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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相府的朱门虽未上封,却比铜墙铁壁更让人窒息。虾仁站在门阶下,看着匾额上“相邦府”三个金字蒙着层灰,像蒙着吕不韦此刻的心境。昨日嬴政特许他来探望,说是“看看相邦是否安分”,实则是让他来探探这头困兽的底细。

引路的老仆脚步轻得像猫,穿过抄手游廊时,虾仁瞥见廊下的青铜鹤摆件——那是当年秦昭襄王赏赐的宝物,如今蒙着薄尘,翅尖的鎏金已斑驳。这府里的一切都透着衰败,连空气都比别处沉郁。

正厅里,吕不韦没穿紫袍,换了身素色锦袍,却仍端着相邦的架子。他坐在铺着狐裘的榻上,面前的铜炉燃着昂贵的西域香料,烟气袅袅,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虾仁先生,请坐。”吕不韦抬手,语气听不出喜怒。

虾仁在对面的案几旁坐下,没碰那杯刚沏好的茶。他知道,这茶里淬的不是毒,是比毒更险的算计。

“不知相邦召我来,有何见教?”虾仁开门见山。他不想和这只老狐狸绕弯子,历史上吕不韦的权谋手段,能把人骨头都绕碎。

吕不韦笑了笑,拿起案上的玉佩把玩——那玉佩莹白温润,上面刻着“受命于天”四个字,是当年秦孝公所佩之物,如今早该归王室所有。“先生可知,这玉佩的来历?”

虾仁扫了一眼:“孝公所佩,后赐给商君。商君死后,流落民间。相邦能寻到它,手段不小。”他故意不提玉佩如今该属嬴政,想看吕不韦的反应。

吕不韦的手指在“受命于天”四个字上摩挲:“商君变法,强秦于危难。先生如今助大王,亦是在做同样的事。”他抬眼,目光锐利,“可商君的结局,先生想必也知道。”

商鞅被车裂。这话里的威胁,像炉子里的火星,明晃晃地跳出来。

虾仁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商君虽死,新法未废。他要的是强秦,不是保命。我和他一样。”

“哦?”吕不韦挑眉,“先生不求富贵?不求相位?”他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推到虾仁面前,“这是老夫名下的五座铜矿,只要先生点个头,就都是你的。将来大王统一天下,老夫保你做三公之一。”

竹简上的字墨迹未干,显然是早准备好的。五座铜矿,在秦朝抵得上半个国库,吕不韦为了拉拢他,下了血本。

虾仁没碰竹简,只是看着吕不韦:“相邦觉得,我像缺钱的人?”他指了指自己的麻布袍服,“我要的,相邦给不了。”

“那先生要什么?”吕不韦追问,语气里带了丝急切。

“我要天下一统,要百姓有饭吃,要……”虾仁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要相邦安分守己,别再给大王添麻烦。”

吕不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炉子里的香料“噼啪”爆了个火星,落在狐裘上,烫出个小黑点。他猛地拂袖,竹简被扫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放肆!”吕不韦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妖人,也配教训老夫?”

“我是不是妖人,相邦心里清楚。”虾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相邦昨日派门客去魏国,想借兵逼宫,可惜啊,那门客刚出函谷关,就被秦军截了。”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吕不韦心上。他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如纸:“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虾仁弯腰捡起竹简,扔回案上,“铜矿我不要,相位我也不稀罕。劝相邦一句,收手吧。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看吕不韦一眼。身后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还有吕不韦压抑的怒吼,但他脚步没停。

走出相府大门时,阳光刺眼。虾仁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死气沉沉的府邸,突然觉得吕不韦很可悲——他机关算尽,却看不清天下大势,更看不懂嬴政的决心。

回到宫中,他径直去了章台宫。嬴政正在看李斯送来的密报,见他进来,抬头问:“吕不韦找你做什么?”

虾仁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包括那五座铜矿和威胁的话。“他还提到了商君的结局,想来是想吓退我。”

嬴政听完,把密报扔在案上,冷笑一声:“他也配提商君?”他站起身,走到虾仁面前,“先生不必怕他。有孤在,谁也动不了你。”

“我不怕他。”虾仁说,“我只是觉得,留着他,始终是个祸害。”

嬴政沉默了片刻,手指轻叩案几:“再等等。他手里还有些六国的把柄,孤要一网打尽。”他看着虾仁,眼神坚定,“先生只需专心做你的事,朝堂上的事,孤来处理。”

虾仁点头。他知道,嬴政这是在保护他,不让他卷入朝堂的血雨腥风。这份信任,比吕不韦的五座铜矿重千倍。

离开章台宫时,暮色已经降临。宫墙上的火把亮了起来,像一条蜿蜒的火龙。虾仁摸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觉得,这冰冷的方块里,不仅存着历史,还开始存着新的故事——他和嬴政,在这咸阳城里,一起写的故事。

相府的深夜,吕不韦坐在黑暗里。老仆进来点灯,被他挥手斥退。铜炉里的香料早已燃尽,只剩下灰烬。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吕不韦喃喃自语,冷汗浸湿了后背。虾仁的话像魔咒,在他耳边回响。他第一次感到恐惧,不是怕嬴政,是怕这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他像能看穿人心的鬼魅,更像一把即将刺向自己的剑。

“不能等了……”吕不韦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从榻下摸出一个密封的陶罐。里面装着他最后的筹码——一封写给赵悼襄王的密信,承诺割让河间之地,换赵国出兵逼宫。

他要在虾仁站稳脚跟之前,把这颗眼中钉拔掉。哪怕赌上整个相府,赌上自己的性命。

窗外,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张张开的网。而网里的猎物,究竟是吕不韦,还是虾仁?或许连老天,都还没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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