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观众席上,我在篡改剧本》中的陈砚叶清弦是很有趣的人物,作为一部都市高武风格小说被三蚊半描述的非常生动,看的人很过瘾。“三蚊半”大大已经写了321489字。
观众席上,我在篡改剧本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秦墨的脚踩在刹车上的瞬间,就知道不对劲了。
不是刹车失灵,是地面的触感不对。轮胎压过的路面传来轻微的、几乎察觉不到的震动,像压过了一排微小的凸起。多年的战斗直觉让他后背发凉——这是地雷阵的触发装置,是压力感应式的连环雷。
他想倒车,但已经晚了。
后视镜里,他看见路面升起十几根金属桩,每根桩顶都有红色的指示灯在闪烁。桩与桩之间连接着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金属丝,形成了一张将整辆车包裹在内的网。
“陷阱……”秦墨咬牙,手伸向副驾驶座位下的紧急按钮——那是守序之眼车辆的标配,按下后会弹出防护罩,能抵挡普通爆炸。但他知道,简长生不会用普通爆炸物。
果然,金属桩没有直接爆炸,而是开始释放气体。
淡紫色的烟雾从桩体上细密的孔洞中喷出,迅速在车周围弥漫。烟雾接触车窗的瞬间,玻璃开始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不是强酸,是某种能渗透金属和玻璃的纳米级气溶胶。
秦墨立刻关闭所有通风口,但已经有一丝烟雾渗入车内。他闻到一股甜腻的气味,像熟透的水果腐烂的味道。同时,脑袋开始发晕,视野边缘出现重影。
神经毒气。不是致死性的,是强效镇静剂,目的是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他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车窗——特制的穿甲弹,能打穿防弹玻璃。但手在抖,视线在模糊。他必须在自己完全昏迷前,打碎玻璃冲出去。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
“别开枪!”
车外传来喊声。是叶清弦的声音。
秦墨的手指停在扳机上。透过开始模糊的视线,他看见叶清弦从山林中冲出来,身后跟着苏晴、岳霆、岳风。四人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车辆。
“别过来!”秦墨吼道,但声音被玻璃阻隔,外面听不见。
叶清弦在距离车辆二十米的地方停下。她看着那些金属桩和紫雾,胸口的眼睛图案在剧烈发烫。钥匙意识自动启动,开始解析:
【检测到复合型陷阱:地雷阵+神经毒气+金属束缚网。】
【威胁等级:B+。】
【建议:远程解除触发装置,或强行突破束缚网。】
但钥匙意识也给出了警告:
【警告:宿主身体负荷已达临界点。继续使用能力,有失控风险。】
失控。叶清弦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钥匙意识会进一步苏醒,会争夺控制权。但秦墨在车里,毒气在渗入,她没有选择。
“苏晴,带着他们俩退后五十米。”叶清弦下令。
“你一个人——”
“退后!”
苏晴咬牙,拉着岳霆和岳风后退。岳霆想说什么,但被苏晴的眼神制止了。
叶清弦独自向前走。每一步,胸口的灼痛就加剧一分。当她走到距离车辆十米时,皮肤下的银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脖子。她能感觉到,钥匙意识在她体内“伸展”,像冬眠醒来的蛇,缓慢但坚定地占据她的身体。
【释放我。】意念在她脑海中低语,【释放我,我帮你救他。】
“不。”叶清弦在心里说,“告诉我解除陷阱的方法,我自己来。”
【你做不到。这个陷阱用了七种不同的触发机制,需要同时解除。你只有一双手。】
“那就告诉我原理,我找漏洞。”
钥匙意识沉默了一秒,然后传递来信息流。叶清弦的视野再次变化,陷阱的结构在她眼中透明化——金属桩之间的能量流向,毒气罐的压力值,束缚网的应力点,地雷的埋设位置……
她看到了“漏洞”。
陷阱设计得很完美,但有一个缺陷:为了确保毒气能均匀释放,所有金属桩通过地下管道连接到一个主控罐。主控罐埋在路边五米深的位置,理论上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坏。
但叶清弦不需要破坏主控罐,只需要干扰它。
干扰的方法,是用强烈的、混乱的情感冲击,让罐体内部的压力感应器失灵。毒气释放是靠压力控制的,感应器失灵,释放就会停止。
强烈的、混乱的情感……
叶清弦转身,看向苏晴、岳霆、岳风。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她说。
“怎么做?”
“想一件你们最痛苦的事,最愤怒的事,最绝望的事。”叶清弦说,“集中注意力,把那种情感‘想’出来。我会引导那些情感,冲击陷阱的主控系统。”
三人面面相觑,但很快照做。
苏晴闭上眼睛,想起了母亲死前最后那个微笑。岳霆想起了父亲在悟道洞里决绝的眼神。岳风想起了自己因出身旁系而被家族排斥的童年。
痛苦、愤怒、绝望,三种强烈的情感在空气中凝聚。普通人看不见,但叶清弦能看见——那是三团暗红色的、扭曲的光,像受伤的心脏在跳动。
她伸出手,钥匙意识启动。银色的纹路从她掌心伸出,像触手一样缠绕住那三团情感光,将它们引导、压缩、融合,最终形成一枚暗红色的、不稳定的能量球。
能量球在叶清弦掌心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她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破坏力——不仅是物理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如果这枚能量球在这里爆炸,周围百米内的人可能会被情感冲击直接震成疯子。
但她控制住了。
“退后。”她对苏晴三人说。
三人立刻后退。
叶清弦将能量球托起,瞄准路边的一个位置——钥匙意识标记出的主控罐正上方。然后,她松手。
能量球落下,接触地面的瞬间,没有爆炸,而是“沉”了进去。像石头入水,悄无声息地没入泥土。
一秒,两秒,三秒——
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剧烈的震动,是细微的、高频的震颤。金属桩上的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紫雾的喷出变得断断续续,束缚网上的金属丝开始崩断。
车内,秦墨感到毒气的浓度在下降。他咬牙,用最后一点力气,扣动扳机。
砰!
车窗碎裂。他撞开车门,滚出来,趴在地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视野依然模糊,但意识在恢复。
“秦墨!”叶清弦冲过去,扶起他。
“没事……死不了……”秦墨喘息着看向那些开始失效的陷阱,“你……怎么做到的?”
“以后再解释。”叶清弦说,“我们先离开这里。简长生可能就在附近。”
话音刚落,掌声响起。
很慢,很轻,但清晰的掌声,从公路另一侧的山坡上传来。
简长生站在那里,还是那身花衬衫,手里抛着硬币。他身后站着六个人,都穿着编剧协会的战斗服,装备精良。
“精彩,真的精彩。”简长生微笑,“用情感冲击干扰机械装置,这种思路我都没想过。叶修复师,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叶清弦将秦墨护在身后,盯着简长生:“你一直在看?”
“一直在看。”简长生点头,“从你们进悟道洞开始,我就在看。岳震山的牺牲很感人,真的。但可惜,他白死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悟道洞的坍塌,也在我的计算之内。”简长生说,“岳震山用拳意化解了炸弹,但拳意本身,就是一种高纯度的情感能量。那些能量在洞穴坍塌时被释放,被山体吸收,然后……”
他指了指脚下。
“然后顺着地脉,流向了这里。流向了我提前布置好的‘接收装置’。”
叶清弦低头,看见地面开始发光。不是银光,也不是金光,是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一样的光。光从地底渗出,沿着复杂的纹路蔓延,很快覆盖了整个陷阱区域。
那些纹路,叶清弦认得——是情感污染的输送管道。
“你在吸收岳震山的拳意?”
“不止他的,还有悟道洞里七十二位先祖的,还有林婉尸体里残留的,还有……”简长生顿了顿,笑容加深,“还有刚刚,你们释放的那三团痛苦情感。所有的一切,都在流向同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的‘赌桌’。”简长生抛起硬币,接住,看了一眼,“正面。看来今天运气站在我这边。”
他身后的六个人同时举枪,不是普通枪支,是特制的发射器,枪口对准叶清弦等人。
“现在,叶修复师,我给你两个选择。”简长生说,“第一,主动跟我走,交出陈砚,我放过你的同伴。第二,我杀了他们,然后强行带走你。选吧。”
叶清弦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硬拼不可能。对方六个人,装备精良,而且简长生本身实力不明。她们这边,秦墨中毒未愈,岳霆虚弱,岳风实力一般,苏晴虽然能打但双拳难敌四手。
逃?陷阱区虽然部分失效,但简长生肯定还有后手。而且陈砚还在车上,她们不能丢下他。
谈判?简长生这种赌徒,不会接受谈判,他只接受赌局。
除非……
“我选第三个。”叶清弦说。
“哦?”简长生挑眉,“什么第三个?”
“跟你赌一局。”叶清弦向前走了一步,“你最喜欢赌,不是吗?那我跟你赌。赌注是:我赢了,你放我们走。你赢了,我跟你走,而且陈砚也给你。”
简长生的眼睛亮了:“有意思。赌什么?”
“赌你手里的硬币。”叶清弦说,“抛三次,猜正反。三局两胜。”
简长生笑了,笑得很开心:“你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吗?就是控制概率。跟我赌硬币,你必输。”
“不一定。”叶清弦说,“因为我不猜正反,我猜……立起来。”
“立起来?”
“对。硬币抛出去,落在地上,有三种可能:正面,反面,还有极小概率的——立起来,边缘着地。”叶清弦盯着他,“我们就赌这个。三次抛掷,只要有哪怕一次,硬币立起来了,就算我赢。没有,算你赢。”
简长生的笑容僵住了。
硬币立起来的概率有多低?理论上存在,但实际中几乎不可能。即使是能控制概率的他,要让硬币立起来,也需要极其精密的操控,而且成功率也不到百分之一。
“你在开玩笑。”他说。
“没有。”叶清弦说,“你不敢赌吗?你不是赌徒吗?赌徒不就应该赌这种小概率事件吗?”
简长生盯着她,眼神在评估。他在计算,计算这个赌局的风险,计算叶清弦的意图,计算一切可能性。
最终,他笑了。
“好,我赌。”他说,“但条件要改。三次抛掷,只要有一次立起来,就算你赢。但如果三次都没有立起来……你不光要跟我走,还要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有控制概率的能力。”
叶清弦知道,他在试探。试探她是否了解他的能力来源,是否知道“丑脉”的秘密。
“可以。”她说。
“那么,开始吧。”
简长生拿出那枚硬币。很普通的硬币,一面是数字,一面是花纹。他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高高抛起。
硬币在空中旋转,反射着午后的阳光,像一颗小星星。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它。
叶清弦没有。她闭上眼睛,集中全部注意力在胸口的眼睛图案上。
【解析目标:硬币的运动轨迹、空气阻力、重力、风力、简长生施加的控制力……】她下令。
钥匙意识启动。这一次,叶清弦没有压制它,反而主动“邀请”它深入。她需要钥匙意识的所有计算力,需要那种能解析规则的能力,来对抗简长生的概率操控。
代价是巨大的。她能感觉到,钥匙意识在欢呼,在疯狂地涌入她的意识。银色的纹路已经爬满了她的半边脸,左眼的瞳孔开始变成银色。
但她忍住了。
【解析完成。】
【硬币当前旋转速度:每秒87转。】
【重力加速度:9.8m/s²。】
【风力:0.3m/s,方向东北。】
【简长生的控制力:施加了逆时针扭矩,试图让硬币以正面朝上的概率提升至73%。】
【计算硬币立起来的条件。】叶清弦下令。
【计算中……】
【需要满足:硬币下落时,边缘与地面夹角小于0.5度,且接触点刚好是重心所在线。】
【概率:0.00017%。】
【建议:干扰简长生的控制力,或改变局部重力场。】
干扰控制力,叶清弦做不到。但改变局部重力场……
钥匙意识给出方案:【以第七钥匙权限,临时修改半径三米内的重力规则,持续时间0.3秒。但警告:此操作会严重消耗宿主生命能量,预计缩短寿命3-5年。】
缩短寿命。
叶清弦没有犹豫。
【执行。】
硬币开始下落。
简长生的表情很轻松。他已经计算过了,在他的控制下,硬币正面朝上的概率是73%,反面26%,立起来的概率不到1%。三次机会,叶清弦赢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就在硬币即将落地的瞬间——
叶清弦伸出了手。
不是去接硬币,是向着硬币下方的地面,虚虚一按。
瞬间,以硬币为中心,半径三米内的地面,重力消失了。
不是完全消失,是减到了原来的十分之一。硬币下落的轨迹突然改变,像在慢镜头中一样,缓缓地、缓缓地飘向地面。
简长生的脸色变了。他想重新控制,但重力场的改变让他的计算全部失效。硬币不再受他控制,而是遵循着新的物理规则——在几乎无重力的状态下,翻滚,旋转,最后,轻轻地、轻轻地,边缘触地。
然后停住。
立在那里。
像一尊小小的纪念碑。
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那枚立在地上的硬币。阳光从侧面照过来,在硬币边缘投下一圈细小的光晕。
“不可能……”简长生喃喃。
“没有什么不可能。”叶清弦收回手,踉跄一步,被苏晴扶住。她的脸色苍白得像鬼,左眼的银色在迅速褪去,但银色纹路没有消退,反而更深了。她能感觉到,生命在流失,像沙漏里的沙。
但她赢了。
“第一次,立起来了。”叶清弦看着简长生,“按照约定,你输了。放我们走。”
简长生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狂喜。
“你修改了规则。”他说,声音里带着兴奋,“你以第七钥匙的权限,临时修改了局部物理规则。这不是心锚的能力,这是……这是‘编剧’级别的力量。叶清弦,你比我想的更有价值。”
他挥手,身后的六人放下枪。
“我说话算话。你们可以走。”他说,“但记住,这只是第一局。游戏还会继续。下一次,赌注会更大。”
叶清弦没有回答。她对苏晴说:“扶秦墨上车。岳霆,岳风,你们也上车。我们走。”
“陈砚呢?”秦墨问。
“在车上,还昏迷着。”
几人快速上车。叶清弦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车子缓缓倒出陷阱区,那些金属桩已经全部失效,紫雾散去。
离开前,叶清弦看了一眼后视镜。
简长生还站在那里,弯腰捡起了那枚立着的硬币。他把硬币放在掌心,看了很久,然后抬头,对着远去的车辆,挥了挥手。
嘴型在说:“下次见。”
车子驶出山路,重新回到国道。
车里一片沉默。秦墨在副驾驶座上喘气,毒性还没完全消退。苏晴在后座照顾岳霆和岳风,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陈砚躺在最后一排,依然昏迷。
叶清弦握着方向盘,手在抖。
不只是因为脱力,还因为恐惧。
她刚才做了什么?她修改了重力规则。虽然只有0.3秒,只有三米范围,但那确实是“编剧”级别的力量——是只有“最初的演员”那种存在才能做到的事。
钥匙意识在苏醒,在变强。而她,正在被它同化。
“叶清弦。”秦墨开口,声音沙哑。
“嗯?”
“你的脸……”
叶清弦看向后视镜。镜子里,她的左半边脸,从额头到下巴,布满了银色的纹路。纹路不再是简单的线条,而是形成了某种复杂的、像电路图一样的图案。最诡异的是,左眼的瞳孔,现在是银色的,而且瞳孔的形状,变成了一只竖着的眼睛。
钥匙的印记,已经侵蚀到了她的面部。
“没事。”她移开视线,“我们先离开山城。简长生虽然放我们走,但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守序之眼的追兵可能也快到了。”
“我们去哪儿?”
“古城。”叶清弦说,“韩蒙的信里说,去找忘尘高僧,他能帮我控制钥匙。”
“古城在西北,离这里一千多公里。我们的车撑不到那里。”
“先到下一个城市,换车,补充物资。”叶清弦看了一眼油表,“油还够开两百公里。前面是临山市,那里有守序之眼的安全屋,韩蒙以前告诉过我位置。我们去那里休整,然后……”
她顿了顿。
“然后,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看着我。”叶清弦说,声音很轻,“如果我……如果我开始变得不像我了,如果我被钥匙控制了,杀了我。”
车里一片死寂。
“叶清弦——”秦墨想说什么。
“听我说完。”叶清弦打断他,“钥匙意识在侵蚀我。每次使用力量,侵蚀就加深一分。刚才那次,我感觉到……它开始读取我的记忆,开始模仿我的思维。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完全变成‘我’,而真正的我,会消失。”
她看向后视镜,看着镜子里那张半人半怪物的脸。
“所以,我需要你们做我的保险。如果我失控,如果我开始伤害无辜的人,杀了我。然后,带着陈砚去古城,找忘尘。陈砚是第一把钥匙的容器,他是封印的关键。保住他,就还有希望。”
苏晴开口:“我不会杀你。”
“你必须杀。”
“我不会。”苏晴重复,眼神坚定,“你救了我,让我重新活过来。所以,我也会救你。如果你被控制了,我会把你打晕,绑起来,然后带你去古城,让那个高僧把你治好。但杀你?不可能。”
岳霆也开口:“我也不会。我父亲牺牲自己,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不是让我们自相残杀。”
岳风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秦墨沉默了很久,最终说:“我不会让你死。但如果你真的失控……我会打晕你,然后带你去治疗。这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
叶清弦看着他们,这些认识不久、却愿意为她拼命的人。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松动,在融化。
钥匙意识传来警告:【情感波动检测。建议压制情感,以维持理性状态。】
这次,叶清弦没有听它的。
“谢谢。”她说。
车子在国道上飞驰。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血色。
叶清弦看向远方,看向古城的方向。
还有一千公里。
还有三个月。
她必须赶到那里,控制住钥匙,然后……去救姐姐,去救陈琳,去结束这一切。
在那之前,她必须活下去。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
——
夜幕降临时,他们抵达临山市。
这是一个中型工业城市,空气里有淡淡的烟尘味。叶清弦按照记忆,将车开到城西的一个老旧小区。小区很破,住的多是老人和外来务工人员,不起眼。
她把车停在一栋六层楼房的后面,带着众人上楼。顶楼603室,门是普通的铁门,但锁是特制的。叶清弦输入密码——韩蒙的生日加她的叛逃日。
门开了。
里面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套房,陈设简单但齐全。有食物,有水,有药品,还有几套换洗衣服。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完整的医疗箱,和一台加密通讯设备。
“先处理伤口,休息。”叶清弦说,“苏晴,你警戒。秦墨,你联系林文远,告诉他我们的位置,让他准备新的身份和车辆。岳霆,岳风,你们俩照顾陈砚,给他换药,注意他的生命体征。”
分配完任务,叶清弦走进卧室,关上门。
她需要处理自己身上的问题。
站在浴室镜子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半边的银色纹路没有消退,反而在灯光下更明显了。左眼的银色竖瞳,冰冷地回望着她。
她伸手,触碰那些纹路。不痛,不痒,只是冰凉,像金属。
钥匙意识在她体内“沉睡”了,刚才的爆发消耗了它大量能量。但它还在,像一颗种子,在她心脏的位置扎根,生长。
她需要找到控制它的方法,在它完全控制她之前。
叶清弦脱下上衣,检查身体。纹路已经从胸口蔓延到了后背,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像电路图又像魔法阵的图案。图案的中心,是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一个清晰的、立体的眼睛图案——和她在悟道洞看到的那些眼睛一模一样。
她尝试“内视”,连接钥匙意识。
没有回应。钥匙意识在休眠,拒绝沟通。
但另一种连接,自动建立了。
是和陈砚的连接。
隔着卧室的门,隔着客厅,她依然能感觉到陈砚的存在。微弱,但确实存在。像黑暗中的一点烛火,在风中摇曳,但没有熄灭。
叶清弦走到门边,手放在门上。她能“看见”——不是用眼睛,是用心锚的连接——陈砚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岳霆在给他换药。陈砚的呼吸很弱,但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她的心跳。
心锚是双向的。他依赖她维持存在,她也依赖他保持清醒。
只要陈砚还活着,钥匙意识就无法完全控制她。因为陈砚的意识,是“第一钥匙”的容器,是封印的一部分,是她的“锚”。
这给了她希望,也给了她责任。
她必须保护好陈砚,不惜一切代价。
门外传来敲门声。
“叶清弦,林文远回消息了。”秦墨的声音。
叶清弦穿上衣服,开门出去。
秦墨坐在通讯设备前,屏幕上显示着林文远的加密视频。画面里的林文远脸色凝重。
“叶修复师,你们的情况我了解了。”他说,“新身份和车辆已经准备好,明天早上会送到小区门口。但有个坏消息。”
“什么?”
“守序之眼总部派出了‘清道夫’小队,目标是清除你。领队是沈惊鸿。”
叶清弦的心脏停了一拍。
沈惊鸿。韩蒙信里提到过的人,编剧协会初代理论奠基人,因女儿之死叛逃的半疯癫先知。他为什么会为守序之眼工作?
“沈惊鸿不是守序之眼的人。”林文远说,“但他和总部做了交易。他帮总部清除你,总部帮他找女儿——虽然我们都知道,他女儿已经死了三年了。”
“他什么时候到?”
“最迟明晚。”林文远说,“所以你们必须在明天中午前离开临山。另外,还有一件事……”
他顿了顿,表情更加凝重。
“简长生也在向临山移动。他带着六个人,开两辆车,预计明天上午到。我不确定他是要继续追捕你,还是……有别的事。”
叶清弦明白了。简长生输了赌局,但他不会罢休。他要么是来继续追捕,要么是来……看戏。看她和沈惊鸿的冲突,看她和守序之眼的对决。
“我知道了。”叶清弦说,“谢谢你的情报。”
“叶修复师,最后说一句。”林文远看着她,“沈惊鸿很危险。他不是简长生那种赌徒,他是真正的疯子。他为了找女儿,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你遇到他……逃。不要试图对抗,逃。”
屏幕暗下。
叶清弦转身,看向客厅里的所有人。
秦墨、苏晴、岳霆、岳风,还有昏迷的陈砚。
“我们明早五点出发。”她说,“目标:古城。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先甩掉两批追兵。一批是简长生,一批是沈惊鸿。任务很艰巨,但必须完成。”
“我们该怎么做?”苏晴问。
叶清弦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
“分头行动。”她说,“我和陈砚一组,吸引追兵。你们四个一组,暗中前往古城。在古城外汇合。”
“不行!”秦墨立刻反对,“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这是最优解。”叶清弦转身,看着他,“陈砚是第一钥匙容器,我是第七钥匙容器。追兵的目标是我们俩。如果我们和你们分开,追兵会主要追我们,你们的压力就小了。而且……”
她顿了顿。
“而且,我需要你们先到古城,找到忘尘高僧,告诉他情况,让他提前做准备。如果我带着陈砚直接去,可能会把追兵也引过去,到时候古城也会陷入危险。”
秦墨想反驳,但找不到理由。叶清弦说的是对的,这是战术上的最优解。
“我和你一起。”苏晴说。
“不,你和秦墨一起。”叶清弦说,“秦墨受伤,岳霆岳风实力不足,需要你保护。而且,你们四个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战力。我一个人,机动性更强,反而容易脱身。”
苏晴咬牙,但最终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叶清弦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分头行动。”
众人各自去休息。叶清弦回到卧室,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夜色。
胸口的眼睛图案在隐隐作痛。
钥匙意识在梦中低语:【逃不掉的……他们都会找到你……不如释放我……我能保护你……】
“闭嘴。”叶清弦在心里说。
【你越来越像我了……理性……冷酷……为了大局可以牺牲一切……】
“我不是你。”
【很快就是了……】
叶清弦躺下,闭上眼睛。
但她睡不着。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天的画面:岳震山的牺牲,硬币立起来的瞬间,简长生最后的微笑,林文远凝重的脸。
还有,即将到来的沈惊鸿。
她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能不能甩掉追兵,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古城。
但她知道,她必须去。
因为陈琳在等她。
因为姐姐在等她。
因为所有被困在这场悲剧里的人,都在等她。
她必须成为那个打开锁的人。
而不是,被锁困住的人。
窗外,夜色深沉。
临山市的灯火,一盏盏熄灭。
而在城市边缘的公路上,两辆黑色越野车,正在夜色中,向着这座城市,疾驰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