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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允谦猛地转头,眼神变冷:“你是谁?”
男人看他一眼,转而低头问我:“这位是?”
我没说话。
顾允谦盯着他,又盯回我,忽然笑了,笑得发冷:“顾知遥,你连下家都找好了?”
我手指掐进掌心。
男人温和的眉眼蹙起:“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些。”
“尊重?”顾允谦嗤笑,眼神却死死锁着我,“顾知遥,你告诉他我们什么关系?嗯?告诉他,你身上哪里我没碰过?”
“告诉他,你连第一次——”
“够了!”
我声音不高,但两个男人都停了。
我看着顾允谦,一字一句:“我们没关系了。”
说完,我转向男人:“秦先生,我们走吧。”
秦屿点头,揽着我肩膀往车那边带。
我上车后,隔着车窗看见他嘴唇动了动。
“你等着。”
秦屿递来纸巾:“擦擦,你脸色很差。”
我接过纸巾紧紧攥着。
“谢谢您配合。”我说。
“顾老太太交代的事。”秦屿语气平静,“送你去新住处,帮你安顿好,之后,你们两清。”
顾母早就安排好了,这场“偶遇”,是精心策划。
她了解怎么让顾允谦死心,也明白怎么让我彻底死心。
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笔陌生汇款短信,数额不小。
附言:疗养费,顾母。
我的卡全冻结了。
是顾允谦干的,他想逼我回去求他。
我偏不。
小旅馆窗户正对街,每天清早,我都能看见那辆黑色轿车停在对面。
我们像两个傻子,暗暗较劲。
如此往复,他站在车旁,一根接一根抽烟,淋雨也不走。
但是第十五天,车没来。
我下楼,便利店老板递给我一个信封:“昨天有个人放这的,说给你。”
一封婚礼请柬。
封面并排的名字是:顾允谦,林薇。
地点在希尔顿酒店,日期是明天。
我捏着请柬,站了很久。
第二天傍晚,我去了。
我去了酒店对面的咖啡厅,视线正对酒店草坪。
白纱,鲜花,灯火通明。
隔着这么远,我都能看见人影绰绰,听见隐约的音乐声。
有一瞬间,我看见他了,他穿着白色礼服,站在新娘旁边,侧脸模糊。
天彻底黑透时,烟花在他头顶绽放。
嘭——!!
嘭——!!
绚烂得把半个夜空都照亮了。
我忽然想起另一个海边。
不是巴黎,是国内一个小岛,他说那里没人认识我们。
那栋破旧的小楼上,墙上是乱七八糟的涂鸦,他找房东借了罐喷漆,拉着我跑到顶楼。
“写点什么。”他把喷漆塞我手里。
我手有些抖,他便紧紧握住,带着我手腕在墙面上喷。
蓝色油漆喷在墙上,歪歪扭扭:
允谦知遥,朝朝暮暮。
写完了,他低头亲我耳朵,气息温热:“等我们老了,再回来看。”
当天晚上在海边,他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
不是戒指,是条细细的银链,坠子是个小月亮。
“先戴着。”他给我戴上,扣扣子的手有点抖,“戒指以后再补,顾知遥,我会娶你的。”
我相信了。
真傻。
后来在巴黎,我们路过婚纱店。
橱窗里有一件抹胸缎面,简单得要命,但我忍不住看了一眼。
第二天,他就带我来试婚纱。
店员殷勤地说我穿肯定好看,我钻进试衣间,他就在外面等。
帘子拉开时,他眼睛亮了一下。
但很快,那光暗了。
他走过来,替我整了整肩带,语气很轻:“好看,但今天先不买了。”
我问为什么。
他沉默几秒,说:“以后给你订更好的。”
当时我不懂,现在明白了。
更好的,更配他身份的。
而不是我这种捡来的。
烟花照亮了我手机的屏幕,界面弹出是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是巴黎公寓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个女孩,年轻漂亮,穿着居家服,低头玩手机。
紧接着短信发来:“上周住进去了,允谦让的。”
发信人未知。
但我知道是顾老太太,她在提醒我。
其实不用。
背叛从来不是突然的。
他带我去见朋友,却从不介绍我是谁。
他手机响了,瞥一眼,走去阳台接。
他母亲来时,他便让我“先去房间待会儿”。
是无数个瞬间,他下意识把我划在他的世界之外。
烟花熄了。
我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酸得眼睛发涩。
眼泪自己掉下来,砸在了请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