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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冷。

深入骨髓的冷。

不是肌肤感受到的寒意,而是从灵魂最深处弥漫开来的、如同被浸泡在万年冰窟中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阴冷。它缠绕着每一根神经,渗透进每一寸骨髓,让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冰碴摩擦般的刺痛。

云默的意识在一片混沌的冰洋中挣扎。那深入灵魂的阴冷和怨毒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缠绕着她,拖拽着她向黑暗的深渊沉沦。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镜冢崩塌的轰鸣,以及那红衣新娘怨毒到极致的诅咒:“云默…你逃不掉的…钥匙…终将…归来…镜冢…等着…你的…魂…”

不!不能沉下去!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火苗,在即将被彻底冻结的灵魂深处猛地跳动了一下!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喉咙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和灰尘的干涩,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这剧痛,反而让她混沌的意识被强行拽回了一丝清明。

她猛地睁开眼。

黑暗。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但不再是镜冢中那种令人窒息的、由无数冰冷镜面构成的绝对死寂。身下是冰冷、坚硬、带着腐朽木质触感和厚厚灰尘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朽木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挥之不去的…铁锈般的腥气。

是那条倾斜向下的镜廊!

她回来了!从那个由镜子构成的恐怖地狱里,逃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她麻木的神经。但下一秒,巨大的疲惫感和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她试着动了一下手指,指尖传来冰冷僵硬的触感,仿佛不属于自己。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在哀鸣。后背撞击地面的地方更是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闷痛。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她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狭窄死寂的通道里空洞地回响。

钥匙…铜钥匙!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她猛地一激灵,顾不上剧痛,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双手在冰冷粗糙、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疯狂地摸索!指尖划过尖锐的木刺,带起一阵刺痛,她也毫不在意!

在哪里?在哪里?!

指尖猛地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带着熟悉齿痕和复杂纹路的金属物件!

找到了!

云默的心脏狂跳起来,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她死死地将那枚铜钥匙攥在手心!入手冰凉,沉重,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然而…那曾经救了她性命、灼热刺眼、带着神圣气息的金光…消失了。钥匙顶端的兽首双眼黯淡无光,摸上去一片冰凉死寂,仿佛一块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普通的废铜烂铁。

一股冰冷的失落瞬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它…废了?彻底失去了力量?那她拿什么对抗那个红衣厉鬼?拿什么逃出这座镜子坟墓?

巨大的绝望再次试图将她吞噬。她瘫软在地,握着那枚冰冷的废钥匙,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就在这时——

“嗒…”

极其轻微。粘稠。沉闷。

一滴冰冷的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腥气,毫无征兆地滴落在她脸侧咫尺之遥的地面上!

血珠!

云默的身体瞬间僵硬!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她猛地抬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她无比清晰地知道,声音来自…她的头顶上方!来自通道两侧那些镶嵌在腐朽木壁中的、覆盖着浑浊雾气的镜子!

它们又开始渗血了!那个红衣新娘的怨念…已经渗透到了这里!

“嗒…嗒…”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细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滴落声,开始在黑暗的镜廊中此起彼伏地响起!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指,在黑暗中敲打着死亡的节拍!一股更加浓郁、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混合着通道本身的腐朽气息,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毒瘴!

云默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嘴,强压下呕吐的欲望。不能待在这里!必须立刻离开!那个红衣厉鬼随时可能再次出现!福伯…福伯也一定在疯狂地搜寻她!他们随时可能找到这条镜廊的入口!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疲惫和绝望。她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冰冷的衣衫。

就在这时,一种新的、更加致命的声音,穿透了滴答的血声和死寂,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云默的耳膜!

“笃…笃…笃…”

缓慢。沉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规律性。

是脚步声!有人正沿着镜廊上方的通道,一步一步,沉稳而冰冷地…向着她摔落下来的这个方向…走来!

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云默濒临崩溃的神经上!那步调…那沉稳中透出的冰冷…是福伯!只有他!

他来了!他找到这里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云默!她甚至能想象出福伯那张沟壑纵横、毫无表情的脸,在昏暗中如同索命的石像鬼!他手里一定提着那盏光线微弱的油灯,浑浊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通道深处,搜寻着她的踪迹!

跑!必须跑!现在!立刻!

云默的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身体的潜能被极致的恐惧彻底激发!她甚至感觉不到剧痛了!双手猛地撑地,用尽吃奶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挣扎着站了起来!双腿虽然依旧颤抖,却奇迹般地支撑住了身体!

她顾不上辨别方向,也顾不上头顶不断滴落的冰冷血珠!她像一头被猎人逼到绝境的受伤小兽,朝着镜廊倾斜向下的黑暗深处,跌跌撞撞地、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

“嘎吱!嘎吱!嘎吱!”

脚下腐朽的木板在她慌乱的踩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的呻吟!在死寂的通道里如同垂死者的哀嚎!两侧冰冷光滑的镜壁在狂奔中不断刮擦着她的手臂和肩膀,留下冰冷的触感和火辣辣的疼痛!那浓烈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怨念如同实质的浪潮,紧紧追随着她狂奔的身影!

头顶上方,那沉稳冰冷的脚步声猛地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

“咚!咚!咚!”

脚步声骤然加快!变得急促、沉重、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如同催命的战鼓,疯狂地敲打在云默身后!福伯显然听到了她狂奔的动静!他追下来了!

“站住!默小姐!” 福伯那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穿透了黑暗和木板的阻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命令,如同无形的锁链,狠狠缠绕上云默的脖颈!

云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恐惧化作狂奔的力量,脚下的步伐更快!身体在黑暗中左冲右突,好几次差点撞上冰冷的镜壁!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向前!

倾斜向下的通道似乎终于到了尽头!前方不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是出现了一堵冰冷的、粗糙的木质墙壁!死路?!

巨大的绝望瞬间将她淹没!她冲到尽头,双手疯狂地在冰冷粗糙的木壁上摸索!没有门!没有缝隙!只有腐朽的木头和厚厚的灰尘!

完了!被堵死了!

身后,福伯那沉重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丧钟,清晰地敲打在耳膜上!他甚至不需要跑太快,只需顺着通道追下来,就能将她堵在这绝境之中!

“默小姐,别跑了。” 福伯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近了,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冰冷戏谑,“镜廊无岔路,您…无处可逃。”

无处可逃…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判决。

云默背靠着冰冷的尽头木壁,身体因为剧烈的喘息和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汗水混合着灰尘黏在脸上,视线被泪水模糊。她攥紧了手中那枚冰冷黯淡的铜钥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不!不能放弃!

祖母的日记!祖母最后拼死留下的警告!一定有生路!一定有!

就在这生死一瞬,她的目光在极度惊恐中,借着身后通道深处福伯脚步声方向透来的、极其微弱的一丝光线(或许是福伯提着的油灯?),死死地扫过她背靠着的这面尽头木壁!

木壁极其陈旧,布满灰尘和蛛网。但在靠近底部角落的地方,光线扫过时,似乎…有一道极其不起眼的、几乎被灰尘完全覆盖的…垂直缝隙?那缝隙的形状…不像是自然腐朽的裂痕,倒像是…门的边缘?!

门?!

云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几乎是扑倒在地,不顾一切地用双手疯狂地扒拉着那个角落厚厚的灰尘!

“噗噗噗…”

灰尘飞扬,呛得她剧烈咳嗽。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是一个镶嵌在木壁底部的、同样被厚厚灰尘覆盖的…生满铜绿的…门环!

真的有一道暗门!

希望如同绝境中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云默绝望的心田!她抓住那冰冷的门环,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向后一拉!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尘封了百年之久的木头摩擦声骤然响起!沉重的木壁被拉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的缝隙!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浓重灰尘、朽木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陈旧血液干涸后的腥腐气息,如同实质般从缝隙内扑面而来!

缝隙后面,是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黑暗!

没有时间犹豫了!身后福伯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昏黄摇曳的油灯光芒,已经隐隐照亮了通道转弯处的墙壁!

云默甚至来不及看清门后是什么,她像一条滑溜的鱼,用尽最后的力量,侧着身,不顾一切地挤进了那道散发着浓烈腐朽气息的狭窄缝隙!

在她身体完全没入缝隙的瞬间,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反手猛地将沉重的暗门往回一推!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重重合拢!将福伯那近在咫尺的、带着无尽阴寒的脚步声和昏黄的油灯光芒,彻底隔绝在外!

世界瞬间陷入了比镜廊更深的、粘稠得如同墨汁的黑暗之中。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朽和腥腐气息疯狂地涌入鼻腔。云默背靠着冰冷粗糙、布满蛛网的门板,身体因为脱力和极致的紧张而剧烈颤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她暂时安全了…吗?

这里…是哪里?

她喘息着,努力适应着浓重的黑暗,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空间似乎不大,极其压抑。空气中弥漫的死寂,带着一种比镜廊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异响,毫无征兆地从她正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滴答…”

粘稠。沉闷。带着熟悉的铁锈腥气。

是血珠滴落的声音!就在这个房间里!

云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试图穿透浓重的黑暗,望向声音的来源。

借着身后门板缝隙透入的、极其微弱的一丝光线(或许是福伯的油灯?),她的视线艰难地捕捉到了房间内侧墙壁上…悬挂着的…一面不大的、蒙着厚厚浑浊雾气的…菱形镜子。

就在那面菱形镜子的镜框下方…一滴粘稠、暗红的液体…如同饱胀的血泪…正极其缓慢地…从浑浊的雾气深处…渗透出来。

“噗嗒…”

它滴落在下方一个积满厚厚灰尘的、似乎是小几的台面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

第三滴。

滴答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冰冷的丧钟。

而更让云默魂飞魄散的是,随着血珠的滴落,那菱形镜面覆盖的浑浊雾气,开始剧烈地、如同沸腾般翻涌起来!雾气深处,一张模糊不清、带着极致痛苦和怨毒扭曲的…女人脸庞**的轮廓…正缓缓地…缓缓地…浮现出来!

那张脸…虽然模糊扭曲…却隐约透出一种…让云默感到莫名熟悉的轮廓!

一股冰冷的、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云默的心脏!她猛地想起了祖母日记里的记载…那个被锁进西阁楼、最终被献祭给镜冢的…姐姐!

这里…是西阁楼?!那个怨气最深重的…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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