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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千年苏醒,真眼是最大麻烦

作者:卡拉赞

字数:265949字

2025-11-20 10:16:51 连载

简介

悬疑脑洞小说《沉睡千年苏醒,真眼是最大麻烦》是最近很多书迷都在追读的,小说以主人公陈玄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线。卡拉赞作者大大更新很给力,目前连载,《沉睡千年苏醒,真眼是最大麻烦》小说265949字,喜欢看悬疑脑洞小说的宝宝们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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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过潼关,天地间那股温润的潮气便被彻底甩在了身后。扑面而来的风,开始有了沙砾的质感,刮在脸上,微微生疼。车窗外的景致愈发雄浑,连绵的黄土塬被岁月侵蚀出深刻的沟壑,像是大地裸露的筋骨。兰州,这座被黄河穿城而过的城市,没有平遥那般精致的古意,却多了一股子粗砺而蛮横的生命力。

“归乡之旅”的车队安顿下来,何平山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执行陈玄的“兄弟社”计划。在山西的成功,让他信心倍增,手里的通讯录是吴老教授帮忙整理的,上面罗列了兰州几个最有名的秦腔社,为首的便是“西风社”。秦腔,被誉为“百戏之祖”,其高亢激越的唱腔,被当地人称作“吼”,据说吼一声能让黄河水倒流三尺。陈玄对这次的“文化碰撞”充满期待。

然而,一连串冰冷的忙音,给何平山的热情浇上了一盆冷水。

“不通,陈总,西风社的电话没人接。”何平山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拨了另一个号码,“这个是‘陇上红’,也是个老牌子……”

电话通了,何平山刚报出“百鸟社”三个字,对方就用一口浓重的西北方言回了一句“打错了”,然后果断挂断。接下来几个,如出一辙,仿佛“百鸟社”是什么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 “这他娘的邪了门了。”王虎在一旁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嘟囔,“在山西,人是上赶着来砸场子。到了甘肃,怎么一个个都当起缩头乌龟了?”

陈玄没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浑黄的黄河水在城市楼宇间奔腾而过。这整齐划一的沉默,比耿宝山那样的当面锣对面鼓,更透着一股子阴冷。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墙”,无形,却更难逾越。刘司长的影子,又一次笼罩过来。

“我直接上门去看看。”何平山不信邪,拿起外套就要出门。

“别去了。”陈玄叫住他,“人家不想见你,你把门敲烂了也没用。你去一趟市里的文旅局,问问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型文化活动,或者行业整顿。客气点,就说是来学习交流的。”

何平山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陈玄的意思,转身出了门。

“就这么干等着?”王虎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摩拳擦掌,“陈玄,要不我带几个人去那个什么西风社门口转转?不用动手,就往那一站,保管他们社长自己出来请咱们喝茶。”

“然后呢?让苏菲的摄像机拍下我们威逼当地同行的画面,再让刘司长的人剪辑一下发到网上去?”陈玄瞥了他一眼,“到时候标题我都替他们想好了,《戛纳新贵仗势欺人,百年秦腔社敢怒不敢言》。”

王虎脖子一缩,没电了。他打架是好手,玩这些弯弯绕绕,脑子确实不够用。

陈玄转向一直安静擦拭琵琶的叶尘:“叶尘,换身普通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兰州的老茶馆,多半开在黄河边上。一个简易的棚子,几张油腻的方桌,长嘴铜壶里续出来的永远是滚烫的“三泡台”。陈玄和叶尘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两碗茶。空气里弥漫着水烟、劣质茶叶和黄河水汽混合的味道。茶馆里坐满了闲散的老头,嗑着瓜子,高谈阔论。这里是城市最底层的神经末梢,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这里汇集成嘈杂的声浪。

他们没有刻意打听,只是安静地听着。

“哎,听说了没?西风社让停了。”一个干瘦老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咋回事?老魏头(魏振刚)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上个月吼那段《斩马谡》,房顶的灰都往下掉!”旁边一个胖老头不信。

“说是消防不达标,要整改。”干瘦老头撇撇嘴,“屁的消防!那老剧院都立了快一百年了,早不查晚不查,偏偏这时候查?我听说啊,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城东那块地,有开发商看上了,想推了盖商场。老魏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肯卖祖产,人家就来阴的了。”

“他那个儿子魏平,不是个东西!听说早就想卖了,天天跟他爹吵。”

“可惜了,以后怕是听不到老魏头那口正宗的西府调了……”

几句闲聊,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陈玄心中的迷雾。釜底抽薪,这一招比平遥的“对台戏”狠毒百倍。刘司长不跟你玩艺术,他直接从你的生存根基下手,用资本和权力,把你连根拔起。他不仅要让《沙州行》在甘肃寸步难行,还要借此机会,铲除那些不听话的“文化钉子户”,为他背后的利益集团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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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被陈玄留在酒店,百无聊赖,听说酒店对面有家兰州拉面号称“天下第一”,便拉着两个百鸟社的年轻演员过去“见识见识”。

一进门,王虎就扯开嗓门喊:“老板,来三碗拉面!要最大的碗,多加肉!”

拉面馆里人声鼎沸,一个系着白围裙的壮汉闻声回头,上下打量了王虎一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后生,口气不小。我们这最大的碗,叫‘海碗’,一碗二斤面,你能吃完?”

“二斤?”王虎乐了,“老板,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我在老家,一顿能干八个大馒头!”

这一下,拉面馆里不少本地食客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那老板也不多话,亲自下厨,没多久,三碗堪比脸盆的“海碗”拉面就端了上来。汤清面白,萝卜翠绿,辣油鲜红,上面铺了厚厚一层牛肉。香气扑鼻。

王虎二话不说,抄起筷子就开干。他吃东西向来风卷残云,只听得“呼噜呼噜”声不绝于耳,看得同来的两个小伙子目瞪口呆。周围的食客也停下了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表演”。不到十分钟,王虎面前的大海碗已经见了底,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他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对着老板喊:“老板,再来一碗!”

整个拉面馆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和叫好声。

“好小子!是条汉子!”

那老板也是个爽快人,哈哈大笑着亲自又给王虎下了一碗,还多加了两勺牛肉:“这碗算我的!交个朋友!”

一来二去,王虎就跟这老板和一帮老食客混熟了。酒过三巡,牛皮吹上天,王虎抱怨起在兰州“人生地不熟,办事两眼一抹黑”,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老爷子,恰好是西风社的老戏迷,听他提到“秦腔”,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别提了!一提就来气!”老爷子一拍桌子,牛肉片乱飞,“老魏头那脾气,犟得很!可他那个儿子……唉,一心钻钱眼里去了。听说那个什么段老板,就是太原过来的那个,许了他天大的好处,让他劝他爹卖戏院。现在好了,戏也唱不成了,家也快散了!”

“段老板?”王虎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给老爷子又满上一杯酒,“大爷,这姓段的是什么来头?”

“谁知道呢!反正有钱,有关系!一来就把咱们这搅得乌烟瘴气!”

王虎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等陈玄和叶尘从茶馆回来,他立刻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两边的信息一对,拼图完整了。从太原到兰州,那个“老段”阴魂不散,而他的背后,就是刘司长那张看不见的大网。

“陈总,我问到老魏头的住处了。”王虎从兜里掏出一张被油浸过的餐巾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地址,“那拉面馆老板给写的。就在金城关后面的一条老巷子里。”

陈玄接过纸条,看着上面那个地址。他知道,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在这位宁折不弯的秦腔老艺人身上了。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陈玄没有带任何人,独自一人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条老巷。巷子很深,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两旁的土坯墙上还留着几十年前的标语。空气里有股淡淡的煤烟味和饭菜香。他找到了那个门牌号,一扇斑驳的朱漆木门,门上的铜环已经生出绿锈。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抬手,叩响了门环。

“咚,咚,咚。”

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传出很远。

过了许久,门内才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缝。一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出现在门后,那双眼睛,浑浊却锐利,像是戈壁滩上的鹰。

“你找谁?”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玄看着眼前这位老人,他能感觉到,这就是魏振刚。一个唱了一辈子戏,把所有精气神都吼进了秦腔里的老人。

“魏老先生,晚辈陈玄,百鸟社的。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听到“百鸟社”三个字,魏振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手一推,就要关门。

“滚!我们西风社已经死了!没有什么秦腔了!我们这不欢迎你们这些看热闹的!”

门缝即将合上的瞬间,陈玄伸出一只手,轻轻抵住了门板。他没有用力,只是稳稳地挡在那里。

“魏老,我不是来看热闹的。”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我是来寻根的。《沙州行》从敦煌流落海外,百年之后才得以归乡。我们这一路,就是想看看它的根,到底长在怎样的一片土地上。平遥的梆子,我们听过了。今天到了兰州,要是听不到一声真正的秦腔,我们这趟西行,就算白来了。”

门后的魏振刚沉默了。

陈玄从怀里,慢慢掏出耿宝山送的那个布包,打开,露出那块刻着“义”字的木牌。

“这是平遥聚义社的耿班主托我带给您的。他说,唱戏的,骨头得硬。”

门后的呼吸声,明显粗重了几分。那扇即将关闭的门,停住了。

巷子里起了风,吹得屋檐下的灯笼轻轻摇晃。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缓缓向内打开了。

魏家的院子不大,一口酱菜缸,一架光秃秃的葡萄藤,处处透着经年累月的生活气息。堂屋里,陈设简单,正墙上挂着一幅“忠义”二字的书法,笔力遒劲,下面摆着一张长条供桌,上面供的不是神佛,而是几张发黄的戏曲脸谱。

魏振刚给陈玄倒了一碗茶,水是滚开的,茶叶在碗里翻腾。他自己则点上一袋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雾缭绕,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耿宝山那个愣头青,嗓门大,心眼不坏。”魏振刚终于开了口,声音比刚才在门口时缓和了一些,“他那点梆子,是从咱们秦腔分出去的旁支,还嫩了点。”

话里带着老艺人特有的傲气,但敌意已经消散了不少。

陈玄双手捧着茶碗,暖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他没有急着说自己的来意,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们在平遥的事,我听说了。”魏振刚吐出一口浓烟,“那小子给我打电话,把你夸上了天。说你懂戏,也懂规矩。”

“不敢当。耿班主是性情中人,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不打不相识……”魏振刚重复了一遍,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自嘲,又像是悲凉,“我倒是想跟人打一架,可人家连台子都不给你,直接把你的腿给打断了。”

他将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熄灭了火星。“消防?我那戏院,我爹的爹就在那唱戏了,什么风浪没见过。日本人打过来的时候,戏台都没倒。现在,一张纸,就让你关门。”

老人的话语里,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愤与无奈。

“是那个姓段的开发商?”陈玄问。

魏振刚抬眼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他只是个跑腿的。背后的人,你们应该也清楚。人家是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凡人,被捻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想要地,您为什么不卖?”

“卖?”魏振刚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在舞台上念出一段激昂的道白,“我卖了,西风社怎么办?跟我唱了一辈子戏的那些师兄弟们怎么办?我爹,我爷爷,都埋在那戏台底下!我把它卖了盖商场,我死了有脸去见他们吗?!”

老人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穿着夹克衫,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看到屋里的陈玄,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难看。

“爸,我不是说了吗,不要让不三不四的人来家里!”他把手里的公文包往桌上一扔,语气很冲。

“闭嘴!这是客人!”魏振刚喝道。

“客人?是来看我们家笑话的,还是来劝你卖戏院的?”中年男人,也就是魏平,冷笑着看向陈玄,“我不管你是谁,我们家的事,不用外人插手。戏院,我是卖定了!”

“你敢!”魏振刚猛地站起来,气得浑身发抖。

“我为什么不敢?”魏平也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爸,你醒醒吧!现在谁还听秦腔?戏院每个月都在亏钱,演员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你守着那堆破砖烂瓦有什么用?卖了,大家分一笔钱,你也能安度晚年,有什么不好?你这是为了你的‘忠义’,拉着所有人一起跟你喝西北风!”

父子俩的争吵,像是一出撕心裂肺的现代悲剧。一个是死守着精神家园的顽固长者,一个是向现实妥协的功利中年。没有谁对谁错,只是被时代的车轮,碾在了不同的位置。

陈玄站起身,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魏平先生,你误会了。”他平静地说,“我不是来劝魏老先生卖戏院的。我对你们的祖产不感兴趣。”

魏平狐疑地看着他。

陈玄转向魏振刚,深深一揖:“魏老,我只有一个请求。我不想干涉您的家事。我只想听一段真正的秦腔。听一听,能让黄河水为之倒流的,西风社的吼声。”

他的话,让激烈的争吵瞬间平息。

魏振刚怔怔地看着陈玄,眼里的怒火渐渐褪去,化作一丝茫然,一丝感动。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了。所有人都劝他放弃,劝他妥协,只有这个年轻人,千里迢迢而来,只为听他唱一段戏。

“爸,你别听他的!他这是……”魏平还想说什么。

魏振刚却摆了摆手,他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又像是瞬间年轻了十岁。他深深地看了陈玄一眼,转身走向里屋。

“跟我来。”

西风社的老戏院,就在巷子尽头。一把大锁,一张封条,宣告着它的死亡。魏平黑着脸,不情愿地掏出钥匙,打开了侧门。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戏院里一片漆黑,电源已经被切断。只有几缕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漏下来,在黑暗中投下斑驳的光柱。

魏平想去拉他父亲,却被魏振刚一把甩开。老人没有说话,径直摸黑走上了舞台。那舞台他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站在舞台中央,那片曾经属于他的王国。没有灯光,没有伴奏,没有观众。只有一个远道而来的年轻人,站在台下黑暗的角落里。

魏振刚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抽干了整个戏院里所有的空气。然后,他开口了。

“我主爷……为国……秉忠心……”

那不是唱。

那是一声压抑到极致,又喷薄而出的嘶吼。

是秦腔《挥泪斩马謖》里,诸葛亮在做出痛苦决定前的悲鸣。

那声音,没有耿宝山的金属质感,却带着黄土高原千年风沙的粗砺。那不是技巧,是血和泪的浇灌。一个音节,就是一个故事。一声呐喊,就是一段人生。整个破败的戏院,都在这苍凉、悲怆的吼声中震颤。台下的桌椅,仿佛都变成了当年蜀国的大军,静静地看着丞相的眼泪,滴落在尘埃里。

凤三娘、叶尘和王虎,不知何时也跟着赶了过来,悄悄地站在戏院的入口处。他们都被这石破天惊的吼声震住了。王虎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这才明白,耿宝山的梆子是烈酒,而这老人的秦腔,是刀子,一刀一刀,剜在你心上。

叶尘手里的五弦琵琶,仿佛感受到了这股悲壮之气,琴弦在无人拨动的情况下,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

魏振刚的吼声还在继续,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悲。那是对命运不公的质问,是对忠义难两全的血泪控诉。

就在这时,凤三娘动了。

她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素色的衣衫,赤着脚,一步一步,走上了布满灰尘的舞台。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在魏振刚的吼声里,开始起舞。

那不是《沙州行》里任何一段编排好的舞蹈。她的动作,完全是即兴的。时而如敦煌壁画上的飞天,广袖舒展,充满了神性的悲悯;时而又如战场上折翼的孤雁,翻滚跌扑,充满了人间的挣扎。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拧身,都精准地回应着魏振刚唱腔里的每一个顿挫,每一个转折。

一个在用声音哭,一个在用身体泣。

一个在吼出英雄的末路,一个在舞出时代的悲歌。

叶尘也走了上来。他没有上台,只是坐在台角,将琵琶横抱。他的手指在琴弦上拂过,没有弹奏任何成形的曲调。他用轮指模仿着风声,用扫弦模仿着战马的悲鸣,用泛音模仿着兵刃的碰撞和折断。他没有去抢戏,而是用自己的音乐,为这幅悲壮的画面,铺上了一层名为“宿命”的底色。

这场没有任何预言的合作,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魏平呆呆地站在戏院的后排,他从小听着父亲的秦腔长大,听得耳朵都起了茧,甚至觉得厌烦。他一直认为,这是老掉牙的东西,吵闹,过时。可是在这一刻,当父亲的吼声,与那个女人的舞姿,与那个年轻人的琴声交织在一起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他看到,那个叫陈玄的年轻人,站在台下,眼角有光。他看到,那个壮得像头牛的汉子,在用袖子偷偷抹眼睛。他看到,他那个固执得不可理喻的父亲,在舞台上,不再是一个跟不上时代的老头,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王。

他忽然明白了,父亲守护的,不是一堆破砖烂瓦。而是一种精神,一种已经刻进这片土地血脉里的东西。而他自己,差一点就亲手把它给埋了。

一曲终了。

魏振刚的吼声,沙哑地停歇在最后一个音符上。他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凤三娘也停下舞步,静静地站在他身旁,额上满是汗水。叶尘的最后一个音,如同一滴泪,滴入寂静的深潭。

黑暗的戏院里,死一般的寂静。

魏平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魏振刚转过身,看着身旁的凤三娘,又看了看台角的叶尘,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光。那点光,比这戏院里所有的灯,都要亮。

那一夜的即兴唱和,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魏振刚心里所有的锁。第二天一早,他看陈玄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那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找到同道的欣慰。

“你们不是来埋葬秦腔的,”魏振刚坐在院子里,手里捧着那碗依旧滚烫的茶,“你们是来叫醒它的。”

他的儿子魏平,一夜未眠,眼睛通红地站在他身后。他没有再提卖戏院的事,只是沉默地给父亲和陈玄的茶碗里续着水。

“魏老,刘司长和那个段老板的手段,我们都清楚了。”陈玄开门见山,“他们用行政命令关停您的戏院,再用资本逼迫您就范。目的就是要把西风社这块招牌彻底抹掉,让兰州的民间戏曲界变成一盘散沙,这样,我们‘归乡之旅’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魏平听着,捏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愧色和愤怒。他这才明白,那个段老板许诺给他的好处,不过是毒药外面裹着的一层糖衣。

“陈老板,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魏平咬着牙说,“我昨天,差点就成了我们老魏家的罪人!”

“对付流氓,不能总想着跟他们讲道理。”陈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们不让我们在屋里唱,那我们就去屋外唱。他们用规矩来封我们的台,那我们就去一个没有规矩的地方,自己搭台!”

“去哪?”魏振刚和魏平异口同声地问。

“黄河边。”陈玄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苍茫的天地,“去古渡口。他们能封得了戏院,还能封得了黄河不成?我们不要任何许可,不要任何报备。我们就用最古老的方式,口口相传,告诉全兰州城爱戏的人,三天后,日落时分,黄河边上,西风社,要吼一段真正的秦腔给天听!”

这个计划,疯狂,大胆,充满了孤注一掷的豪情。

魏振刚沉默了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干!我魏振刚唱了一辈子戏,还没在黄河边上吼过!他娘的,值了!”

他立刻行动起来,拿起那部老式的电话,开始一个个地拨号。他不用多说,只是一句:“西风社还没死,三天后,黄河渡口,带上你的家伙,是爷们就都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个激动而压抑的回应。那些被迫散去的西风社成员,那些在茶馆里唉声叹气的老戏迷,像是一堆被压抑许久的干柴,陈玄的这个计划,就是扔进去的那颗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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