长,长,短,短,短。(…—…)

又是“SOS”,但这次,是他发出的求救信号。

发送完毕,他紧盯着对面。

红光再次闪烁,回应了同样的“SOS”。

然后,红光停顿了更长的时间。接着,开始发送一段新的、更长的信号。

周建国全神贯注,眼睛都不敢眨,在心里拼命记录着那些长短短的闪光。

这一次的信号非常长,他只能记个大概。当信号终于停止时,他已经头晕眼花,几乎虚脱。

他靠着墙滑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努力复盘刚才接收到的信号。

长短短,长短长,短长长,长长长,短长长长,长短,短长,长短长,短,长,短长,短,短长,长,短,短长长,短,长,短,短…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