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的冰冷和寂静，让苏渊紧绷了数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缝隙。但身体的疲惫和体内那沉眠煞核带来的异物感，依旧清晰。他没有立刻入睡，而是靠在冰冷的墙上，将意识沉入系统。
8点点数，聊胜于无。商城限时列表依旧亮着，距离刷新大概还有几个时辰。他目光扫过那些物品，最终停留在“灵嗅鼠的粮×1包”上。
15点。他现在买不起。但这东西的描述——“气味独特，或许能吸引某些特定生物？”——让他心中微动。结合那截诡异兽骨和矿洞深处的经历，这东西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暂时放下。
他又看向“镇煞符（劣）”。55点。同样是可望不可及。
现在最缺的，还是点数。而点数需要“反向影响”或“反向变化”。
回到杂役区，环境变了，“反向作”的方式也需要调整。像在矿洞那种直接深入险境、吸收污浊能量的方式，在这里不太适用。
那在杂役区，什么是“反向”？
他思考着。杂役弟子的“正向”，是努力完成劳作，争取表现，巴结管事或外门弟子，以期获得更好的待遇、更轻松的活计，甚至渺茫的晋升外门的机会。
那么反向……
苏渊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需要制造一些“麻烦”，一些看起来不是他直接造成、却能让某些人不舒服，甚至引发冲突的“麻烦”。最好能把自己摘出去，或者至少，显得自己是个身不由己的倒霉蛋。
目标……张胖子？王管事？还是……刘师兄背后那个李慕风？
李慕风层次太高，暂时碰不得。王管事掌握膳堂，是直接关系到口粮的人，冲突太直接风险大。张胖子……那个被自己几次“意外”搞得灰头土脸、怨气深重的家伙，似乎是个不错的“引子”。
而且，张胖子和李慕风手下那个刘师兄，似乎也有些联系？或许可以利用。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苏渊心中成形。这需要机会，也需要一点“道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灰黑色的手掌，又感受了一下丹田处那沉眠的煞核。被动散发的、微弱的“阴阳紊乱场”……
或许，这本身就是一种“道具”。
他需要先测试一下，这“场”的影响范围和效果，尤其是在人群聚集、或者有其他能量波动的时候。
想着这些，疲惫终于如水般彻底将他淹没。他靠在墙上，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两天，苏渊表现得异常“老实”。
他准时出现在灵田，分给他的依旧是之前那几垄最难清理、杂草最盛的田。他没有再刻意表演低效率，而是以一种最普通、甚至略显迟缓，但挑不出太大毛病的速度活。偶尔会因为“体力不支”停下来喘息，或者“不小心”弄出点小动静，但都在赵监工容忍的底线之内。
张胖子似乎也得到了什么警告或暗示，没有立刻过来找茬，只是那双阴毒的眼睛，时不时隔着田垄扫过来，像盯着猎物的毒蛇。
苏渊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默默活，仿佛真的认命了，变成了一个逆来顺受、只求苟活的真正废柴。
只有在无人注意的间隙，他会悄悄调整自己的呼吸和站位，尝试去感知和“控制”（如果这能叫控制的话）体内煞核被动散发的那丝微弱紊乱场。
他发现，当他精神高度集中，并且自身情绪（尤其是负面情绪，如紧张、戒备、甚至一丝隐晦的恶意）波动时，那紊乱场的范围和强度似乎会有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提升。反之，当他真正放空、心境平和时，这“场”几乎微不可察。
影响范围大概就在他身周三尺之内，强度很低。对普通人（没有修炼出气感的杂役）几乎没有任何可观测的影响。但对于那些已经引气入体、哪怕只是最初级的修士呢？比如……炼气一、二层的杂役管事，或者像张胖子这种力气大但未必有正经修为的？
他需要找一个机会测试。
机会很快来了。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赵监工催促着大家加快进度，要在雨前完成松土。
张胖子大概觉得时机到了，或者单纯想找点乐子。他扛着锄头，晃晃悠悠地穿过几垄田，来到了苏渊附近。他没有直接找苏渊麻烦，而是开始对着旁边一个看起来更瘦弱的年轻杂役呼来喝去，故意用锄头把对方刚整理好的田垄边缘弄得乱七八糟，嘴里还不不净地骂着。
那年轻杂役敢怒不敢言，只能红着眼眶，低着头重新整理。周围其他杂役都默默避开，假装没看见。
张胖子很享受这种欺凌弱小的，尤其是当着他的“老对头”苏渊的面。他一边骂，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苏渊，想看这个“装死”的家伙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苏渊依旧低着头，慢吞吞地拔着草，仿佛对身边的一切充耳不闻。
张胖子心中恼火，觉得一拳打在了空处。他骂得更起劲了，甚至开始用锄头有意无意地往苏渊这边比划，锄刃几次擦着苏渊的裤脚掠过，溅起泥土。
苏渊似乎被吓到了，手一抖，刚拔起的一把杂草掉在地上。他瑟缩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头垂得更低。
张胖子见状，心中得意，胆子也更大了些。他往前又凑近两步，几乎到了苏渊身侧，故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阴笑道：“废物，矿洞的滋味好受吧？别以为回来就没事了。李师兄和刘师兄可都记着你呢。等过两天……”他话没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苏渊“恰好”因为脚下湿滑（昨浇过水），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手中的杂草不小心脱手，几带着泥的草茎，“啪”地一下，甩在了张胖子那张横肉堆积的脸上。
“哎呀！对不起！张师兄！我不是故意的！”苏渊连忙道歉，声音惶恐，伸手想去帮张胖子擦掉脸上的泥。
张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随即暴怒：“你他妈的找死！”他一把拍开苏渊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抡起锄头，就准备朝苏渊身上砸去！
而就在张胖子怒气勃发、气血上涌、体内那点微末的、因为常年重活而自然产生的粗糙“气力”也随之躁动的瞬间——
苏渊集中了全部精神，死死“盯”着丹田处那沉眠的煞核，心中刻意激荡起强烈的“恐惧”与“敌意”！
嗡……
沉眠的煞核似乎被这股强烈的精神波动和近在咫尺的、粗糙却带着恶意的能量扰动，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那被动散发的“阴阳紊乱场”，在刹那间，强度和范围似乎都提升了那么一丝丝，恰好将暴怒中的张胖子笼罩了进去！
张胖子举起的锄头，在砸下的过程中，手臂肌肉忽然感到一阵极其轻微、转瞬即逝的、难以言喻的别扭感。像是筋络突然错了一下，又像是发力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嗝。这股别扭感极其微弱，对动作本身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
但偏偏，就在锄头即将落下，苏渊已经“惊恐”地抱头蹲下，准备硬挨或再次“巧合”闪避的时候——
“住手！”
一声冷喝从田埂另一头传来。
是赵监工！他不知何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阴沉着脸快步走了过来。
张胖子被这一喝，心神一岔，再加上手臂那点莫名其妙的别扭感，原本十拿九稳的一锄头，竟然……“哐当”一声，砸在了苏渊脚边不到三寸的地面上，深深嵌进泥土里，溅了苏渊一身泥点，却没伤到他分毫。
“什么！田里是你们打架的地方吗？！”赵监工走到近前，藤条指着张胖子和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身泥污的苏渊，厉声呵斥。
“赵监工！是这废物先拿草甩我脸！”张胖子连忙辩解，指着自己脸上还没擦净的泥痕。
“我……我没有……是我不小心滑了一下……草脱手了……”苏渊抬起头，脸上满是泥土和“惊恐”的泪水（他狠狠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张师兄就要打死我……”
他看起来狼狈不堪，弱小可怜，对比张胖子凶神恶煞、手持凶器的样子，谁更像受害者一目了然。
赵监工脸色更沉。他不在乎谁对谁错，但他讨厌麻烦，尤其是这种可能闹大、影响他管理、甚至可能引来外门过问的麻烦。张胖子平时就爱惹事，这个苏渊最近也邪门，总是出事。
“张铁柱！扰乱劳作，私自斗殴！扣你三口粮！”赵监工毫不客气，藤条一指张胖子，“再敢闹事，直接滚去矿洞！还有你，苏渊！”他又看向苏渊，“毛手毛脚，冲撞师兄！今任务加倍！完不成，晚饭也别吃了！”
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宁人。虽然苏渊也被罚，但比起张胖子扣三天口粮，显然轻了很多。而且，赵监工的态度明显更偏向于“张胖子寻衅滋事”。
张胖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争辩，但看到赵监工冰冷的眼神，又想起刘师兄之前的“叮嘱”（暂时不要闹得太大），只能狠狠咽下这口气，怨毒无比地剜了苏渊一眼，悻悻地扛起锄头走了。
苏渊依旧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直到赵监工也离开，才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继续他那“加倍”的任务。
周围一片寂静，其他杂役看向苏渊的眼神更加复杂。有同情，有畏惧，也有“果然是个灾星”的疏远。
苏渊毫不在意。
他低头活，心中却波澜微起。
刚才那一瞬间……成功了吗？
张胖子手臂那下别扭，是“阴阳紊乱场”的影响，还是单纯的巧合？
系统没有提示。说明这种程度的影响，或许还不足以构成“反向影响环境”或引发“自身状态变化”。
但至少，他验证了这“场”在特定条件下（目标情绪激动、能量粗糙波动、自己精神高度集中并引动负面情绪），是可能产生一丝丝涉的。
虽然效果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且不可控，但……这是一个开始。
更重要的是，他成功地把张胖子的怒火和赵监工的注意力，引到了“私自斗殴”、“扰乱劳作”这个层面上，暂时掩盖了可能更深层的矛盾（比如李慕风），也让自己再次处于“受害者”的位置。
借力打力，祸水东引。
这就是他在杂役区的“反向作”方向之一。
他需要更多这样的机会，也需要更有效、更可控的“道具”。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系统商城。
限时刷新时间快到了。在那之前，他得想办法再弄到至少7点，才能买下那包“灵嗅鼠的粮”。或者……等刷新后，看看有没有更便宜、更实用的东西。
而点数，或许可以从张胖子，或者其他“麻烦”身上，继续“赚取”。
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冰凉的雨点打在脸上，苏渊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杂役区的雨，总是带着尘土和苦涩的味道。
但他的眼神，却比雨水更加冰冷，也更加沉静。
在这泥泞与倾轧之中，他这条反向的路，正在自己脚下，一点点地、诡异地延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