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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6章

冬日萧瑟,北风刺骨。

或因那日雪夜奔跑落了病根,自入裴璋私殿后,一连两日,孟明萱都高烧不退,只能卧榻休养。

裴璋也不恼,不曾在此时召她伺候,反而贴心地令莲儿小婵好生照拂。

一碗碗苦涩汤药下肚,孟明萱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

稍有了些力气,她便闲不住,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莲儿小婵搭话,试图与她们拉近些距离。

既决定要借用裴璋这把刀,那总得投其所好。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是如此。

可谁料,莲儿的嘴封得极严,她旁敲侧击,也撬不开半分。

细思又觉平常,能在裴璋私殿伺候的,多是心腹,自然深谙个中规矩,又岂会轻易开口?

她只得将目光转向小婵。

这日难得停了雪,她披了件厚厚的袄子,坐在廊下,一根长长的红绳首尾相连,在她掌中翻出了花儿。

小婵侍立在侧,见状倍感新奇。

孟明萱余光瞥见她露出好奇的目光,主动向她展示了几个花样。

“这叫翻花绳,可要学学?”

“这……奴婢不敢。”

她主动询问,小婵心向往之,吞了口唾沫,还是婉拒。

十三四岁年纪的小姑娘又怎会不好奇,不想学?

只是日前莲儿姐姐提醒过,叫她处处留意,不准多说话,这才只得忍下本能。

孟明萱看穿她的强撑,故叹一声:“可我记得,你与莲儿姐姐都是负责照顾我起居,如今却连陪我玩个翻花绳,解个闷也不愿……”

此言令小婵心思大动。

主子将她与莲儿拨给孟明萱,本就是为伺候她起居。

正如京城中的公子哥们,派去照料家巧的仆人,家巧心情不好,自然是要陪着玩一玩的。

若她就这么应了,倒也不算坏了规矩。

细思之下,最终松了口:“姑娘别恼,奴婢学、学!”

小婵悟性高,学得快,两盏茶的功夫,已是融会贯通。

孟明萱笑赞:“你倒是聪明,这么快就学会了。”

“姑娘您谬赞,莲儿姐姐常说,奴婢呆呆笨笨,只有在这与活计无关的事上,才学的快哩!”

见小婵笑得开怀,孟明萱柔声宽慰:“人各有所长,若非如此,大人也不会派你来不是?”

“嘿嘿……”

见时机差不多,孟明萱终于试探着开口:“这翻花绳,我能教你,可这伺候掌印大人的事,我还需向你请教一二呢。”

小婵本与孟明萱玩得正在兴头上,半蹲着身子,在听见这话的瞬间,立即收敛了笑容,站直了身子,垂首低声:“姑娘慎言,主子心意,并非奴婢可窥探的。”

孟明萱没想到只一个呼吸间,她就变了表情,心底有些空落落。

垂下眼睫,喃喃道:“如此……那便罢了,我也不为难你。”

她又何尝不曾察觉?

自入这院子起,周遭侍奉仆人虽都对她毕恭毕敬,但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远与审视。

从他们身上,想来是找不到突破口的,只能在想他法。

孟明萱裹着披风,一言不发地起身,默然向里屋走去。

瘦削的背影刻着落寞,小婵见之,心头刺痛。

她提着裙摆,快步跟上。

“姑娘,您的红绳……”

“你留着吧,无事时,与伙伴们一同玩耍也好。”

红绳残存余温,在掌心却显滚烫。

小婵敛下眸中神色,不语跟上。

日暮西斜,已至黄昏。

伺候孟明萱用过晚膳,又到了饮药时。

但比昨日不同,桌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碟蜜饯。

连孟明萱也未发现,直到饮尽汤药,面露苦涩,小婵双手端上,才恍惚察觉。

“姑娘若觉得汤药苦,便吃些蜜饯吧,与药性不相冲的。”

孟明萱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玉手捏了一块送入口中,甜蜜自舌尖蔓延扩散,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

她递去一个温暖笑容:“多谢你。”

未待小婵开口,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在门外停下。

窸窣耳语两句后,莲儿入门,朝孟明萱欠身一礼:“萱儿姑娘,大人传您去伺候。”

来了。

养了几日的黄鹂鸟,总要揭开布见见日头,听听响儿。

对这一天,孟明萱早有预料。

“知道了,我收拾一下便过去。”

小婵取下衣衫,正欲为孟明萱更衣,却被莲儿拦下。

“这里我来伺候就是。”

见此,小婵只得退下。

莲儿小心翼翼地将那件苏绣衫子为孟明萱换上,末了,不忘取来一枚玉佩禁步做配。

蓦地,冒出一句:“大人从不喜人多看,多嘴,姑娘可千万仔细些。”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惹得孟明萱频频蹙眉。

直至来到书房,依旧理不清她话中深意。

人言道:宦官八虎盘踞大内,权势熏天,尤以裴璋最甚。

此獠残虐暴戾,最是冷血无情,却有些与其余七虎不同的癖好。

七虎或贪恋金银珠玉,或痴迷天下美人,唯独他裴璋,好附庸风雅,热衷于收集前朝大家的墨宝,亦常执笔描摹丹青,寄情于方寸之间。

而今步入此地,确能窥见传言非虚。

四壁高悬前朝墨宝,笔意苍劲有力,山水墨色氤氲,飘逸自然。

紫檀木大案上摆的是端砚、湖笔、徽墨,文房诸宝,无一不精,陈列井然。

此刻月色正好,他端坐于书桌后,烛火跳动,映着那挺拔孤峭的身姿。

他垂首,敛去平日睥睨众生的凌厉,修长手指稳握笔身,于素绢之上细细描绘。

笔尖游走,轻盈而专注,恍惚间隔绝世间纷扰,唯余笔下方寸。

孟明萱略作思忖,蹲身作礼,缓缓出了声:“奴婢给掌印大人请安。”

良久,屋内一片死寂,唯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

她不敢起身。

如今在裴璋身边的地位不稳,她不敢,也不能轻举妄动。

直到那道清冷的嗓音幽幽地从上方传来。

“免,过来。”

“是。”

她这才起身,移动步伐走到他身侧。

莲儿的提醒,此刻在耳畔炸开。

她依旧低垂着头,并未挪动视线,只将目光专注落于那寸砚台之上。

忽地,裴璋作画的手一顿,眉头一蹙。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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