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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李阳的身影快得在晨曦中拉出一道残影,直扑村中心那栋古老而阴森的祠堂。空气中残留的腐败甜腥气骤然加重,如同实质的粘稠淤泥,裹挟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狂暴、怨毒气息,源头正是祠堂方向!

祠堂前的空地上,此刻已是一片混乱。被李阳命令聚集起来的几十个村民,如同受惊的羊群,惊恐地围成一个松散的半圆,却又不敢靠近中心。他们脸上刚刚被婴儿啼哭点燃的一丝希望,此刻已被更深的恐惧彻底淹没,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和粗重的喘息。

空地中心,那口被巨大青石板盖住、早已废弃多年的枯井,此刻成了恐怖的核心!

沉重的青石板竟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掀开了一道一尺多宽的缝隙!一股浓稠如墨汁、翻滚着无数扭曲怨念的灰黑色煞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缝隙中汹涌而出!这股煞气比之前弥漫在空气中的更加狂暴、污秽,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腥臭,直冲云霄,将祠堂上空都染成一片不祥的灰黑!隐隐约约,仿佛有无数凄厉的哭嚎和恶毒的诅咒在煞气中翻腾!

而就在这喷涌的煞气源头,一个枯瘦、佝偻的身影正死死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正是李家村的族谱!他半个身子已经探入了那狭窄的缝隙,正是村民口中的王瘸子!他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是一种扭曲到极致的狂热和癫狂,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非人的红光,嘴里发出嘶哑、断续却充满恶毒快意的狂吼:

“嗬嗬…开了…开了!都得死!一个也别想活!主人…主人会…会奖赏我…嘿嘿…都得死啊——!”

他最后一声凄厉的嘶吼尚未落下,那喷涌的煞气仿佛受到刺激,猛地一缩,随即如同一条有生命的巨蟒,狠狠一卷!王瘸子那枯瘦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被轻易扯进了那狭窄的井口缝隙!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从井底传来!随即,王瘸子那充满恶毒的狂吼戛然而止!

井口喷涌的煞气骤然变得更加浓郁、狂暴!灰黑色的气流如同活物般扭曲、膨胀,隐隐有凝聚成狰狞鬼面的趋势!那股阴寒、污秽、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瞬间扩散开来,离得稍近的几个村民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由灰败转为死黑,口中喷出黑血,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身体肉眼可见地开始溃烂!

“啊——!”

“死人了!又死人了!”

“跑…快跑啊!”

人群彻底崩溃了,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人群开始不顾一切地推搡、践踏,试图逃离这片绝地!

“都给我站住!”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混乱!

李阳的身影已如标枪般钉在了祠堂门前,距离那喷涌的煞气井口不足三丈!他目光如电,扫过混乱的人群,那冰冷的威压让骚动的人群为之一窒。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李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村民心上,“立刻退到祠堂门槛之外!面朝东方,闭目凝神!无论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都给我忍住!谁敢乱动,惊扰了地气,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几个被煞气侵蚀、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皮肤开始溃烂的村民身上,眼神锐利如刀:“把他们拖到门槛外!快!”

也许是李阳之前引动地脉龙气的威势犹在,也许是那冰冷的命令中蕴含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混乱的人群如同抓住了主心骨,几个胆大的村民咬着牙,闭着眼,硬着头皮冲过去,七手八脚地将那几个倒地的同伴拖离了煞气最浓郁的区域。

就在人群刚退到祠堂门槛外的瞬间——

“呜——!”

那喷涌的煞气仿佛被激怒,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鬼啸!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灰黑色煞气柱,如同毒龙出洞,带着刺骨的阴寒和腐蚀一切的污秽力量,撕裂空气,朝着刚刚站稳、背对着井口指挥村民的李阳后心狠狠噬来!速度之快,避无可避!

“神医小心!”有眼尖的村民发出凄厉的尖叫!

李阳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煞气柱即将及体的刹那,他身形未动,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抽出时,指间已多了一截约莫半尺长、通体焦黑、却隐隐有紫金色雷纹流淌的木棍——正是师父清虚子给他的那截“镇煞”雷击枣木!

“天地无极,玄雷借法!镇!”

李阳口中低叱,声如金铁交鸣!他手腕一抖,将那截雷击枣木如同短剑般,朝着身后袭来的煞气柱猛地一刺!动作简洁、凌厉,带着一股破邪荡魔的决绝!

“噼啪——!!!”

一道刺目的、带着煌煌天威的紫色电光,毫无预兆地从那截看似不起眼的焦黑木棍尖端爆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劈在那道凶戾的煞气柱上!

如同滚油泼雪!那凝练狂暴的煞气柱被紫色电光击中,瞬间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黑气疯狂翻滚、蒸发,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怨魂在雷电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仅仅一瞬,那道足以瞬间腐蚀生机的煞气柱,竟被这蕴含天地正气的雷光硬生生劈散了大半!残余的稀薄黑气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缩回了井口!

祠堂门槛外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光刺得睁不开眼,随即又被那煞气的惨叫惊得魂飞魄散,但李阳那挺拔如松、引动天雷的背影,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牢牢钉在他们混乱恐惧的心头!

李阳一击劈散煞气柱,毫不停歇!他左手早已掐动繁复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语速快如疾风骤雨。同时,他右手握着那截雷击枣木,脚步踏着玄奥的方位,围绕着那喷涌煞气的枯井急速游走起来!

每踏一步,他手中的雷击枣木便朝着地面某个方位重重一点!

“乾位,镇!”

“坤位,锁!”

“离位,焚!”

“坎位,定!”

每一次点落,那截焦黑的雷击枣木上便有一道微弱的紫金色雷纹亮起,随即引动一丝精纯的地脉之气,化作一个肉眼难辨的玄奥符文,瞬间融入地下!他步伐越来越快,身法如同穿花蝴蝶,带起道道残影。那截雷击枣木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次点落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和精妙绝伦的方位感。

七个方位!正是七煞锁魂阵的七个阵眼节点!李阳要以自身为引,以雷击枣木为器,以李家村的地脉为基,强行布下反制的“七星镇煞”小阵,暂时封住这爆发的核心阵眼!

随着他最后一步重重踏在“兑”位,口中厉喝:“七星汇聚,邪煞伏诛!封!”

“嗡——!”

整个祠堂空地猛地一震!七个方位上,七道微弱的金光骤然从地底透射而出,如同七根金色的锁链,瞬间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金色光网,将喷涌煞气的枯井牢牢罩住!

“嗤嗤嗤——!”

金色光网与井口喷涌的灰黑色煞气剧烈碰撞,发出如同烙铁入水般的刺耳声响!黑气翻滚,疯狂冲击着光网,光网也随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破碎!但终究,那狂暴喷涌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虽然仍有丝丝缕缕的煞气从光网的缝隙中溢出,但比之前那毁天灭地的气势,已然弱了太多!

李阳微微喘息,脸色略显苍白。刚才引动地脉、催发雷击枣木、布下七星镇煞阵,消耗巨大。但他身形依旧挺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被暂时封住的井口,以及光网外溢散的煞气。

危机暂缓,但远未解除!这煞气如同剧毒,弥漫在空气中,仍在不断侵蚀村民的生机!而且,妹妹李秀儿的下落,后山崖的秘密,还有王瘸子临死前喊的“主人”……重重迷雾,杀机四伏!

他猛地转身,面向祠堂门槛外那些惊魂未定、面如土色的村民,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紧迫:

“煞气只是暂时封住!想活命的,立刻照做!”

“第一,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去村东头那棵老槐树下!取槐树根部的湿土,每人抓一把,含在舌下!快!”

“第二,把你们家里所有能找到的生姜、艾草、菖蒲,无论干鲜,全部收集起来,堆到这祠堂门口!”

“第三,”李阳的目光扫过那几个被煞气侵蚀、皮肤开始溃烂的村民,眼神凝重,“把他们抬到上风口,远离人群!我随后就到!”

他的命令清晰、果断,带着救命的紧迫感。刚刚目睹了李阳引雷镇煞神威的村民,此刻再无半分迟疑,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爆发出求生的本能,纷纷嘶喊着冲向村东头的老槐树,或者跌跌撞撞跑回家翻找药材。

李阳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深深的忧虑。他走到祠堂门口那堆被村民迅速收集来的生姜、艾草、菖蒲旁。这些药材数量不多,且品相不佳,但在此时此地,已是救命的稻草。

他不再犹豫,右手捏住一枚金针,左手掐诀,口中默诵真言。金针的针尖骤然亮起一点温润却蕴含强大生机的白光!他手腕翻飞,金针如同穿花的蝴蝶,精准无比地刺入地上散落的几块生姜之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几块普通的生姜被金针点过之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大量清亮、带着浓郁辛辣气息的汁液!汁液滴落在下面的艾草和菖蒲上,这些药材仿佛被注入了活力,散发出比平时浓郁数倍的药香!

李阳动作不停,金针连点,将自身的先天真气和药性完美激发融合。很快,一股混合着姜的辛辣、艾草的清香、菖蒲的辛烈、却又无比纯净、蕴含着强大驱邪避秽之力的药气,开始从这堆简陋的药材中升腾而起!

这股药气如同无形的屏障,开始顽强地对抗、驱散着空气中弥漫的灰黑色煞气!虽然无法彻底清除,但靠近祠堂门口的村民,立刻感觉到那股窒息般的压抑感和刺骨的阴寒减轻了不少!

“快!把这些药材分成小堆,在祠堂周围点燃!烟雾越大越好!”李阳沉声下令,同时目光投向被抬到上风口的那几个重症村民,那里,更凶险的救治才刚刚开始。而他的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后山鬼哭崖的方向,妹妹那封染血的信,如同烙印般烫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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