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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景蕴孤一时慌了神,生怕似玉真再抖出些什么。

急忙冲上前,抬脚便踹了她一下,厉声喝道,

“你这贱婢,休得胡言乱语!”

“宁家便是这样管教下人的吗?竟敢当众栽赃污蔑主子?”

宁砺棠眸色一冷。

似玉自幼随她长大,虽为主仆,却情同手足。

那窝囊废竟敢踢她!

宁砺棠是个护犊子的性子,当即迈步上前,将景蕴孤狠狠向后推去。

她虽是女子,力道却惊人。

景蕴孤猝不及防,竟被推得仰面倒地,狼狈不堪。

周遭宾客见状,无不唏嘘。

堂堂男儿,竟如此轻易便被一女子斗倒,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景蕴孤怒不可遏,站起身来欲还手,

却余光瞥见宁砺棠身旁的景颢魃。

那怪物虽未动一分,周身也透出一股落寞之气,

瞧着有心事,不像会帮宁砺棠出头的样子。

却还是让景蕴孤喉头一滚,心生惧意。

若是有个万一呢?

思及此,他只得悻悻止步,暗自咬牙。

宁砺棠,算你走运!

若非这怪物在此,本世子岂会顾念你是女子,顾念什么君子之仪?

定当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得你狼狈不堪、满地找牙!

宁砺棠扶起似玉,轻轻拂去她衣上的脚印,柔声道,

“似玉,别怕。

有我在,你尽管直言,无人敢动你分毫。”

似玉闻言,眼中含泪,重重点头,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道,

“小姐,奴婢是在世子书房暗格中发现此盒,盒内竟有二小姐的印章。”

宁心兰听罢,急忙打断,怒视宁砺棠,

“此印章乃惠心阁所售,京中女子皆有,怎能断定是我的?

姐姐,你如此猜忌、嫉妒,以为用这等卑劣手段便能逼我入绝境?

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未曾做过便是未曾做过!”

宁砺棠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似玉又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

宁砺棠接过,扬声道,

“此乃景世子印章,圣上御赐,天下独此一枚!

至于妹妹的印章,虽出自惠心阁,但印泥材料特殊,宁家只为你我姐妹二人各制一份。

当年妹妹偏爱我的那份,连我的也一并夺了去。

因此,这印泥全京上下,唯妹妹独有。”

两印章往信件上一比对,竟完美契合。

宁心兰与景蕴孤迅速对视一眼,脸色骤变。

宁心兰再也装不得柔弱,猛然起身欲夺印章,

却被眼疾手快的似玉侧身躲过,

她扑了个空,重重摔倒在地。

景蕴孤脸色惨白,连宁心兰倒地都忘了去扶。

怎么会?

不!这不可能!

他心中慌乱,几乎是脱口而出,

“本世子书房的暗格如此隐秘,你区区一个大字不识的贱婢怎么可能找到?这些书信定是假的!”

众宾客齐齐望向他。

景蕴孤惊觉失言,慌忙捂住嘴,却为时已晚。

他急忙辩解,

“不,本世子刚才说错了……

本世子是说,暗格里皆是我与心兰近几月的往来,

若盒子是从暗格中找到,怎会有三年前的书信?”

满场寂静。

原来景世子与宁家养女三年前便有私情?

景蕴孤“哐哐”连扇自己几个耳光,恨自己口不择言。

宁心兰紧攥衣裙,指节发白。

这个蠢货!

她心思百转,正欲寻机扳回一局,

却听景蕴孤又再次开口。

本以为他是寻到了更好的补救方法,竟却只是破罐子破摔,

“是!我与心兰早已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又怎么了?

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何错之有?

反倒是宁砺棠,见我与心兰已生情愫,还紧抓抓着本世子不放,恶劣!”

“是!本世子是与她曾有婚约,可她整日舞刀弄枪,毫无女子温婉,本世子与她无话可说,更无肌肤之亲。

我光明正大上门退婚,保全了她的清白,已是君子所为。

倒是她宁砺棠应该好生反思,我和她的好妹妹都背叛了她,

难道她便一点错也没有吗?”

宁心兰闻言,心如坠冰窟。

宁家父母惊愕万分,颤声问道,

“此话当真?”

众宾客闻言,全场哗然。

即便景世子说得再冠冕堂皇。

有婚约在先却与他人私相授受,不仅触犯大黎律法,更有失君子之仪。

此等污名加身,即便身为嫡长子,日后也难入朝为官,更别提承袭父辈爵位了。

镇国公夫人听闻儿子口无遮拦,险些气绝。

儿子今日所言,是要官途尽毁啊!

她胸腔起伏幽怨。

都是宁心兰那个贱人害的!

宁心兰虽被景蕴孤气得够呛,却仍沉得住气。

她当即摇头,矢口否认,

“父亲、母亲,心兰没有!”

说罢,她试图挽回景蕴孤的失言,柔声道,

“蕴孤向来不喜争抢,姐姐那般咄咄逼人,他心软,便顺着她的话说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姐姐与似玉串通好的污蔑。”

她声泪俱下,俨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凄声道,

“姐姐,你何故如此待我?

妹妹虽处处比你强些,可你何必非要与我比个高低?

就连今日大婚,你也不惜用这般手段来贬低我,就为比我高过一头吗?

那妹妹当真错了。

当初我不该处处忍让,事事为你着想,处处为你谋利。

今日反倒让你将我的一片真心视作理所当然,甚至得寸进尺,反咬一口。

当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言辞委屈,一副楚楚可怜,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悔恨与自责。

加之她动情的表演,满座宾客已信了大半。

宁父宁母见状,心中酸楚。

再想起宁心兰在宁家这些年的温婉善良,是如何都不像是会私下与外男来往的性子。

也信了大半,连忙上前扶她,

“心兰,莫哭了,我们信你,大喜的日子别误了时辰,快些送入洞房吧。”

宁心兰乖巧拭泪点头,表面柔弱可可怜,

心底却咬牙切齿,过了今日,她定会让宁砺棠好看!

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可下一刻,景蕴孤拧眉站出,满脸不耐,

“心兰,你为何不认?

难道与本世子在一起便如此丢人?

三日前我翻墙入你闺阁,与你共解相思之苦时,便承诺过,即便众人知晓你我之事,我也定会给你名分。

如今既已揭穿,何必再躲躲藏藏?大大方方承认便是!”

宁心兰闻言,如遭雷击,险些吐血。

她早前便知道蕴孤是个毫无头脑的草包,

可从不曾想,竟废物至此。

四周的指点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涌来。

宁心兰脚下不稳,这次并非假装,而是真真切切地晃了晃。

她再无力承受上百双带有侮辱性的目光,索性装作晕倒,

任由景蕴孤那个不解她此举的景蕴孤抱着她,又掐人中又摇又晃。

宁心兰心如死灰。

从今往后,她便成了全京城口中不知检点、婚前失贞的荡妇,再也洗不清这污名。

宁砺棠远远站着,心中冷笑。

景蕴孤此人,才疏学浅,德薄能鲜,行事优柔寡断,却自视甚高,总以为天下人皆该捧着他。

上一世,她为了将他推上内阁首辅之位,呕心沥血,费尽心思,

几乎用尽了所有手段,只差拿根萝卜在前方吊起来,跟诱驴那般,才勉强将他拉扯上位。

可笑的是,景蕴孤竟以为这一切皆是凭他自身本事得来,

浑然不知自己不过是她成为一品诰命夫人的一枚棋子。

如今重来一世,宁砺棠倒要看看,

看他如何在这权谋漩涡中自取其辱,看他如何从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众叛亲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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