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手机屏幕显示着大刘刚刚发来的几条信息，字里行间透着绝望。
“陆队他们进去了，三号冲锋舟侧翻，两个兄弟被卷走了……”
“苏杰还在强令按照手册路线走，那根本是死路！”
“信号时断时续……陆队，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就在我几乎要将手机捏碎时，大刘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喊了一声，便哽咽住，缓了好几秒才继续说下去。
“陆队我们撤出来了，但折了四个人！还有三个重伤！”
“那批被还原的标准艇，在乱流里根本就是废铁！”
“要不是老黑他们拼死用身体挡住撞向礁石的船头，我们一队人都得交代在里面！”
我沉默地听着，能想象出那是怎样一幅惨烈的景象。
“苏杰呢？”
大刘嗤笑一声，充满了鄙夷。
“他一直在后方指挥中心，靠着那点时断时续的信号瞎指挥！”
“看到伤亡报告后脸都白了，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
大刘开了视频，我看着队员们的惨状何尝不痛心。
重伤员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像钝刀子割在人心上。
视频背景里传来苏杰拔高的声音。
“按照B计划，重新整备，半小时后向二号区域推进！”
一个脸上带着擦伤的老队员红着眼睛吼道。
“苏专家！兄弟们船废了，人伤了，现在往漩涡里冲？那是送死！”
苏杰挥舞着手臂。
“二号区域根据水文模型分析，是相对安全的迂回路径……”
另一个队员也忍不住了。
“狗屁！”
“那玩意儿在咱们这山沟沟里根本不准！陆队早就说过……”
苏杰尖声打断。
“他现在就是个逃兵！你们要听一个逃兵的理论？”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传了过来。
“上游青石堰出现结构性裂痕，随时可能发生溃坝！”
“一旦溃坝，下游包括我们现在的位置，都会被洪峰直接冲击！”
苏杰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
在他嘴唇哆嗦了几下，猛地喊道。
“撤！马上向两侧高地撤离！放弃所有重型装备，轻装快速转移！”
大刘失声叫道。
“冲锋舟、发电机、救援物资怎么办？没了这些，还怎么救人？”
视频画面在大刘的奔跑中剧烈晃动，最后戛然而止。
通话断了。
大刘再次联系上我时，喘了口气，压低了声音。
“陆队，上面震怒！电话打到了周林华那里，下了最后通牒。”
“24小时内打开救援通道，否则就让他们俩滚蛋，还要追究刑事责任！”
大刘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上面的领导直接点名了，说之前那个陆队长不是带得挺好吗？”
“鬼见愁那种地方都能被他摸透，这次怎么不用他？让他上！”
他语气中带着快意。
“周林华那老小子，支支吾吾挤出一句正在联系，陆随同志正在赶来的路上。”
大刘偷偷摸摸拍了一张周林华和苏杰束手无策的照片。
周林华脸色惨白地看着苏杰。
他们心知肚明，我是被逼走的。
而领导点名要的，正是我这个在他们口中——
下流、不专业，影响公信力的前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