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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帮助?

在这个刚刚经历末日般崩塌、充满了未知危险的邪神巢穴废墟里?从一个突然出现、行为诡异、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口中?

晴月见的心脏依旧高悬,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宿主!快握爪!是友军!……大概吧?扫描显示这哥们儿成分复杂,但好像没敌意!总比被压成肉饼强啊!】星兜兜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尖叫,带着一种又怂又急的味儿。

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借着那透下的稍亮光线,飞速地打量着上方的那个人。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身形清瘦,穿着一身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沾满灰尘和污渍的粗布衣裤,样式古朴,绝非现代款式。黑色的短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和脸颊,遮住了部分面容。露出的下颌线条清晰,皮肤是一种不见天日的苍白。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正望着她的眼睛,瞳孔的颜色很深,像是化不开的浓墨,里面却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恶意,没有好奇,没有怜悯,甚至没有聚焦,只有一片空洞的、仿佛刚从一个极其漫长的梦中醒来的茫然。

他的姿态也透着一种古怪的僵硬和不协调,伸出的手臂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角度,仿佛一尊刚刚被激活、还未完全熟悉自身关节的木偶。

【扫描完成……目标生命体征微弱且异常,能量波动……古怪,极度内敛,无法准确判断。未检测到明显阴煞邪气,但也无活人应有的蓬勃生机。】星兜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惑,【数据库比对中……无匹配项。宿主,这哥们儿……好像是个三无产品啊?(生产日期、保质期、使用说明全无)】

没有邪气,但也不像活人。

晴月见目光下移,落在他那只伸出的手上。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但指缝里塞满了新鲜的泥土和石粉,显然刚才挖掘废墟的就是他。

他……是碰巧路过?还是专门来救她的?如果是后者,他怎么会知道她被埋在这里?

无数的疑问在脑中盘旋。

但现实容不得她长时间权衡。身体的剧痛、逐渐流失的体力、以及随时可能再次坍塌的环境,都在逼迫她做出选择。

信任一个陌生人,风险未知。

拒绝,很可能意味着死亡。

电光火石间,晴月见做出了决定。

她没有去握那只手,而是将一直紧握着的、边缘锋利的碎石悄悄松开,任由其落入身下的碎石堆中,发出轻微的声响。这是一个微妙的信号,表示她暂时放下了攻击意图。

然后,她抬起还能动的左手,声音因为虚弱和干渴而同样沙哑:“拉我出去……谢谢。”

无论对方是什么,先离开这个绝境再说。出去之后,再见机行事。

那空洞的目光似乎在她松开碎石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快得仿佛是错觉。他迟缓地点了一下头,苍白的手向前探了探,精准地抓住了晴月见的手腕。

他的手掌冰冷,没有什么温度,但力道却出乎意料地沉稳,甚至可以说是……轻柔?仿佛知道她浑身是伤,刻意控制着力量。

【哦?还是个细心挂的?】星兜兜嘀咕道。

一股平稳的拉力传来,晴月见配合着用左脚蹬踏借力,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碎石堆中被拖拽出来。

过程中难免碰到伤处,她咬紧牙关,冷汗直冒,却没有哼出一声。

【宿主,忍住!想想出去就能吃上热乎的……哦不对,这鬼地方大概只有冷掉的供品?】

终于,她大半個身子被拖出了那个狭小的三角空间,来到了相对宽敞一些的洞口附近。她这才看清,他们正处于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边缘,上方是坍塌形成的、高达数十米的乱石堆,零星有天光从石缝中透下,照亮了漫天飞舞的尘埃。整个空间弥漫着死寂和毁灭的气息。

而救她出来的这个年轻男子,在她出来后便松开了手,沉默地站在一旁,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她,或者说,望着她刚才被埋的地方,似乎有些……走神?

晴月见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虽然满是灰尘却相对新鲜的空气。她快速检查自身,除了原有的伤势和脱力,并无新增严重创伤。

“你……”她试探着开口,声音依旧沙哑,“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缓缓地转过头,空洞的目光聚焦在她脸上,似乎理解这个问题花费了他一些时间。他张了张嘴,沙哑道:“……不知道。”

不知道?

“名字?”晴月见追问。

“……不记得。”他回答得依旧缓慢,带着一种纯粹的茫然,不像撒谎。

失忆?还是……

晴月见的目光扫过他身上的古朴衣着,一个惊人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他和那石像有关?是尸仙诅的……真身?或者……是某个很久以前被献祭、封印在这里的人?

【宿主,他的能量反应虽然古怪,但确实没有邪气。】星兜兜分析道,【而且刚才他拉你的时候,本系统检测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那星辰碎片同源的能量波动从他体内一闪而过……虽然弱了无数倍,像是……蹭了点WIFI信号?】

星辰碎片?晴月见心中一动。难道是因为星辰碎片的力量爆发,阴差阳错地将他从某种封印或沉睡中唤醒了过来?

如果是这样,他救她,是本能?还是因为星辰碎片曾在她手中?

无数谜团萦绕,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这里很危险,必须尽快离开。”晴月见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脱力和伤势一个踉跄。

那只冰冷的手再次及时地伸了过来,扶住了她的手臂,稳住了她的身形。他的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

“……嗯。”他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表示同意。他的目光从晴月见身上移开,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对周围环境的审视和判断,但很快又恢复了茫然。

他……似乎本能地知道该怎么走?

“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吗?”晴月见试探地问。

男子沉默地指了指一个方向,那是乱石堆中一个看起来更加黑暗、似乎有冷风吹来的缝隙。“那边……有风。”

有风,就可能通向外面。

晴月见点点头:“好,我们走。”

接下来的路程异常艰难。废墟之中根本没有路,到处都是锋利的碎石和摇摇欲坠的断壁残垣。晴月见伤势不轻,行动迟缓。

而那个失忆的男子,却展现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可靠”。他仿佛本能地知道哪里结构相对稳固,哪里可以落脚。遇到需要攀爬或跨越的地方,他总是先沉默地过去,然后伸出手,用那种精准控制的、不会弄伤她的力道,协助她通过。

他很少说话,几乎沉默得像一块石头。只有在晴月见体力不支快要摔倒时,才会及时地扶住她。

【啧,虽然是个闷葫芦,但还挺好用。】星兜兜点评道,【就是这电量不足的样子看着让人着急。宿主,你觉得他像不像那种刚出厂还没加载语音包的机器人?还是说……这是最新款的沉默寡言贴心保镖型男模?】

晴月见:“……你能不能安静点分析环境?”她实在没力气跟这活宝系统斗嘴。

【哦哦,分析分析……前方三米处碎石松动,建议绕行。左上方那块石头看起来像个抽象派艺术品,但不太牢靠……】

在星兜兜时而有用时而跑偏的“导航”和男子的沉默协助下,他们艰难前行。

终于,前方的风越来越大,空气中那股焦糊和死寂的味道也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他似乎在无意识地观察和记忆着什么。

终于,前方的风越来越大,空气中那股焦糊和死寂的味道也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林间冰冷带着丝丝熟悉腥臭尸瘴的空气。

出口快到了!

希望就在眼前,晴月见精神一振,脚步也不由得快了几分。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穿过最后一段坍塌的甬道,甚至已经能看到外面茂密树影时——

异变陡生!

旁边的石壁猛地一震,一大块原本就松动的巨石受到他们行走的震动,轰然砸落下来!正好封堵了大半个出口,也朝着两人当头压下!

“小心!”晴月见惊呼,想要后退却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默跟在旁边的男子,动作突然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他猛地向前一步,并非推开晴月见,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方式,仿佛瞬间扭曲了一下空间,出现在了晴月见和落石之间!

他抬起那双苍白的手,并非硬接,而是以一种看似轻柔、实则蕴含着某种奇妙韵律的手法,闪电般在落石侧面连续拍击了数下!

嘭!嘭!嘭!

几声闷响!

那块起码数百斤重的巨石,下落的轨迹竟然被他这轻飘飘的几下拍击打得微微一偏,轰隆一声,擦着两人的身体砸落在旁边,激起漫天尘土!

【卧槽!宿主!看见没!四两拨千斤!物理学的棺材板压不住了!这哥们儿开挂了吧?!】星兜兜惊得代码乱飞。

而男子在做完这一切后,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眼中那极偶尔闪现的微光彻底熄灭,恢复了彻底的空洞和茫然,甚至比之前更加……呆滞?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聚起的一点点“灵性”。

晴月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心脏狂跳不止。

刚才那是什么?!

那不是单纯的力量!那是一种……她对这种力量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是了,类似她绘制符箓时引动灵力的感觉,但更加精妙、举重若轻!

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尘土渐渐散去,出口虽然被堵了大半,但还留有一个可供人匍匐通过的缝隙。外面清新的空气和微弱的天光透了进来。

险死还生。

晴月见看向身旁再次陷入呆滞状态的男子,心情复杂。他刚才救了她,毫无疑问。但他身上谜团太多,而且似乎状态很不稳定。

“谢谢。”她低声道。

男子缓慢地转过头,空洞地看着她,似乎没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只是下意识地回应:“……嗯。”

【警报!】星兜兜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急促,【检测到复数能量反应正在快速接近出口!能量特征分析……是那些村民!还有……残留的几只僵尸!他们好像被刚才的落石动静引过来了!】

晴月见脸色一变!

村民和僵尸!他们肯定还处于极度的恐惧和混乱中,此刻发现出口动静,会做什么可想而知!

前有堵截,后有废墟。身边只有一个状态古怪、时灵时不灵的失忆人士。

她才刚脱离绝境,难道又要陷入新的危机?

【完犊子!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宿主,怎么办?是冲出去跟他们拼了(大概率送菜)?还是退回废墟里玩捉迷藏(可能被埋)?】星兜兜又开始慌得一批。

她猛地看向那被落石堵住大半的出口缝隙,又看向身旁眼神空洞的男子,脑中飞速思考着对策。

是强行冲出去?还是退回废墟另寻他路?

无论哪种,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而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那失忆的男子,似乎也感应到了外面逼近的威胁。他那空洞的目光,第一次主动地、极其缓慢地,移向了出口的方向。

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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