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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苍黄录张角大结局全文无广告阅读

甲子苍黄录

作者:默然的淡

字数:128960字

2025-12-30 10:17:48 连载

简介

最近非常火的历史脑洞小说甲子苍黄录讲述了张角之间一系列的故事,大神作者默然的淡对内容描写跌宕起伏,故事情节为这部作品增色不少,《甲子苍黄录》以128960字连载状态呈现给大家,希望大家也喜欢这本书。

甲子苍黄录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光和七年,六月初。

荆州的土地比北方松软,踩上去像踩着厚厚的地毯。雨水也多,三天两头一场,把天地洗得湿漉漉、绿油油的。路边野草长到腰际,野花这里一簇那里一片,紫的黄的,热闹得很。可这热闹是草木的,不是人的——沿途的村庄大多寂静,偶有炊烟,也细得像随时会断的线。

我们在汉水边休整了五天。老渔夫的伤稳住了,他孙子叫水生,七岁,瘦得像芦苇,但眼睛亮。老渔夫说,儿子被拉去当兵,死在江夏,儿媳改嫁了,就剩爷孙俩相依为命。

老渔夫:(腿还瘸着,却执意要跟我们一起走)张先生,带上俺们吧。荆州…也没俺们活路。

他告诉我们,刘表虽然“宽仁”,但赋税不轻,而且荆北世家大族势力盘错节,普通百姓的子并不好过。至于荆南——长江以南的长沙、零陵、桂阳那些郡,更乱,山越人常下山劫掠,官府管不了。

你:(看着地图)那我们去荆南。

铁柱:(不解)先生,不是说荆南更乱吗?

你:乱,才没人管。乱,才有缝隙能钻。

这话是周大眼说过的。那个独眼的汉子,用最粗粝的语言,道出了乱世的生存法则:在秩序严密的地方,流民像沙子,风一吹就散;在秩序崩塌的地方,流民才能聚成石块,哪怕只是绊脚的石块。

我们沿着汉水向南,避开城镇,专走荒僻的小路。队伍还是三百八十七人,但气氛不一样了——过了江,就像过了奈何桥,虽然前路依然迷茫,但身后的追兵暂时没了。有人开始小声说话,甚至偶尔有笑声,虽然很快又压下去,像怕惊扰了什么。

第六天,我们遇到第一片竹林。

竹子粗壮,密密麻麻,遮天蔽。走进去,光线骤然变暗,空气湿润清凉。阿青惊喜地发现竹笋,虽然过了最好的季节,但还能吃。大家停下来挖笋,孩子们在竹叶堆里打滚——这是逃难以来,他们第一次像孩子一样玩。

石头:(砍下一粗竹)先生,这竹子好,能盖房子,能做筏子,还能做弓箭。

你:那就多砍些,带着走。

我们砍了二十几竹子,削去枝叶,用藤条绑成筏子,拖着走。竹子轻,浮力大,遇到浅滩小河可以直接渡过去,省了不少力气。

晚上在竹林边宿营。竹叶烧起来有股清香,火光照着每个人的脸。阿青用竹筒煮笋汤,虽然没盐,但有竹子的清甜。在竹子上,看火光跳跃,忽然想起王伯说过的一句话:“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可草木还能春风吹又生,人呢?”

王伯不在了。但他的问题,留给了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

七天后,我们进入了一片丘陵地带。

山不高,但连绵起伏,像凝固的绿色海浪。这里的村庄更少了,偶尔看见的也多是空村——房屋完好,但没人,院子里杂草丛生,水井边青苔厚积。像是突然之间,所有人都消失了。

孙老:(颤巍巍地查看一个空屋)灶是冷的,灰都板结了…至少荒了半年。

铁柱:是逃难了?还是…

他没说完,但大家都懂。乱世里,一个村子突然空了,多半不是好事。

我们在一个空村住下。房子虽然破败,但总比露宿强。清理水井,修补屋顶,把还能用的锅碗瓢盆集中起来。这个村子有十几户,我们住了六户,剩下的留给可能回来的原主——虽然希望渺茫。

安顿下来后,我让铁柱带人在村子周围布置警戒。石头带人进山探路,阿青组织妇孺整理物资、采摘野菜。我自己在村子里转悠。

村口有棵大樟树,树要三人合抱,枝叶如盖。树下有块石碑,刻着村名:“樟树湾”。碑文记载,这个村子是五十年前从豫章迁来的,为避兵祸,躲进这深山。没想到五十年后,兵祸还是追来了。

村中央有间祠堂,虽然也破败,但梁柱还算完整。推门进去,灰尘簌簌落下。供桌上没有牌位,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墙上挂着幅褪色的画像,画的是个穿儒服的老者,应该是村里的先贤。画像下方,有一行模糊的小字:“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

耕读传家。诗书继世。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这八个字像天方夜谭。

我在祠堂里坐了会儿。阳光从破窗漏进来,光柱里尘埃飞舞,像时间的碎屑。忽然听见脚步声,是阿青,手里捧着个木盒。

阿青:先生,在村正家里找到的。

木盒没上锁,打开,里面是几卷竹简。纸张在汉代还是稀罕物,乡下多用竹简。展开看,是村志,记录了樟树湾五十年来的大事:某年旱,某年涝,某年添丁几口,某年老人去世。字迹工整,虽然是小吏用的隶书,但一笔一画很认真。

最后一卷的时间是“光和六年秋”,也就是去年。记录很简短:“税吏又来,征粮三石,钱五百。村中仅余老弱,无以应。族老议,或迁往更深山处。”

然后就没有了。这个村子的人,可能真的迁走了,迁往“更深山处”。也可能在路上遇到不测,像无数消失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一样,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我把竹简收好,放回木盒。这些文字,是樟树湾存在过的证据。就像王伯那本名册,是太平里存在过的证据。

证据。在这个健忘的、残酷的时代,也许只有证据,能证明一群人曾经活过、挣扎过、最终消失过。

我们在樟树湾住了十天。

这十天里,太平里的人们像真正的村民一样生活:男人开垦村外的荒地——虽然季节已晚,但还能种些萝卜、白菜;女人修补房屋、织补衣物;孩子跟着阿青认字,课本就是那卷村志。

我也开始教他们新的字:“村”、“家”、“田”、“安”。每个字,都对应着樟树湾正在恢复的生活。

狗儿——那个在北方村子跟我学过字的孩子,现在是孩子里的“大学问家”。他指着“安”字问:先生,这个字在樟树湾,是不是就安稳了?

你:暂时吧。但记住,安稳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守的。

狗儿似懂非懂。他还小,不懂乱世里没有永远的安稳,只有暂时的喘息。

第十一天,石头探路回来,带回一个消息:往南三十里,有个大湖,叫“云梦泽”。湖边土地肥沃,但没人敢住——因为那里是“三不管”地带:北边南阳郡管不着,东边江夏郡懒得管,西边南郡不敢管。而且湖里有水匪,岸上有山越,乱得很。

铁柱:(听完兴奋)乱才好!乱,我们才能站住脚!

孙老:(却担忧)可我们这点人,够吗?

你:(问石头)水匪和山越,大概多少人?

石头:水匪据说有百来人,三四条船。山越更多,但散居山里,不常出来。而且…他们好像也不全是坏人。我远远看见过,他们也在湖边垦地,种水稻。

也在垦地种田。那就不是纯粹的匪,是活不下去的人,选择了另一种活法。

你:准备一下,明天去云梦泽看看。

第二天清晨,我们留下孙老和二十个老弱看守樟树湾,其余人轻装出发。阿青非要跟着,说我伤没好全,得有人照顾。最后是铁柱、石头、阿青和我,加上十个青壮,十五个人,往南走。

路越来越难走。荆棘丛生,藤蔓缠脚,有时本没路,要用刀砍出一条通道。阿青认得几种草药,边走边采,说能治外伤和发热。

午后,我们翻过最后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浩瀚的湖泊,在阳光下泛着粼粼金光,一眼望不到边。湖岸线曲折,芦苇丛生,水鸟起落。湖边确实有开垦过的田地,种着水稻,绿油油的一片。更远处,隐约能看见几间茅屋,炊烟袅袅。

很美。美得不像乱世该有的地方。

但铁柱很快发现了异常:湖边停着几条船,船身漆黑,船头着旗,旗上画着狰狞的图案——是水匪的船。

石头:(压低声音)他们好像…在收稻子?

仔细看,确实。十几个穿着杂乱的人正在田里割稻,动作熟练,显然是老农。而岸边,几个持刀的人在看守,像是在监工。

铁柱:是抓了百姓替他们种地?

你:可能。也可能…他们自己就是百姓。

我们潜伏在芦苇丛里观察。到太阳偏西,田里的稻子割完了,捆好,装上船。持刀的人分出一部分粮食给活的人,虽然不多,但那些人千恩万谢地捧着,往远处茅屋走去。

看来不是纯粹的压迫,更像是某种…?或者说,共生?

就在我们准备撤退时,变故发生了。

一队人马从西边山林里冲出来,大约三四十人,穿着兽皮,脸上涂着油彩,拿着弓箭和短矛——是山越人。他们目标明确,直奔水匪的船。

水匪反应很快,立刻拿起武器迎战。双方在湖边厮起来,弓箭对射,刀矛相击,惨叫声惊飞了水鸟。

我们躲在芦苇丛里,大气不敢出。这是两股地头蛇的争斗,我们这些外来者卷进去,死路一条。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山越人死了七八个,水匪也死了四五个,双方似乎都不想死磕,渐渐分开,隔着一片稻田对峙。

一个山越头领走出来,用生硬的汉语喊话:粮食,分一半!不然,烧船!

水匪这边,一个独臂汉子也站出来:老子们种的粮,凭啥分你?!

山越头领:这湖,这地,是山神的!你们,占了地,就得交粮!

独臂汉子:呸!山神管得着老子?有本事来抢!

眼看又要打起来。我忽然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站起来,走出了芦苇丛。

所有人愣住了。铁柱想拉我,没拉住。水匪和山越人的弓箭同时对准了我。

独臂汉子:(眯起眼睛)你谁?官军的探子?

你:(举起空空的双手)过路的。想跟两位头领,谈笔生意。

山越头领:(打量我),狡猾。谈什么?

你:你们抢来抢去,无非是为了粮食。我有个法子,能让粮食多一倍,大家都不用抢。

独臂汉子冷笑:吹牛谁不会?

你:我会种地。北方南方的庄稼,我都懂。还会挖渠引水,防虫治病。你们这稻子,亩产不到两石吧?我能让它提到三石。

这话让他们动容了。汉代水稻亩产普遍在一到两石之间(约合现代一百到二百斤),三石是了不起的产量。

山越头领:(将信将疑)你真会?

你:让我试一季。成了,你们分我点粮食,让我的人在这落脚。不成,要要剐随你们。

独臂汉子和山越头领对视一眼,又看看对方,最后同时点头。

独臂汉子:好。给你十亩地,一季。成了,以后你就是云梦泽的座上宾。不成…(他拍了拍刀)湖里的鱼,正好缺饵料。

就这样,我们在云梦泽暂时留了下来。

水匪头领叫杨疤,因为脸上有道疤,从眉骨到嘴角,像条蜈蚣。他原本是江夏的渔民,官府加征渔税,交不起,船被没收,一气之下了税吏,带着几个兄弟落草。山越头领叫乌木,是本地山越族一个小头人,汉语是跟交易时学的,说得磕磕巴巴。

两股势力其实都不算大恶。杨疤的水匪主要劫掠过往商船——虽然不多,但偶尔有从长江误入云梦泽的小货船。乌木的山越人则靠打猎、采集和偶尔下山“借”粮过活。他们冲突的本原因,是粮食不够分。

我们被安置在湖边一片荒地上。十亩地,杂草丛生,土质倒是肥沃。杨疤给了我们一些稻种——是本地品种,耐涝但产量低。工具只有几把破锄头,连犁都没有。

铁柱:(看着荒地发愁)先生,这…真能种出三石?

你:试试。先除草,翻地。

没有牛,人拉犁。我和铁柱、石头一起,套上藤绳,拉着一削尖的木棍翻地。阿青带着妇孺除草,手被草叶割得都是口子。杨疤的人远远看着,指指点点,大概在笑话我们这些“北方佬”不懂南方种地。

第一天,翻了半亩地,所有人累瘫了。晚上睡在临时搭的草棚里,蚊子多得能抬人。阿青用艾草熏,效果有限。

第二天,继续翻地。下午,乌木带着几个山越人来了,扔下一堆东西:几把骨制农具,还有一罐蜂蜜。

乌木:(用生硬的汉语)地,硬。这个,好用。

骨制农具是鹿角做的,虽然不如铁器,但比木棍强。蜂蜜是难得的滋补品。

你:多谢。你们…也种地?

乌木:种。山里,地少。湖边的地,好,但杨疤占着。

原来他们抢粮,也是为了能自己种地,但杨疤不让。

你:如果粮食够吃,你们还抢吗?

乌木想了想,摇头:山神说,不饿,不。

山神。这个朴素的信仰,比汉家朝廷那些繁复的律法,更贴近生存的本质。

第三天,地翻完了。开始播种。我让阿青按我在北方学的方法——虽然南北气候不同,但基本道理相通:浅播,密植,保持水分。

杨疤来看过一次,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看,眼神复杂。他脸上的疤在阳光下更显狰狞,但眼睛里有种东西,不像纯粹的匪类。

杨疤:(忽然问)张先生,你真是读书人?

你:算是吧。

杨疤:读书人不是该去考功名、当官吗?怎么跑来种地?

你:功名救不了人,粮食能。

他沉默片刻,走了。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有些佝偻。

稻种下去后,子变得缓慢而重复。

每天巡查田地,拔草,捉虫,保持水位。阿青在湖边发现了几种能吃的野菜和水生植物,丰富了我们的饮食。铁柱带人砍竹子,做了些简单的渔具,偶尔能捞到鱼,虽然不大,但能熬汤。

孩子们很快和山越人的孩子玩到一起。语言不通,但游戏相通:扔石子,捉迷藏,在芦苇丛里钻来钻去。乌木的儿子叫阿虎,十岁,虎脑,成了孩子王。

一个月后,稻苗长到膝盖高,绿油油的一片,长势比杨疤他们种的好。乌木来看,摸着稻叶,嘴里啧啧称奇。

乌木:,厉害。

你:不是厉害,是方法厉害。你们山越人打猎,不也讲究方法吗?

乌木点头:对。追鹿,不能直追,要绕。

生存的智慧,在任何族群都是相通的。

杨疤也来看过几次,每次都不说话,只是看,然后走。但有一次,他留下了一袋盐——在湖区,盐比粮食还金贵。

你:杨头领,多谢。

杨疤:(摆摆手)别谢我。要是稻子真能收三石…(他没说完,但眼神里有期待)

期待。这个词,在太平里覆灭后,已经很久没出现在这些人的眼睛里了。

七月,稻子抽穗了。

穗子饱满,沉甸甸地垂着。杨疤和乌木都来看,围着稻田转了一圈又一圈,像看什么稀世珍宝。

杨疤:(终于开口)张先生,这稻子…真能收三石?

你:看样子,不止。

他眼睛亮了。乌木也咧嘴笑,露出被槟榔染黑的牙齿。

那天晚上,杨疤请我去他的“寨子”——其实是几条大船连在一起的水上营地。酒是浊酒,菜是鱼和野菜,但很丰盛。陪坐的除了几个水匪头目,还有乌木和两个山越长老。

杨疤:(敬我一碗酒)张先生,我杨疤是个粗人,但说话算数。稻子收了,你们就在云梦泽住下。以后,有我杨疤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

乌木:(也举碗)山神,见证。

我喝了酒,很辣,但心里踏实了些。云梦泽不是太平里,这里的人不是太平里的乡亲,但至少,我们暂时有了容身之地。

酒过三巡,杨疤忽然压低声音:张先生,有件事…得告诉你。

你:请讲。

杨疤:前几天,有条从江夏来的船,说…北边在悬赏抓一个叫张角的人。画像上的样子…有点像你。

空气瞬间凝固。乌木虽然汉语不好,但听懂了“悬赏”两个字,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你:(放下酒碗)是我。

杨疤盯着我,很久,忽然大笑:好!够坦诚!我杨疤最恨拐弯抹角!

你:杨头领要拿我去领赏吗?

杨疤:(笑声戛然而止)赏金多少?

你:活的千金,死的五百。

杨疤咂咂嘴:不少。够买几十条船了。

他顿了顿,又笑了:可我杨疤要是贪那点钱,早去投官军了,还在这当水匪?

乌木也开口,生硬但坚定:山神,讨厌官军。朋友,不卖。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虽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在足够的利益面前,承诺往往脆弱——但至少此刻,我们是“朋友”。

杨疤:不过张先生,你那名头太大,留在云梦泽,迟早会招来祸事。得想个法子…

你:什么法子?

杨疤和乌木对视一眼。乌木说:改名。换装。说你是…从北边逃难来的先生,姓章,叫章角。

章角。张角的谐音。很拙劣,但在这种偏僻之地,也许能糊弄过去。

你:好。

那天夜里,我回到我们的草棚。铁柱、石头、阿青都在等,一脸紧张。

铁柱:先生,杨疤他…

你:暂时没事。但我们得改名换姓了。

我把事情说了。铁柱松了口气,石头却皱眉:先生,咱们真要一直躲下去?

你:现在只能躲。等站稳脚跟,再做打算。

阿青忽然说:先生,咱们能不能…不只种地?

你:什么意思?

阿青:今天给乌木的阿虎治伤,他腿上有个脓疮,我用了师父教的法子,治好了。乌木很高兴,送了我一张狼皮。我想…咱们能不能在云梦泽开个医馆?还有,教孩子们识字…

医馆。学堂。这两个词,像黑暗里的火星,虽然微弱,但让人心头一热。

你:好。等稻子收了,就跟杨疤和乌木商量。

八月中,稻子熟了。

金黄的稻田在湖风中起伏,像一片凝固的浪。收割那天,所有人都来了:杨疤的水匪,乌木的山越人,还有我们太平里的幸存者。镰刀不够,就用石片割,用手折。歌声响起来——是山越人的山歌,调子粗犷,听不懂词,但能听出丰收的喜悦。

十亩地,收了三十四石稻谷。晒后还有二十八石,平均亩产二点八石,虽然没有达到三石,但已经是云梦泽有史以来最高的产量。

杨疤看着堆成小山的稻谷,手都在抖。他抓起一把谷子,放在嘴里嚼,然后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成了…真成了…

当晚,湖边点起篝火。新米煮的饭,香气飘出很远。每个人分到满满一碗,就着烤鱼和野菜,吃得狼吞虎咽。孩子们在火堆边跳舞,山越人的孩子教的孩子跳狩猎舞,的孩子教山越人的孩子唱儿歌——虽然彼此听不懂,但笑声是相通的。

杨疤和乌木正式宣布:从今天起,张先生——现在叫章先生——和他的人,就是云梦泽的自己人。湖边那片荒地,还有往西的五十亩滩涂,都划给我们,随便开垦。

杨疤:(举着酒碗)以后,云梦泽不分水匪、山越、难民!都是讨活路的兄弟!

乌木:(也举碗)山神,!

所有人举碗,一饮而尽。

我坐在火堆边,看着那些被火光映红的脸。有杨疤手下那个满脸横肉的水匪,此刻笑得像个孩子;有乌木那个脸上涂着油彩的山越长老,正笨拙地学用筷子;有铁柱,有石头,有阿青,还有那些太平里的老面孔,此刻都带着久违的笑容。

这笑容很短暂。明天,他们还要面对湖区的湿气,面对可能来袭的官军,面对粮食吃完后的焦虑。

但至少今夜,有饭,有火,有暂时不用逃亡的安心。

这就够了。

深夜,我独自走到湖边。

月光洒在湖面上,碎成万千银鳞。远处,杨疤的船队静静停泊,像沉睡的巨兽。更远处,是连绵的群山,山那边是更广阔、也更残酷的世界。

系统面板再也没有出现过。历史修正完成了,我造成的偏差被抹平了,代价是太平里的覆灭和无数条人命。

但现在,在云梦泽,一个新的偏差正在产生。很小,很微弱,像湖心投入的一粒石子,涟漪甚至传不到岸边。

但涟漪终究会产生。

也许有一天,这涟漪会汇入更大的浪,改变些什么。

也许不会。

但至少此刻,我们活着。

我们种出了粮食。

我们教孩子识字。

我们治病救人。

这些事很小,小得像尘埃。

可乱世里,能做好这些小事,已经是最大的反抗。

我蹲下身,掬起一捧湖水。水很凉,很清,能看见手心的纹路。

太平里的血,樟树湾的灰,汉水的浪,都洗进了这湖水里。

而新的生活,像湖边的稻子,正在这片血与灰滋养的土地上,艰难地、倔强地,生长出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阿青,他披着衣服走过来。

阿青:先生,夜深了,回去睡吧。

你:阿青,你想过以后吗?

阿青:(想了想)想过。等咱们站稳脚跟,我想把师父的医术传下去。还想…娶个媳妇,生个孩子,教他识字,告诉他,这世道曾经有多难,但也有人,在难里,活得像个人。

他说得很朴实,但每个字都重。

你:会实现的。

阿青笑了:先生,您呢?您以后想做什么?

我看着月光下的云梦泽,这片暂时收容了我们的水域。

你:我想看看,太平里没能建成的太平,在这里,能不能长出来。

哪怕只是一小片。

哪怕只存在很短的时间。

也值得。

风从湖面吹来,带着水汽和稻香。

远处,守夜人的梆子声响起,三更了。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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