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昌被当众“参了一本”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半小时就传遍了公司各个角落。
行政部内部更是炸开了锅。有人拍手称快，觉得早就该收拾赵德昌这个蛀虫；有人兔死狐悲，担心自己以前跟着赵德昌的那些不上台面的事被牵连；更多人则是震惊于沈清辞的手段——平时不声不响，一出手就直接把顶头上司掀翻在地，这份胆识和心机，太可怕了。
沈清辞回到组所在的小会议室，林薇、张晓几个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又是兴奋又是忐忑。
“清辞！你太牛了！真的在会上直接……”林薇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比划着。
“我都听说了！赵总监脸都绿了！最后是扶着墙出去的！”张晓压低声音，眼睛放光。
周宇和李浩也在一旁点头，眼神里充满敬佩。王建国更是缩了缩脖子，暗自庆幸自己之前被敲打后及时改弦更张，没跟沈清辞对着。
沈清辞脸上没什么得意的神色，只是平静地坐下，打开电脑：“例会上的事情，是正常的工作流程。大家别议论了，专心准备下周的文化节，这才是重中之重。”
她语气淡然，仿佛刚才那场风波只是随手拂去的一片落叶。这份沉稳，让几个年轻组员更加信服，立刻收敛心神，回到各自岗位。
下午，行政部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和躁动。赵德昌的办公室门一直紧闭，没人知道他是在里面收拾东西，还是打电话四处求援。几个平时跟他走得近的主管，都变得异常安静，尽量减少存在感。
沈清辞则完全不受影响。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最后的细节，跟社区确认流程，跟供应商敲定送货时间，跟市场部对接宣传物料。偶尔有行政部其他同事探头探脑，或者假装路过想搭话，她都只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应对，不多说一个字。
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沉默，才是最好的武器。
临近下班时，公司内部通讯软件的工作群和所有人的邮箱，几乎同时“叮”地一声，弹出了新通知。
发件人是“总裁办公室”，标题是：【关于行政部人事安排及管理的通知】。
这封邮件的分量，让所有收到的人都心头一凛，立刻点开。
邮件内容不长，措辞严谨正式：
“经公司管理层研究决定：
一、即起，原行政部总监赵德昌暂停其行政总监职务，配合公司就相关采购事宜进行内部审查。审查期间，其工作职责暂由部门副总监代理。
二、为表彰东湖社区文化风貌提升组的突出贡献，并确保该后续顺利推进及形成公司管理标杆，特作如下任命：
1. 晋升组组长沈清辞为行政部代总监（试用期三个月），全面负责行政部常工作及东湖社区总协调。
2. 成立‘社区文化卓越实践小组’，由沈清辞兼任组长，负责总结提炼该成功经验，并在公司内部推广。
三、为加强重点监督与支持，特设‘总裁特别顾问’一职，由陆承渊兼任，直管行政部及社区文化，确保资源协调与战略方向。”
落款是公司公章和陆承渊的电子签名。
邮件一出，全公司哗然。
代总监！虽然带着“代”字，还挂着“试用期”，但明眼人都知道，赵德昌基本回不来了，这个位置，只要沈清辞接下来几个月不犯大错，稳稳就是她的。更别提还专门成立了个“卓越实践小组”让她牵头，这摆明了是要把她树成典型，重点培养！
而最后那条，“总裁特别顾问，由陆承渊兼任，直管行政部及社区文化”……更是信息量巨大。总裁亲自下场，直管一个部门和一个？这在公司历史上绝无仅有。这既是对沈清辞和的极度重视，也是一种无形的震慑和……保护？
行政部里，众人面面相觑，消化着这枚重磅炸弹。投向沈清辞工位的目光，复杂到了极点。羡慕、嫉妒、畏惧、巴结……种种情绪混杂。
林薇第一个跳起来，冲到沈清辞身边，想欢呼又怕太张扬，只能捂着嘴，激动得眼眶都红了：“清辞！代总监！我的天！你听见了吗！还有陆总亲自当顾问！这、这太……”
张晓也凑过来，真心实意地道贺：“沈组长……不，沈代总监！恭喜你！实至名归！”
周宇和李浩也纷纷开口祝贺，连王建国都挤出一句：“沈代总监，以后还请多关照。”
沈清辞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封邮件，指尖在鼠标上轻轻摩挲。晋升在意料之中，陆承渊亲自下场当“特别顾问”，却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他这是……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还是怕她刚上位镇不住场子，亲自来给她撑腰？
不管是哪种，都意味着，她和他的交集，会更密切，也更复杂。
她定了定神，关掉邮件页面，站起身，面向组几位成员，也面向行政部其他悄悄投来视线的同事。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感谢公司的信任，也感谢各位同事一直以来的支持。晋升是压力，更是责任。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东湖社区文化节圆满成功。行政部的常工作，我会尽快熟悉，与各位一起，让部门运转更高效、更规范。希望大家同心协力。”
一番话，不骄不躁，先把功劳归于公司和团队，再表明脚踏实地做事的态度，最后提出对部门的期望。滴水不漏。
有人带头鼓了鼓掌，很快，稀稀拉拉的掌声连成一片，虽然未必都真心，但场面算是圆过去了。
沈清辞点点头，重新坐下。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从一个组长到代总监，要管的事、要面对的人、要平衡的关系，复杂了何止十倍。而且，头上还悬着一位“特别顾问”……
她看了一眼那封邮件末尾，“陆承渊”三个字的电子签名。
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接下来的时间，不断有人过来道贺，沈清辞一一客气应对。也有几个平时跟赵德昌走得近的，脸色讪讪地过来说了几句场面话，沈清辞也只是淡淡点头，不热络，也不冷落。
直到下班，人流散去，沈清辞才真正松了口气。她看着自己这个小小的工位，很快，她就要搬进那间总监办公室了。
她没有立刻收拾东西，而是重新打开电脑，点开公司组织架构图，目光在行政部各个岗位和人员名字上缓缓移动。前世执掌六宫，首先要摸清的就是各宫人员背景、关系、能力。现在，同样如此。
她需要一份“吏部档案”。
正凝神思考，桌面的内线电话又响了。
是刘秘书。
“沈代总监，还没走？”刘秘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练，“有几份文件需要你签收确认，是关于代总监的权限开通和办公室交接的。另外，陆总吩咐，明天上午九点，请你到总裁办公室，他要和你谈谈行政部后续的工作思路，以及……特别顾问的沟通机制。”
“好的，麻烦刘秘书，我这就过去拿文件。”沈清辞应道。
“不用上来，我让小助理给你送下去。恭喜了，沈代总监。”刘秘书难得语气里带了一丝笑意，虽然很淡。
“谢谢。”
挂了电话，沈清辞靠向椅背，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
天空被夕阳染成金红，云层堆叠，光影流转。
她想起前世，每一次重要的晋升或权力交接，似乎也总是在这样的黄昏时分。宫人捧着圣旨或懿旨，穿过长长的宫道，来到她的殿前。
“皇后娘娘，陛下有旨……”
“太后娘娘，内阁呈报……”
如今，圣旨变成了电子邮件，宫道变成了公司走廊，传旨的太监变成了总裁秘书。
但有些东西，似乎没变。
比如，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比如，前方未知的挑战。
比如……那个站在权力顶端，默默注视、并再次将她纳入羽翼（或者说，掌控）之下的男人。
沈清辞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鼠标。
陆承渊。
陛下。
这一世，你我君臣（或者说，上下级）的戏码，又要重新开演了吗？
只是这一次，舞台从森严的紫禁城，换成了这玻璃幕墙的现代丛林。
规则变了，人心没变。
她站起身，开始简单收拾桌面。
眼底，是一片沉静的笃定。
无论剧本如何改写，她沈清辞，从来都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