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城市在病态的红雨中沉睡。
林战回到出租屋时，身上沾着几处血渍——不是他的，是那些在巷子里试图抢劫他的“新感染者”的。他甩掉湿透的外套，从背包里倒出十五万现金和那张黑色金属卡。
那张黑卡在昏暗的台灯下泛着冷光，边缘的血槽纹路像是活的。
“九爷的情报网和物流渠道……”林战摩挲卡片，“现在就用上。”
他打开电脑，登录九爷提供的加密平台。界面极其简洁，只有三个标签：情报、物流、结算。
林战点开物流。弹出来的不是购物网站，而是像军事后勤系统一样的界面。可订购的物品种类繁多得惊人——从普通食品到特种钢材，从医疗设备到卫星电话，甚至还有几款标明“民用版”的无人机和夜视仪。
每样物品都标注了最短送达时间和特殊要求。
“柴油发电机，五台，加急配送，明早八点前送达西郊物流园C-7仓库。”林战下单，支付定金。系统自动生成了一个虚拟公司的采购协议和报关单，一切看起来合法合规。
他继续操作，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食品类： 压缩干粮一千公斤、军用罐头五百箱、真空包装大米两吨、高热量巧克力一百公斤、净水片两百瓶、复合维生素五十箱……
药品类： 抗生素全谱(阿莫西林、头孢、左氧氟沙星)、手术器械包(三套)、止血带、无菌纱布、缝合针线、麻醉剂(有限量)、慢性病药物(降压、降糖、心脏病)……
能源类： 汽油一千升(分装二十个安全桶)、柴油五百升、太阳能板十套(带储能电池)、手摇发电机五台、蓄电池三十组……
工具类： 多功能工兵铲、液压钳、防毒面具(二十套)、高倍望远镜、对讲机(十台，调至备用频率)、净水器、野营炉……
订单像雪片一样发出。
每下一单，林战都在脑海中核对前世记忆：这种压缩干粮保存期五年，但第七个月就会受潮发霉，所以不能多囤；那种罐头三年后虽然能吃，但口感像木屑，得配其他食物；柴油发电机噪音大，前期可用，中后期必须换太阳能或静音款……
他不是在购物，是在拼凑一个能运转多年的微型生态系统。
凌晨五点，最后一单完成。
林战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屏幕上的结算总额跳动着，最终停在：￥ 2,847,600。
近三百万。
这花掉了他现在所有能动的资金——九爷的一百万定金、八角笼赢的十五万、基金赎回的十二万，以及刚刚到账的游戏账号款项七万五。不够的部分，系统显示可用“信用额度”垫付，九爷的黑卡提供了两百万的临时额度。
“如果七天后世界不崩溃，我这辈子就完了。”林战自嘲地笑了笑，点击了确认支付。
页面跳转，弹出一条系统消息：
【特殊物品提示】检测到您采购了大规模生存物资。我们推荐以下配套商品，可能对您有帮助：
下面列着三样东西：
“堡垒”级安全门定制服务——可安装在任意标准门框，防爆、防火、防切割，内置三重锁具。价格：￥ 80,000。
高频电磁脉冲发生器(民用版)——有效半径五十米，可使范围内所有未屏蔽的电子设备永久失效。单次使用。价格：￥ 120,000。
未知金属碎片(附分析报告)——来源：城郊栖凤山古迹发掘区。检测显示该金属具有异常能量反应。价格：￥ 5,000。
林战的目光停在第三项上。
栖凤山。那里有他明天必须去取的“远古雷电晶核”。但这金属碎片是什么？前世从未听说过古迹里还有其他东西流出。
他点了“未知金属碎片”的详情。页面显示库存只有一件，配图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黑灰色金属，表面有类似电路板的蚀刻纹路。分析报告是PDF链接，下载需要额外授权。
林战申请授权，系统提示需要九爷亲自批准。
他正要联系，手机震动了。是黄毛发来的加密信息：“林哥，你要的钢材和工具半小时后送到你留的地址。司机是老六，自己人。另外，九爷让我问你，有没有兴趣接个‘临时工’的活？”
“说。”林战回复。
“南郊有个私人实验室，昨晚被一群‘疯狗’袭击了。保安死了四个，但里面最重要的样本库还没被攻破。雇主出价五十万，要求今天中午前把样本库里的三个银色手提箱带出来。九爷说，如果你愿意去，他可以把栖凤山那片金属碎片的分析报告直接给你，并且……”黄毛停顿了几秒，“并且告诉你，‘新世界’组织为什么也对那批军火感兴趣。”
林战看着信息，眼神沉了下来。
私人实验室、样本库、“疯狗”袭击、新世界……
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前世中期才知道的真相：末世不是天灾，至少不完全是。在红雨降临前，某种“基因诱导剂”已经在全球多个秘密实验室进行过测试。而测试的副作用，就是制造出了第一批“非自然感染者”。
那些实验室的背后，隐约有“新世界”的影子。
“地址发我。”林战回复，“再加一个条件：我要那实验室的进出权限卡和内部结构图。”
清晨六点，工具和钢材送到了。
司机是个沉默的瘦高个，开着一辆厢式货车。他按林战的要求，把几十箱工具和成捆的特种钢材卸在出租屋楼下不起眼的角落，然后递过来一张纸条：“九爷给你的。”
纸条上是一个地址，以及一行字：“权限卡和图在地址处的信箱里，密码7749。中午十二点前，手提箱送到同地址车库。‘疯狗’可能会进化，小心。”
林战收起纸条，开始搬运。
他租的出租屋在三楼，没有电梯。普通人需要三四趟才能搬完的工具箱，他双手各提一箱，步伐稳健地上楼。这不是蛮力，是技巧——五年末世让他知道如何最省力地运用身体每一块肌肉。
四十分钟后，所有材料堆满了半个房间。
林战打开第一个工具箱。里面不是普通的家用工具，而是专业的金属加工设备：便携式电弧焊机、角磨机、台钳、游标卡尺、各种规格的锉刀和钻头……甚至还有一小瓶工业级冷却液和护目镜。
他展开图纸——这是前世记忆里反复修改过无数次的设计。
战术复合弩，重制版。
前世那把弩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头三个月，射杀过十七只变异体，救过他三次命。但他后来知道，那把弩有缺陷：弓臂材料疲劳快，击发机构在潮湿环境下容易卡壳，弩箭的穿甲能力对付二阶变异体就不够了。
这一世，他要造一把更好的。
林战点燃焊机，蓝色的电弧在黎明前的昏暗房间里刺眼地亮起。他戴上护目镜，开始切割、打磨、组装。特种钢材在工具下像黏土一样被塑形，每一个环节都精确到毫米——这是无数次拆装、无数次实战后刻进骨子里的手感。
弩臂采用复合弓片加碳纤维增强，用特制胶剂粘合后，以液压机加压定型。
弩身主体是铝合金框架，关键受力点镶嵌了淬火钢板。
击发机构全部重新设计，增加防水密封和双保险。
弩箭的箭簇，他用最硬的工具钢手工打磨成三棱破甲锥形，并在血槽位置蚀刻了微小的倒刺——一旦射入，极难拔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仿佛他不是在制造，只是在复现一件早已存在于脑海中的武器。
上午九点，完工。
一把通体哑黑色的重型弩静静躺在工作台上，全长八十厘米，重四点五公斤。林战拿起它，掂了掂，手感完美。他装上试制的弩箭，对准窗外远处一棵树的树干。
扣动扳机。
“嗖——”几乎听不到声音。
一百米外，树干上炸开一团木屑，弩箭完全没入，只留箭羽在外面微微颤动。
“初速约120米/秒，动能……”林战估算着，“足够击穿轻型防弹衣了。”
他把弩拆解，装进一个吉他盒里。然后换上黑色运动服，把军刺和那把新磨的战术笔别在腰后易取的位置。
出门前，他看了眼手机。
新闻推送已经炸了：
【全国进入公共卫生紧急状态】
【多地爆发不明原因暴力事件，军方进驻】
【专家呼吁市民囤积物资，避免外出】
社交平台上，恐慌蔓延的速度比病毒还快。超市被抢空的照片、街头斗殴的视频、医院人满为患的景象……还有人在发一些诡异的照片：身体扭曲的“病人”、眼睛发光的动物、植物在夜间疯长。
末世前奏，已经响彻每个角落。
上午十点，林战按照地址找到南郊的一处独栋别墅。
信箱在院门外，他输入密码7749，柜门弹开。里面是一个牛皮纸袋，装着三样东西：一张带芯片的权限卡、一个U盘、一把车钥匙。
U盘插进手机，里面是实验室的详细结构图。那不是一个普通实验室，地下有三层，样本库在最底层，需要三重验证。图上还标注了可能的安保盲区和通风管道走向。
但最让林战注意的是图上一个用红圈标出的区域：“高危样本隔离区”。
旁边有小字注释：“存放未编号实验体，极度危险。勿近。”
林战收起东西，用钥匙打开车库。里面停着一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底盘加高，车窗贴了防爆膜。副驾座位上放着一个背包，里面是夜视仪、无线电、急救包，还有——一把手枪和两个弹匣。
九爷想得很周到。
林战发动车子，引擎低吼。他打开GPS，目标实验室离这里二十分钟车程，在更偏远的产业园区里。
车子驶出小区时，林战看到街对面超市门口排着长达百米的队伍，人们在尖叫推搡，货架早已空空如也。一个老人被挤倒在地，没人扶他。
红灯前停下，旁边一辆车的收音机里，主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重复，请市民保持冷静……政府已启动应急预案……物资供应……”
后面的话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淹没了。
林战关掉收音机。
他知道，从今天起，所有的规则、秩序、文明表象，都会像这收音机的信号一样，在越来越多的“电流声”中消失。
车子驶向郊外，城市的喧嚣被甩在身后。
实验室的轮廓出现在远处，那是一片灰色的建筑群，周围是高墙和铁丝网。但此刻，大门敞开着，门口停着几辆撞毁的汽车，地上有拖拽的血迹。
更诡异的是，林战看到实验室主楼的墙壁上，爬满了某种暗红色的藤蔓——那不是植物该有的颜色，藤蔓表面甚至像血管一样在微微搏动。
他停下车，取出弩，组装。
然后从背包里拿出夜视仪戴上，调成热成像模式。
视野里，整个建筑区域有至少三十个热源信号在移动。大部分是人形，但动作姿态极不自然，有的在地上爬行，有的倒挂在走廊天花板上。
而在建筑最深处的那个“高危样本隔离区”，热成像显示出一团巨大、混沌、不断变形的光斑。
那东西的温度……比周围环境高出至少二十度。
林战把一枚特制的弩箭压入箭槽，箭头涂抹了他自己调配的高浓度神经毒素——用实验室化学品合成的，效果未知，但应该比没有强。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脚刚落地，远处实验室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非人的尖啸。
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混合着野兽嘶吼。实验室三楼的窗户应声炸裂，一个黑影从里面跃出，重重落在楼前的空地上。
那东西大约两米高，人形，但全身覆盖着角质化的外骨骼，双手是巨大的骨刃。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圆形口器。
它转过身，口器朝向林战的方向，似乎在“嗅探”。
然后，它四肢着地，开始冲刺。
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闪电。
林战抬起弩，瞄准，屏息。
但他没有扣动扳机。
因为在那怪物身后破碎的窗口，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的女人，正站在三楼实验室里，隔着玻璃和他对视。
女人抬起手，用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一个符号。
那符号林战认识。
是“新世界”组织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