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锦事调这书写得真是超精彩超喜欢,作者安无咎把人物、场景写活了,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小说主人公是沈绣,《锦事调》这本历史古代 小说目前连载,写了129160字!
锦事调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雪,下得更大了。
像是要把整座皇城,都一并埋进无声的白色深渊。
废井旁的风,卷着雪沫灌进暗道口,寒意刺骨。沈绣将阿蘅半抱在怀中,用仅剩的外袍裹住她的肩。
阿蘅的气息很弱。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痛哼。
“别睡。”沈绣低声道,“睡过去,就醒不了了。”
阿蘅勉强睁眼,唇色发白,却还挤出一丝笑。
“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我还没看见……你把他们,一个个绣死。”
沈绣喉咙一紧,没有接话,只是更用力地扶着她,踉跄着往暗道外爬。
老内卫已经先一步探路。
他掀开井口的石盖,看了眼外头风雪,低声骂了一句:
“他娘的,这雪要埋人。”
“出来吧,趁还没人发现。”
沈绣扶着阿蘅爬出废井。
冰冷的风雪瞬间拍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
她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皇城方向,火光隐隐,钟声混乱,显然地底崩塌已经彻底惊动上层。
追兵,随时可能到来。
“此地不能久留。”老内卫沉声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沈绣看着他:“你为何帮我们?”
老内卫苦笑了一声。
“我姓杜。”
“当年,是你父亲,把我从死牢里捞出来的。”
“他说,沈家若有一日落难,让我还一条命。”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
沈绣心中猛震。
她从未听父亲提过这些。
可此刻,她却没有时间追问。
她只是深深一揖。
“多谢。”
杜内卫摆摆手:“别谢我。”
“我也只能送你们一程。”
三人顶着风雪,沿着皇城外墙的暗影疾行。
沈绣几乎是凭着一股意志在走。
她的双腿像灌了铅,可怀中阿蘅的体温,却在一点点流失。
“再撑一会儿。”她低声在阿蘅耳边说,“出了城,我给你找大夫。”
阿蘅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从一处废弃的狗洞钻出皇城外墙时,天色已经微亮。
雪幕之下,是一片荒芜的枯林。
杜内卫在林边停下脚步。
“我只能到这里。”
“再往前,就是外城巡防的范围。”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塞给沈绣。
“里面有银票、干粮,还有一张旧路引。”
“能不能活着走出去,看你们自己。”
沈绣接过,郑重道:“你不走?”
杜内卫摇头。
“我回去。”
“绣衣局塌了,死人总得有人报。”
“况且——”
他望向皇城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有人,需要我去作证。”
沈绣明白。
他要回去,告诉世人——
沈绣,未死。
她看着这个鬓发斑白的内卫,低声道:
“你若因此送命……”
杜内卫笑了笑:“这条命,本就不该留到今日。”
“走吧,孩子。”
“别回头。”
沈绣重重点头。
她扶着阿蘅,转身没入风雪之中。
再没有回头。
不知走了多久。
天色已彻底亮起。
风雪却丝毫未歇。
沈绣的双脚早已失去知觉,只凭着本能向前挪动。
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她再也撑不住,带着阿蘅一起跌坐在雪地里。
阿蘅的脸,白得像纸。
呼吸细弱。
沈绣心中一慌,急忙探她的鼻息。
还在。
可若再拖下去,必死无疑。
她咬牙,环顾四周。
远处隐约可见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撑住。”她低声道,“我们去那里。”
山神庙里残破不堪,却好歹能挡风。
沈绣用枯枝生起火,将阿蘅靠在墙边,又撕下自己里衣,为她包扎胸腹处的伤口。
伤势很重。
被热浪震伤,又在奔逃中反复撕裂。
沈绣心中发紧,却强迫自己冷静。
她取出杜内卫给的包裹,从中翻出一小瓶金疮药,小心敷上。
阿蘅在昏迷中轻轻皱眉,却没有醒来。
沈绣坐在她身旁,守着火堆,终于有了一刻喘息。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
她们,活下来了。
从那座埋葬无数人的绣狱中,活了下来。
可活下来,并不意味着安全。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满是焦痕与血痕的掌心。
那一针刺下去的地方,伤口尚未愈合。
却像是刻在了她的骨头里。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
她再不是沈家那个,只会绣花的女儿。
而是,被整个皇城追杀的——
逆徒。
不知过了多久,阿蘅终于醒了。
她睁眼时,先是茫然地看着破庙穹顶,随后慢慢对上沈绣的目光。
“我们……还活着?”
沈绣眼眶一热,点头:“活着。”
阿蘅怔了片刻,忽然笑了。
“真好。”
“我还以为……我会死在那张图里。”
沈绣替她掖了掖衣角。
“你不会死。”
“至少,不是现在。”
阿蘅看着她,忽然认真起来。
“沈绣。”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沈绣沉默。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映出那双比以往更冷、更亮的眼睛。
“他们不会放过我。”
“皇帝、沈怀瑾、还有不知道还活没活着的凤玄姬。”
“我若想活——”
她顿了顿。
“就只能,让他们不安。”
阿蘅轻声问:“你要复仇?”
沈绣摇头。
“不是复仇。”
“是——”
“清账。”
她抬起头,望向破庙外的风雪。
“我这一针,已经开了头。”
“既然如此。”
“那就绣到底。”
三日后。
山外的小镇。
沈绣以银票换了一辆破旧的驴车,又用仅剩的银两请了一名游医,为阿蘅诊治。
游医看过后摇头叹气:
“命是保住了。”
“但伤及肺腑,得好生静养。”
“否则,活不过一年。”
沈绣的心,狠狠一沉。
阿蘅却像早就料到,只淡淡一笑。
“能多活一年,看你杀几个人。”
“值了。”
沈绣握紧了拳,却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她们已经没有退路。
当夜。
小镇酒肆中,传来皇城的消息。
“听说了吗?皇城地底塌了!”
“绣衣局整个没了!”
“据说死了不知多少人,连凤公公都不见了!”
“嘘!小声点!那是要掉脑袋的名字!”
“还有更大的——”
“听说靖远侯沈怀瑾,当夜入宫面圣。”
“皇帝震怒,下了封口令,封局缉凶!”
“据说凶手,就是那个本该死在刑台上的沈家女——沈绣!”
“什么?!她没死?!”
“没死,还把皇城点着了!”
“现在全境画影图形,重金悬赏!”
……
沈绣坐在角落,低着头,静静听着。
她的名字,第一次以这种方式,传遍人间。
不再是绣女。
而是——
“凶徒。”
她心中没有波澜。
因为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离开小镇后,她们一路向西。
避开官道,专走荒径。
第五日夜里,她们在一处山道遇见了第一批追兵。
那是一队十余人的缉凶校尉。
火把如蛇,在雪夜中蜿蜒而来。
沈绣与阿蘅躲在崖后,远远看见那队人正在搜查沿途的山民草舍。
“绕不过了。”阿蘅低声道,“他们就在路口。”
沈绣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
那里,缠着一卷旧布。
布中,是她从破庙里翻出的——
几根废弃锦线。
金钢线、药线、黑绢线。
是她唯一带出来的“针刃”。
她深吸一口气。
“我去。”
阿蘅一惊:“你疯了?你一个人?!”
沈绣回头看她。
“你伤重,不能动。”
“我若不去——”
“我们两个,都走不了。”
阿蘅沉默。
她看着沈绣,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要杀人?”
沈绣没有否认。
她只是低声道:
“这是他们教我的。”
“线,是刃。”
夜色如墨。
沈绣贴着山道阴影,悄然靠近那队校尉。
她的心,跳得极快。
这是她第一次,不借地火,不借大势。
只凭自己——
杀人。
她在一处转弯的狭道处停下。
那里,两侧是陡壁,仅容两人并行。
她将金钢线绕在指间,又在黑暗中,将线的一端,悄然系在突出的岩角上。
然后,她屏住呼吸。
等待。
脚步声渐近。
火把的光,晃动着照亮狭道。
两名校尉并肩走入。
就在他们经过那一瞬间——
沈绣猛地一拉!
金钢线骤然绷紧,如无形利刃,横扫而出。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
走在前面的校尉,喉咙瞬间被割开,血如喷泉。
后面那人还未反应过来,沈绣已从暗处扑出,将黑绢线缠上他的脖颈,狠狠一勒!
她的力气不大。
可黑绢中暗藏药线,瞬间侵入皮肤。
那校尉双眼暴突,挣扎了几下,便软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
沈绣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跪在雪地里,大口喘息。
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看着倒在脚边的两具尸体,胃里翻江倒海。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没有地火的轰鸣。
没有大势的裹挟。
只有她自己。
和两条,被她割断的命。
她的手,在发抖。
可她却强迫自己站起来。
因为她知道——
后面,还有人。
她迅速拖动尸体,将其推入崖下,又收回金钢线。
然后,转身,向来路疾奔。
当其余校尉发现异常追来时,只看到雪地中断续的脚印,最终消失在乱石林中。
他们不敢再追。
因为那两具尸体的死状,太过诡异。
仿佛——
被看不见的线,绞杀。
回到阿蘅身边时,沈绣已几乎虚脱。
她一坐下,便再也站不起来。
阿蘅看着她染血的袖口,眼中闪过复杂的光。
“你……杀了?”
沈绣点头。
她低声道:“两个人。”
阿蘅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第一次……都会这样。”
“以后,就不会了。”
沈绣苦笑。
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习惯。
她只知道,她已经没有选择。
第二日清晨。
山道下的镇子里,传出流言:
“昨夜缉凶校尉两人,被人割喉绞杀!”
“现场只留下一角残锦!”
“那锦上,少了一只凤眼!”
“有人说,那是沈家女的标记!”
“她在向皇城——”
“宣战!”
沈绣坐在山坡上,远远望着镇子。
她的怀中,正放着那一角残锦。
那是她从自己旧衣上撕下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一刻,把它留下。
也许,是想让他们知道——
她还活着。
也许,是想告诉他们——
她,不会再躲。
阿蘅站在她身旁,低声道:
“他们,开始怕你了。”
沈绣望向远方的雪原。
目光冷冽。
“这只是开始。”
与此同时。
皇城,御书房。
烛火通明。
皇帝一夜未眠。
案上,摆着杜内卫呈上的密折。
折中,详述了绣衣局崩塌之夜的一切。
包括——
沈绣未死。
火脉被逆引。
心卷、副卷,皆毁。
皇帝看完,脸色阴沉如水。
“好一个沈怀瑾。”
“好一个凤玄姬。”
“把朕的皇城,当棋盘。”
他猛地将折子掷在案上。
“传旨!”
“即日起,封局彻查绣衣局一案!”
“凤玄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绣——”
他顿了顿,冷声道:
“列为头号钦犯。”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御书房外。
沈怀瑾跪在雪中。
已跪了整整一夜。
雪,覆了他满肩。
他却像没有知觉一般。
当圣旨传出时,他缓缓抬头。
眼中,尽是血丝。
“臣——”
“领旨。”
他的声音,沙哑到近乎破碎。
可无人知道。
在那低垂的眼眸中。
闪过的,不是悔。
而是——
更深的算计。
三日后。
边城驿站。
一封密信,悄然送入某处黑暗之中。
信上只有一句话:
“锦线已动。”
黑暗中,有人低声一笑。
“终于——”
“轮到她了。”
雪夜之下。
沈绣与阿蘅踏上更荒凉的山路。
风雪漫天。
她们的身影,渐渐没入白茫。
可从这一夜起。
江湖与朝堂之间。
多了一个名字。
一个用锦线杀人、以残锦为令的——
无名之人。
世人尚不知她是谁。
却已开始传说:
雪夜若见残锦角,
凤眼空处填人心。
那不是神佛。
是索命的——锦事调。
