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精选一篇东方仙侠小说《龙虎山下道门兄弟》送给各位书友,在网上的热度非常高,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有陈九生郭启明,无错版非常值得期待。小说作者是凌空君子,这个大大更新速度还不错,龙虎山下道门兄弟目前已写132276字,小说状态连载,喜欢东方仙侠小说的书虫们快入啦~
龙虎山下道门兄弟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半年后·京城·子夜
秋雨敲打着紫禁城的琉璃瓦,沿着鎏金檐角淌成水帘。值夜的太监提着昏黄的灯笼,在长长的宫道上来回巡视,靴子踏在湿漉漉的青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乾清宫东暖阁还亮着灯。
烛光透过明黄的窗纸,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在窗上。一个坐着,身形微胖,戴翼善冠,着团龙袍;一个跪着,绯袍玉带,正是当朝锦衣卫指挥使钱宁。
“郭家那小子……还没找到?”正德皇帝朱厚照的声音带着倦意,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璧,璧上刻着北斗七星。
钱宁额头触地:“臣该死。自半年前龙虎山一战后,郭启明与那红衣女子便销声匿迹。江湖上所有眼线都撒出去了,可……”
“可就是找不到。”朱厚照打断他,将玉璧轻轻放在御案上,“一个修了邪法、满身是伤的叛道弟子,带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能在锦衣卫的天罗地网里消失半年——钱宁,你说,这是他有通天的本事,还是……朕的锦衣卫,已经成了筛子?”
声音很轻,却让钱宁浑身汗毛倒竖。他重重磕头:“陛下息怒!臣已加派人手,沿运河、官道、黑市三线追查,只要郭启明还在大明疆土内,定能……”
“他不在大明疆土内。”第三个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烛光摇曳,一个穿着玄色道袍的中年人从屏风后缓步走出。他面白无须,眉眼温和,手中持一柄拂尘,正是深受皇帝宠信的道士邵元节。
钱宁瞳孔微缩。邵元节是龙虎山弃徒,二十年前因修炼禁术被逐,却不知怎的攀上了皇帝,如今已是钦天监监正,掌管天下道观度牒发放,权势熏天。
“邵真人何出此言?”朱厚照饶有兴致地问。
邵元节走到御案前,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展开。地图不是寻常疆域图,上面标注着山川地势、龙脉走向,还有许多诡异的符号。
“陛下请看,”邵元节手指点向西南,“半年前,郭启明在苗疆大闹玄阴洞血婴坛,救走三婴,重伤坛主慕容秋。之后他本该北上寻仇,却突然消失——因为有人给了他一条路。”
“什么路?”
“海路。”邵元节指尖划向东南沿海,“从泉州港出发,乘走私船,过琉球,抵东瀛。这半年,他不在大明,在倭国。”
钱宁脸色剧变:“他投靠了倭寇?!”
“不是投靠,是交易。”邵元节笑容深邃,“郭启明要报仇,需要力量。倭国那边……有人能给他力量。而那人要的,是大明东南的海防图、龙虎山的道法秘要、还有……”
他顿了顿,看向皇帝:“郭家祖传的那件东西。”
朱厚照眯起眼睛:“郭家还有什么祖传之物,值得倭人如此惦记?”
邵元节缓缓吐出四个字:“镇国玉璧。”
暖阁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钱宁倒吸凉气:“传说中洪武爷赐给郭家老祖,能镇国运的玉璧?那、那不是随着郭家灭门,一起失踪了吗?”
“没失踪。”邵元节摇头,“当年郭家被灭,锦衣卫抄家时,确实没找到玉璧。所有人都以为被玄阴洞夺走了。可这半年我查遍玄阴洞所有密档,发现他们也没拿到。玉璧的下落,只有一个人知道——”
他看向窗外雨幕:“郭家唯一的幸存者,郭启明。”
朱厚照站起身,走到窗前。雨水在琉璃上蜿蜒如蛇,映着他眼中变幻的光。
“所以,倭人帮他提升功力,他给倭人玉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可玉璧若真有镇国气运之能,给了倭人,我大明……”
“陛下放心。”邵元节躬身,“玉璧虽有灵,但需配合郭家血脉与特定功法才能激活。倭人要的,恐怕不是玉璧本身,而是玉璧指向的某个……地方。”
“什么地方?”
邵元节沉默片刻,一字一顿:“蓬莱。”
这两个字像惊雷,在暖阁炸响。
钱宁腿一软,差点跪不住。朱厚照猛地转身,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传说中的海外仙山?真有此地?!”
“古籍有载,但千年无人得见。”邵元节垂眸,“臣翻阅前朝秘档,发现永乐年间,三宝太监下西洋,除宣扬国威外,还有一桩密令——寻找蓬莱仙山,求长生之法。而引路的线索,就藏在郭家那枚镇国玉璧中。”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诡谲的光:“陛下,郭启明如今与虎谋皮,却不知倭人真正的目的。我们若能借此机会,顺藤摸瓜,不但能除掉这个隐患,说不定还能……”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朱厚照懂了。
长生。哪个皇帝不想要长生?
“好。”朱厚照缓缓坐回龙椅,“钱宁,你继续明面追查。邵真人,你暗中布局。朕要的不仅是郭启明的命,还有玉璧,和玉璧指向的路。”
“臣遵旨。”两人齐声应道。
邵元节退出暖阁时,雨势正大。他撑起油纸伞,走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伞沿雨水如注,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走到拐角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人影,黑袍兜帽,看不清面目。
“真人。”那人声音嘶哑,“倭国那边传来消息,‘那位’已经接见郭启明了。”
邵元节脚步不停:“条件呢?”
“帮郭启明提升到‘真人境’,给他复仇的力量。代价是玉璧,以及……攻破龙虎山时,朱厌之魂归他们。”
“胃口不小。”邵元节轻笑,“答应他们。不过要加一条——郭启明复仇时,必须把陈九生逼到绝境。只有绝境中,朱厌之魂才会彻底苏醒。”
黑袍人犹豫:“可陈九生如今在龙虎山闭死关,又有谢沧流、陆载尘、贺兰三人护法,恐怕……”
“所以才需要郭启明。”邵元节停下脚步,望着雨幕中的宫殿轮廓,“这世上,能逼陈九生入魔的,只有他师兄。手足相残,师徒反目……这才是最精彩的戏码。”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转冷:“玄阴洞主那边,准备好了吗?”
“四大判官已齐聚,三万教众分散各省,只等真人号令。”
“告诉他们,再等等。”邵元节抬头望天,雨点打在脸上,冰凉,“等郭启明回来,等陈九生出关,等这场雨……下到最大的时候。”
黑袍人躬身退入黑暗。邵元节独自站在雨中,油纸伞微微倾斜,露出他半张脸。
那张永远温和平静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丝近乎疯狂的贪婪。
“蓬莱……长生……”他低声喃喃,“等了二十年,终于……”
伞面转动,雨水飞旋。他继续向前走,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夜深处。
同一时刻·东瀛·富士山深处
山洞里的温度低得呵气成冰。石壁上结满白霜,地面铺着厚厚的兽皮,中央一座石台,台上躺着个人。
郭启明。
他赤裸上身,皮肤下无数黑气如活物般游走,所过之处青筋暴起,肌肉痉挛。胸膛处,一道从锁骨延伸到腹部的狰狞伤口已经结痂,但痂皮下隐隐有血光流动——那是半年前与陈九生一战留下的剑伤,至今未愈。
更可怕的是他的脸。那道刀疤已经愈合,却留下深紫色的肉棱,像一条蜈蚣趴在脸上。而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紫黑色,瞳孔深处两点血红,如恶鬼。
石台旁,燕红绡跪坐着,握着他冰冷的手。半年过去,她的伤好了大半,但脸色依然苍白,眼底有挥之不去的疲惫。她穿着东瀛女子的和服,红衣换成了素白,长发用木簪绾起,少了张扬,多了沉静。
“启明……”她轻声唤着,指尖拂过他紧皱的眉。
郭启明没有反应。他意识沉在识海深处,那里正进行着残酷的淬炼。
半年前,他带着燕红绡亡命天涯。重伤未愈,后有追兵,前无去路。最绝望时,一个倭国商人找上门,说可以送他们去东瀛,那里有人能治好燕红绡,也能给他复仇的力量。
他没有选择。
渡海来到这片异国,见到所谓的“那位”——一个穿着十二单衣、戴着能剧面具的女人。她自称“出云巫女”,是倭国某神秘教派的首领。
她说能救燕红绡,但需要郭启明付出代价:修炼倭国秘传的“修罗鬼道”,并以镇国玉璧为酬。
郭启明答应了。他交出了玉璧——那东西一直贴身藏着,是郭家灭门那夜,父亲临死前塞进他怀里的。父亲说,玉璧是祸根,也是希望,千万不能落入奸人之手。
可现在,他顾不上了。
这半年,他在出云巫女的指导下修炼修罗鬼道。这是一种将煞气、怨气、杀气熔于一炉的邪功,修炼过程如坠地狱,需经受万鬼噬心之苦。但每突破一层,功力便暴涨一倍。
代价是,人性会一点点被吞噬。
“呃啊——!”
石台上的郭启明突然嘶吼,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黑气暴走,竟在他背后凝聚出一尊三头六臂的恶鬼虚影!虚影咆哮,洞内气温骤降,石壁霜花蔓延!
燕红绡被气浪掀飞,撞在石壁上,咳出一口血。她挣扎爬起,扑到石台边,死死抱住郭启明:“启明!稳住心神!想想我!想想你师弟!想想你要做的事!”
恶鬼虚影停顿片刻,郭启明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短暂夺回控制权,双手结印,强行将暴走的煞气压回体内!
虚影溃散。他瘫在石台上,大口喘气,汗水混着血水浸湿兽皮。
洞外传来脚步声。出云巫女缓步走入,依然戴着那张惨白的能剧面具,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手中托着一个木盒,盒盖开启,里面是三枚血色丹药,散发着浓烈的腥气。
“这是最后一关。”巫女声音空灵,“服下这三枚‘修罗丹’,熬过七日炼狱,你便能突破至‘真人境’。届时,大明境内能与你抗衡者,不过五指之数。”
郭启明撑起身,盯着那丹药:“红绡的伤……”
“她体内的寒毒已解,只需静养。”巫女将木盒放在石台边,“但你要记住,修罗丹的代价不只是痛苦。每服一枚,你便会失去一部分记忆——最珍视的记忆。三枚服完,你可能……会忘了她,忘了你的仇恨,甚至忘了你是谁。”
燕红绡脸色煞白:“启明,不要……”
郭启明却笑了。他伸手拿起一枚丹药,放在眼前端详。丹药血光流转,映着他紫黑的瞳孔。
“忘了也好。”他轻声道,“记得太多,太累。”
仰头,吞下。
丹药入腹的瞬间,郭启明整个人弓起身,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嚎叫!皮肤寸寸龟裂,黑血涌出,又在极寒中冻结成冰!他背后那尊恶鬼虚影再次浮现,这一次更加凝实,六只手臂狂舞,洞内飞沙走石!
燕红绡被震飞出去,巫女却只是静静看着。
第二枚,第三枚。
当最后一枚丹药服下,郭启明彻底不动了。他蜷缩在石台上,周身覆盖着一层血色冰晶,像个琥珀中的虫尸。背后的恶鬼虚影渐渐收缩,最终化作一道黑光,没入他眉心。
眉心处,多了一道竖着的血色裂痕,像第三只眼。
洞内死寂。
许久,冰晶“咔嚓”碎裂。郭启明缓缓坐起,睁眼。
那双眼睛……完全变了。紫黑色褪去,变成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没有眼白,整个眼眶里只有黑暗,仿佛两个通往深渊的洞口。
他看着燕红绡,看了很久,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你……”燕红绡声音发颤,“你还记得我吗?”
郭启明歪了歪头,像在思考。许久,他开口,声音冰冷得不似人声:“燕……红绡。”
他记得!燕红绡喜极而泣,扑过去抱住他。可郭启明没有回抱,只是僵硬地站着,任由她抱着。
“其他的呢?”巫女问,“你的仇人?你的师门?你的师弟?”
郭启明沉默。他努力回想,脑海中却只有零碎的片段:火光,鲜血,一个青衫少年的背影,一句“师兄回头”……
想不起来了。
那些刻骨铭心的仇恨,那些温暖过他的人,都模糊了,像隔着一层浓雾。只有燕红绡的脸,还算清晰。
“不重要了。”他最终说,“力量,才重要。”
巫女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了勾:“很好。那么,是时候回去了。大明那边,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舞台。”
她拍了拍手。洞外走进来四个黑衣人,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里面是你需要的‘东西’。”巫女指着棺材,“带着它回去,去京城,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让那些人知道,郭家的鬼……回来了。”
郭启明走到棺材旁,手掌按在棺盖上。棺盖缓缓滑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不是尸体,是一套铠甲。
纯黑色,非金非铁,表面流淌着暗红血光,像有生命般缓缓蠕动。铠甲狰狞可怖,肩甲是恶鬼头颅,胸甲刻满扭曲的符文,护腕处长出倒刺,头盔则是一个完整的修罗面具。
“修罗鬼铠。”巫女说,“穿上它,真人境内,无人能伤你。”
郭启明伸手触摸铠甲。铠甲瞬间活了过来,化作无数黑色液体,顺着他的手蔓延全身!不过三息,一套完整的狰狞鬼铠已覆盖他全身,头盔面具扣合,只露出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他握了握拳,空气被捏爆,发出音爆声。
力量。无穷的力量。
“红绡,”他转头,声音从头盔里传出,闷重如雷,“跟我走,还是留下?”
燕红绡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知道,她爱的那个郭启明,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披着他皮囊的怪物。
可她能去哪?天下之大,除了他身边,她无处可去。
“我跟你走。”她站起身,擦干眼泪,笑容惨淡,“地狱也跟。”
郭启明点点头,转身朝洞外走去。燕红绡最后看了一眼这生活半年的山洞,跟了上去。
洞外,富士山笼罩在夜色中,山顶积雪映着月光,圣洁如神山。可山脚下,黑暗正蔓延。
倭国海岸,一艘黑色帆船已等候多时。郭启明登上船,站在船头,望着西方——大明所在的方向。
风吹起他鬼铠的披风,猎猎作响。
燕红绡站在他身边,轻声问:“回去后,第一站去哪?”
郭启明沉默良久,吐出三个字:
“锦衣卫。”
半月后·龙虎山·镇妖塔
塔高九层,通体玄黑,每层檐角悬挂铜铃,风过时铃声清越,能镇心魔。这里是龙虎山禁地中的禁地,关押着历代降伏的妖邪,也封印着一些……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
塔底最深处的密室,陈九生已经闭关三个月了。
密室无窗,只有四壁镶嵌的夜明珠散发冷光。中央一座阴阳太极图,陈九生盘坐阴鱼眼,对面阳鱼眼上坐着一个人——不,不是人,是一道虚影。
赤发,白首,朱足,蹲踞如猿,正是上古凶兽朱厌的残魂显化。
此刻的朱厌虚影比三年前凝实了太多,几乎有了实体质感。它闭着眼,与陈九生面对面,两者之间有一道赤金色的炁息流转,像脐带般连接着他们的胸膛。
陈九生赤裸上身,皮肤下赤红纹路如岩浆流淌,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那些纹路不再是单纯的烙印,而是形成了完整的经络图——朱厌的经络图。
三个月前,冰蚕丝套彻底破损。他体内的封印随之松动,朱厌之魂几乎破体而出。危急关头,谢沧流、陆载尘、贺兰三人联手,将他送入镇妖塔,以塔中历代天师留下的禁制强行镇压。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贺兰说,封印已经崩坏,堵不如疏。要么彻底炼化朱厌之魂,要么被它吞噬。
陈九生选择了前者。
他以《两仪真解》为基,陆载尘护法,贺兰施针,谢沧流以星陨咒定住时空,开始了一场豪赌——不是压制,不是疏导,而是融合。
将朱厌之魂,融入自己的魂魄。
这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或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但若成功,他将彻底掌控这份力量,甚至……超越凡俗。
三个月来,他的意识一直沉在识海深处,与朱厌的残魂对抗、谈判、交融。
“为何……抗拒?”朱厌的意念如岩浆滚烫,“吾之力,可焚天煮海。汝得之,天下无敌。”
“我要的不是无敌。”陈九生意念回应,“是守护。”
“守护?可笑。”朱厌嗤笑,“万物终将毁灭,守护有何意义?不如放纵,不如破坏,不如让这世间……燃烧!”
狂暴的意念如火山喷发!陈九生识海剧震,几乎溃散!他咬牙稳住,运转《两仪真解》阴卷中的“融魂诀”,将那些暴戾的意念一点点分解、吸收、化为己用。
每吸收一分,他对朱厌之力的掌控就深一分,但属于“人”的情感也淡一分。
他开始理解郭启明为何会堕落了。力量本身就有腐蚀性,尤其是这种暴烈、原始、充满破坏欲的力量。它诱惑你放纵,诱惑你毁灭,诱惑你抛弃那些软弱的人性。
不能放。陈九生一遍遍告诉自己,掌心浮现出四样东西的虚影——
沈清歌送的香囊,已经旧了,但香气还在。
苏挽云给的冰魄针,寒玉温润。
沐晚棠留下的剑谱,字迹清峻。
林巧娘每日放在塔外的食盒,今天是一碟桂花糕。
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这些温柔的记忆,是他对抗洪荒凶兽的锚。
“愚蠢。”朱厌咆哮,“情感是枷锁!是弱点!斩断它们,你才能真正自由!”
“那不是自由。”陈九生平静回应,“那是孤独。”
他张开双臂,主动拥抱朱厌的残魂。赤金色的炁息疯狂涌入,皮肤下的纹路亮到极致,整个人如燃烧的火炬!
“你要吞噬吾?!”朱厌惊怒。
“不。”陈九生微笑,“是请你……与我同行。”
识海深处,阴阳鱼图骤然扩大,将朱厌虚影包裹!这一次不是对抗,是包容,是接纳,是真正的……融合。
赤金色的光淹没一切。
塔外·子时
谢沧流、陆载尘、贺兰三人守在塔门前,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塔身不时震动,铜铃乱响,有几次甚至塔壁都浮现出裂纹,又被禁制强行修复。
“快到极限了。”陆载尘脸色凝重,“塔中禁制最多还能撑十二个时辰。”
贺兰握紧针囊:“若失败……”
“没有失败。”谢沧流打断她,罕见地严肃,“那小子,一定会成功。”
话音未落,塔身突然剧烈震动!第九层的铜铃全部炸裂!塔顶冲起一道赤金光柱,直贯云霄!光柱中隐约有巨兽虚影仰天长啸,声震百里!
龙虎山上下全被惊动,弟子们纷纷涌出,仰望那道通天光柱。
光柱持续了足足一炷香时间,才缓缓消散。塔身恢复平静,但塔壁上的裂纹更多了,像随时会崩塌。
塔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一个人影走出来。
还是陈九生,但……又完全不同了。
他依然穿着青衫,身姿挺拔,眉眼清俊。可皮肤下那些赤红纹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最惊人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深处,竟有一点赤金光芒,如烛火,如星辰。
他站在那里,气息完全内敛,像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可谢沧流三人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沉睡的火山。
“师父,师叔。”陈九生躬身行礼,声音温和,“弟子……成功了。”
谢沧流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大笑:“好!好小子!老子没看错人!”
陆载尘和贺兰也松了口气。贺兰上前把脉,片刻后惊异道:“朱厌之魂的气息……完全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和你融为一体了。你现在……”
“我现在就是朱厌,朱厌就是我。”陈九生平静地说,“不过请师叔放心,弟子还是弟子,初心未改。”
他抬眼望向东方,那里是京城的方向:“这三个月,外面发生了很多事吧?”
谢沧流笑容收敛,叹了口气:“确实。最大的两件事:第一,正德皇帝下旨,要龙虎山选派百名高功道士入京,为太后祈福——实则是要我们交出部分道统秘法,归朝廷管控。”
陈九生眉头微蹙。
“第二,”陆载尘沉声道,“七天前,锦衣卫指挥使钱宁……死了。”
“死了?”
“在自家府邸,被一剑穿心。凶手留下一行血字:‘郭家索命,第一笔’。”
陈九生心脏一紧。
“是师兄……”
“除了他还有谁?”谢沧流揉着太阳穴,“这小子如今修成了修罗鬼道,穿一身鬼铠,刀枪不入,法术难伤。七天前夜闯锦衣卫衙门,连杀三十七人,最后在钱宁卧房,当着十几个高手的面,一剑毙命,然后扬长而去。如今京城戒严,锦衣卫发了海捕文书,悬赏十万两要他的人头。”
贺兰补充道:“跟他一起的还有那个燕红绡,据说也功力大进,两人形影不离。”
陈九生沉默。他想起半年前山道上,郭启明最后看他的那一眼。那时师兄眼中还有痛苦,还有挣扎。现在……恐怕只剩下杀戮了。
“天师怎么说?”他问。
“天师已应旨,三日后带五十名弟子入京。”陆载尘道,“但我们都明白,这是一场鸿门宴。邵元节那个叛徒,定会借机发难。”
陈九生握紧拳头。掌心里,那点赤金光芒微微闪烁。
“弟子请命,”他深深一礼,“随天师入京。”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谢沧流拍拍他的肩,“不过去之前,你得先见几个人。”
“谁?”
谢沧流笑得意味深长:“你的……红颜知己们。”
半个时辰后·天师殿偏厅
陈九生推开厅门时,里面坐着四个女子。
沈清歌穿着鹅黄衫子,正百无聊赖地拨弄茶杯,见他进来,眼睛一亮,又故意板起脸:“哟,陈大公子出关啦?还以为你练功练得忘了我们呢。”
苏挽云还是荆钗布裙,安静地坐在角落,见他进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她手里握着一个药囊,显然是新配的。
沐晚棠则是一身月白道袍,正与林巧娘对弈。听见动静,她抬头看了陈九生一眼,目光如剑,似要将他看透。林巧娘则手一颤,棋子掉在棋盘上,脸唰地红了。
陈九生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场景……比他面对朱厌之魂还难应付。
“都坐下吧。”张元吉天师的声音从内间传来。老道缓步走出,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陈九生身上,“九生,你过来。”
陈九生上前。张元吉按住他肩膀,细细探查,许久后叹道:“后生可畏。如今你的修为,已不在老道之下了。”
这话让四女都吃了一惊。天师可是当世寥寥几位“真人境”大圆满之一,陈九生才二十岁,竟已到这个境界?
“天师过誉。”陈九生谦道。
“不是过誉。”张元吉摇头,“朱厌之力本就可怖,你又以两仪真法完美融合,前途不可限量。但福兮祸所伏,你这身力量,也会引来无数觊觎。”
他看向四女:“所以老道将她们请来,是有事相托。”
四女正襟危坐。
“清歌,”张元吉先看向沈清歌,“你父亲沈慎之如今处境危险。郭启明杀了钱宁,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他。朝廷已派锦衣卫监视沈府,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软禁。你这次偷跑出来,怕是回不去了。”
沈清歌咬唇:“那我爹……”
“老道已派人暗中保护。但你不能再露面。”张元吉道,“你留在龙虎山,协助巧娘管理药庐和情报——沈家在江南的眼线网络,如今只有你能调动。”
沈清歌重重点头:“晚辈明白。”
“挽云,”张元吉看向苏挽云,“药王谷三日前遭袭,你师父和三位师兄……殉道了。”
苏挽云浑身一震,手中药囊掉落。她脸色惨白,却强忍着没哭出声:“是……是谁?”
“玄阴洞。”张元吉叹息,“他们要找一本《神农毒经》,据说能解天下奇毒,也能制天下奇毒。你师父宁死不交,所以……”
苏挽云闭上眼睛,泪水滑落。许久,她睁开眼,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恨:“天师需要我做什么?”
“留在龙虎山,研制克制玄阴洞毒术的解药。贺兰师妹会帮你。”张元吉顿了顿,“还有……九生融合朱厌之力后,体内阳火过旺,需以至阴药物调和。这方面,你是行家。”
苏挽云看向陈九生,眼中闪过复杂情绪,最终点头:“晚辈遵命。”
“晚棠,”张元吉看向沐晚棠,“‘百晓生’一脉,如今只剩你一人。你师父公孙先生三个月前在调查邵元节时失踪,凶多吉少。”
沐晚棠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老道需要你发挥‘百晓生’的情报网,监视朝廷、玄阴洞、乃至东瀛的动向。”张元吉沉声道,“尤其是邵元节——此人潜伏二十年,所图必然极大。”
“晚辈必查出真相。”沐晚棠声音冷冽如冰。
最后,张元吉看向林巧娘:“巧娘,你心思细腻,医术已得贺兰真传。留在山中,统筹各方,协调调度。你是她们之间的纽带,也是龙虎山的内务总管。”
林巧娘用力点头:“弟子一定不负所托。”
交代完毕,张元吉看向陈九生:“三日后,你随老道入京。此去凶险万分,邵元节定有后手,郭启明也可能现身。你要做好准备。”
陈九生深深一礼:“弟子明白。”
议事结束,四女各自散去准备。陈九生独自站在殿外,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
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血色。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摊开手掌,赤金光芒在掌心流转,隐约化作一头蹲踞的朱厌虚影。虚影安静温顺,再无暴戾之气。
力量……他终于有了足够的力量。
可为何,心里却如此沉重?
“九生。”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九生回头,看见林巧娘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个小包裹。
“这是我这三个月研制的‘清心丹’,改良过的,药性更温和。”她将包裹递给他,眼中满是担忧,“京城龙潭虎穴,你……一定要小心。”
陈九生接过包裹,触手温热。他看着她温柔的眼睛,忽然问:“师姐,若有一天,我必须和师兄生死相搏……你会怪我吗?”
林巧娘怔住,良久,轻声说:“我会伤心,但不会怪你。因为我知道,若真有那一天,一定是启明师兄……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又像被烫到般缩回:“你活着回来。我们……都在等你。”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去,耳根通红。
陈九生站在原地,握紧手中的药包。
夕阳彻底沉入山后,夜幕降临。龙虎山的灯火渐次亮起,星星点点,像散落人间的星辰。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锦衣卫指挥使的死,只是开始。
郭启明的复仇之路,陈九生的护道之途,将在那座皇城中交汇。
而幕后黑手,已经张开了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